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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四章 虎踞龙盘 第二节 ...

  •   薛、叶二人对视一眼,穿窗而出。月光下,一个年轻女子坐于屋上,鬓发蓬松,白衣轻薄似雾,眉梢眼角自带一股妩媚风流。她两只脚露在裙外,一双红鞋子格外扎眼。
      薛牧云虽然不识,但也知她绝非普通女子。他微一颔首,“薛某眼拙,不知姑娘怎生称呼?”
      那女子挽了挽蓬松的鬓角,轻笑道:“你忘性倒大,我刚才不是报过家门了么?”她两只手腕各带一只银镯,银镯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当的响声,静夜听来格外清脆。
      薛牧云淡淡一笑,微拱拱手,“原来是‘鬼’姑娘。”
      “好说好说,我家主人有请两位。”
      薛牧云道:“贵主人可是姓‘轩’?”
      那女子叹道:“薛公子啊薛公子,你长得一脸聪明相竟是中看不中用,我既是女鬼,我家主人自然是阎罗王了。”
      薛牧云点头,“原来如此。薛某初次遇鬼,尚未适应,‘鬼话连篇’之处请姑娘见谅。”
      那女子嘴角一扯强忍住笑,眼珠一转,“薛-牧-云,这名字好听,我可以给我的猫起你这名字吗?”
      薛牧云淡淡道:“可以,只要猫愿意。”他说这话时仍是端方谦雅的样子。
      那女子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有趣。”她一跃下房,敛衿为礼,像一只乖巧的小猫。薛牧云还礼,他尚未抬起头只觉颊畔风声陡生,耳听得叶溪寻叫道:“阁主小心!”薛牧云并不抬头,闻风辩位,甩出腰间青带,青带笔直如一杆青竹,不偏不倚刚好穿入射来的银镯。薛牧云手一抖,前面的手镯迅速向后弹去与后面的手镯相撞,“叮”火花四射,银镯断成几截,摔在地上,镯上银铃兀自响个不休。女子变了颜色,“你赔我的镯子!”说罢一跃而起,右手向薛牧云挥来。她柔弱的身子似离弦的箭,每一招都凛冽无比。薛牧云不疾不徐,任由她将本事悉数使出。
      二十招后,女子叫道:“我打你不过,这就走啦。”说罢纵身一跃,便欲上房。薛牧云哪容她走,右掌挥出阻她前行,同时左手拿她脚腕。女子等的就是他这一招,双足一抖,六枚银针激射而出,薛牧云面色不变,双手轻拂,六枚银针皆被夹住。那女子一呆,只见薛牧云手一扬,银光一闪,银针已至,女子料知无法躲避,闭上双眼,但觉有物什擦着自己发丝、脸颊、脖颈而过,凉意直渗肌理。女子尚未回神,已被封了穴道。薛牧云淡淡道:“姑娘年纪轻轻,手段过于毒辣了。”
      女子兀自嘴硬,“堂堂星曜阁主竟欺负女流。”
      忽听院外有人叹息着道:“我说过你讨不到便宜的。”
      话音未落,院周已闪出四条身影,隐隐成合围之势。
      洛儿扁扁嘴,“不试试怎么知道?”
      薛牧云微微一笑,“几位既然来了,就报个名吧。”
      南面的脸色苍白的少年抢着道:“也好,让你死的明白。幽灵宗主座下快意侯水若寒。”
      “商残梦。”说话的年轻人一身黑衣,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沉郁之气。
      “逍遥侯,石慕白。”说话的年轻人一袭华服,一身酒气,眉梢眼角皆是春色。
      最后,东首的斯文秀气的年轻人抱拳道:“行道侯玉无瑕。”
      薛牧云点头,“四侯既已到齐,只不知你们宗主现在何处?”
      水若寒冷笑道:“想见我们宗主,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薛牧云淡淡道:“如此说,几位是想过几招?”
      水若寒道:“岂止过招,我们要留下你的命!”
      薛牧云笑了笑,“是么?”
      玉无瑕见如此说话,再说半日也说不明白,便拱手道:“薛阁主,
      实不相瞒,我等今日是来给快意侯讨一笔血债的。”
      薛牧云奇道:“我与几位初见,何来仇怨?”
      水若寒恨恨道:“水杉是不是死在薛适之手上?”
      水杉?薛牧云回思片刻,想了起来。水杉是二十年前江湖中有名的大盗,奸淫掳掠,无所不为。时任星曜阁之主的薛适之追踪他三个月,最后在金沙滩与之激战三日,终于将之除去。此举大快人心,也让星曜阁更有威望。薛牧云年幼之时曾听父亲讲过这段往事,当时无限神往,谁知竟有人在数年后代水杉来找自己寻仇。
      水若寒见他神情便知他已忆起,咬牙道:“我就是水杉的儿子!杀人偿命,父债子偿,你还有何话说?”
      薛牧云点头,他知此事多说无益,只道:“既如此,你们一起上,还是一个个来?”
      水若寒道:“对付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还讲什么江湖道义,自然是我们一起上!”说着纵身向薛牧云扑去,一上手就是杀招。薛牧云侧身避过,另外三人也加入战局。
      叶溪寻叫道:“以四打一,好不要脸!”说罢,与商残梦斗在一处。
      三侯将薛牧云围在中央,以快打快,展眼一百招即过。
      三人之中,武功以玉无瑕居首,却越打越心惊,因为他知道薛牧云一直手下留情。从前他听人说薛牧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还只不信,以为不过是武林中人的夸张之辞。今日一战,才知对方盛名之下,确有其实。怪不得在十八岁就能在三百招内胜过黄山丘掌门。这样一想,便有些分神。石慕白与水若寒便有些抵不住。恰在此时,薛牧云一掌挥向石慕白,石慕白一个犹豫,竟避而不及。玉无瑕百忙中伸出一掌,双掌相接,玉无瑕倒退数步,心中热血翻涌。身影交错,薛牧云又和其他两人斗在一处。玉无瑕调匀气息,朗声道:“薛阁主手下留情,我不该再纠缠,只是快意侯的大仇不能不报。薛阁主,得罪了!”说着又加入战局。薛牧云清朗一笑:“好说。”玉无瑕一惊,怎的他还能如常说话,他细细打量薛牧云,见他风雅俊逸,衣袂翩飞,真如谪仙一般,比之宗主另有一种气度。他心下暗暗佩服。又一百招,石慕白晃身出了圈子,叹息道:“以三打一,还碰不到人家身子,这仇不报也罢。”玉无瑕早有此意,随之收手。水若寒满心愤怒,但他一人实不是薛牧云对手,也只好停手,他咬牙道:“姓薛的,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会放过你!”
      叶溪寻朗声道:“水杉作恶多端,倘若不死,不知还有多少好人家的女儿要遭殃,似这般采花淫贼人人得而诛之,还有何脸面报仇?”他见这边停手,也撤了招式,商残梦亦收手。二人经此一战相互佩服。
      水若寒被叶溪寻奚落得满脸通红,正要答言,另一个清冷的声音自山脚下飘来,“叶公子此言差矣,水杉不管做过什么,终究是若寒的父亲,儿子替父亲报仇天经地义。更何况,自水杉死后,他们孤儿寡母无倚无靠,受尽欺凌,如今向薛阁主讨这笔血债也是理所应当。”语声刚落,一白衣身影已到近前,月光瞬时也更加清冷。四侯顿时精神一振。
      薛牧云虽已猜到来人,仍忍不住暗赞对方好快的身法。他细细打量来人,那人也细细打量他。从属下口中听了对方无数次的两个人,今天总算相见了。月光下,轩子玉一袭白衣,清冷、飘逸,薛牧云一身普通的青衣,气度高华;轩子玉美得几近妖异,薛牧云整个人带着一种意境,胜过世间最美的风景;轩子玉的眸子又寒又亮,薛牧云的目光说不出的干净、清澈……
      “星曜阁主?”
      “幽灵宗主?”
      两人相视一笑。
      “我来领教薛阁主的六阳融雪功…”他话未说完,左手已探出,斜劈薛牧云肩头,薛牧云不敢小觑,身子轻旋,同时还了一掌。轩子玉微微一笑,不避不闪,硬接这一掌。双掌相交,二人身子皆是一震,四目交投,均露出惊奇之色。轩子玉不再催动内力,轻身后退,左手变指,直戳薛牧云肋下,后者左闪避开。轩子玉变招奇快,一戳未中,身子纵起,借着凌空之势双掌齐推。薛牧云衣袖轻拂侧身避过,轩子玉掌中劲风从他身畔凛冽而过,击向后面房屋。“咔”,房梁折断,倒塌下来,直压向洛儿。洛儿被点了穴道动惮不得直吓得面色惨白。变故陡生,旁观众人皆来不及施救。蓦地里,青影一闪,一人抱着洛儿擦着房梁滚了开去,与此同时房梁重重砸在地上,激起无数烟尘。薛牧云暗叫“好险”,他的衣袖已给房梁带下半片。他未及站定,轩子玉的又一掌已经击到,他已退无可退,只有硬接。“砰”,薛牧云见对方神色便知此次来着不善,提前运转内力,顷刻间冰火肆虐,火舌席卷,巨浪滔天,连空气都似噼啪作响。薛牧云左手揽着洛儿,不能全力以赴,比拼时便有些吃亏。轩子玉咬了咬牙,丹田较力,内力如洪水般向对方卷去,眼见薛牧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再较力,意图在最短时间内取胜。薛牧云本已十分艰难,但听身后风有异响,便知不妙。原来水若寒见轩、薛二人僵持不下,心中寻思,这姓薛的武功奇高,宗主又身染奇疾,下次见面便未必是他对手,我何不…他悄悄转到角落,向着薛牧云后心弹出一枚毒莲子。薛牧云前面被轩子玉牵扯,后面又遭偷袭,危机时刻只得将身子左移避开要害拼着肩头遭厄。忽然,亮光一闪,轩子玉左手扬起,宝剑出鞘,卷出一个剑花,将暗器带落。他斥道:“要你多事!”水若寒直吓得愣在当地。
      轩子玉一分神,内力攻的便没那么紧,薛牧云趁便将洛儿放下,“多谢。”
      轩子玉淡淡道:“我不是为你。”
      薛牧云笑笑,“随便你。”
      轩子玉扬眉,再次催动内力。二人重新开始。
      这一次轩子玉将内外功结合使出,瞬时间石破天惊,黑云压顶,旁观众人顿觉呼吸困难,不得不潜运内力顶住。轩子玉对自己这一式也颇为得意。他内力推出,眼见薛牧云面露艰难之色,心中暗喜,哪知片刻对方神色即缓,仿佛在刹那间筑起堤坝,将他的内力一一反弹回来,同时对方的内力如野火燎原般袭来,他竟抵不住,只得脚尖点地,身子轻飘飘后退半尺,方将这股大力卸下。
      六阳融雪功,遇强则强。
      轩子玉强压住喉头一抹腥甜,手握剑柄盯了薛牧云良久,忽然一笑,笑容清虚,旋即转身向山下行去。
      四侯面面相觑,不明何意,亦随之下山。
      薛牧云抬手拍开洛儿穴道,“姑娘请便。”
      洛儿脸上一红,低声道:“多谢。”急急向轩子玉等人追去。
      山雾袅袅,轩子玉的声音也缥缈的不似真人,“八月十五,我幽灵宫拜会星曜阁…”
      薛牧云一笑,“薛某恭候宗主大驾。”
      叶溪寻面露忧色,“他还是坚持要为水若寒报仇?”
      薛牧云望着轩子玉消失的方向,静默良久,“报仇只是由头,他与我之间早晚要有一战。”
      “既如此,他为何放弃地利千里迢迢跑去苏州…”
      薛牧云淡淡道: “此人骄傲得紧,他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赢我。”他顿顿,“若能在星曜阁将我击败,他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武林。”
      叶溪寻脸上一白,继而冷笑,“手下败将而已,野心倒是不小。”
      薛牧云轻叹口气,“他此刻是有伤在身,若他痊愈我未必是他对手。”
      叶溪寻一愣,忽觉恶寒袭体,一阵眩晕,竟尔站立不稳。
      薛牧云急忙将他扶住,见他眼眉似要结出霜来,身子轻轻打颤,竟和梅以冰一样,失声道:“你也中了毒?”
      叶溪寻缓缓点头,“我清理梅以朗尸体上的药物时到底还是吸进去一些。刚才又和商残梦激战一场,催动了药性。”
      “快闭气。”薛牧云疾点他几处穴道,“我带你去解毒。”说罢喂他服下几粒丹药,又将他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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