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45、听话

　　季予他们这一行人医院警局来回一折腾，回到基地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尽管各自都有许多疑问还未解开，但都要先为明天的拍摄任务让步。

　　殷仪带着米萌先回宿舍了，米萌脏污的小裙子让季予觉得愧疚万分。

　　季予少有情绪波动外放的时候，但今晚却是掩饰不住。

　　殷仪走之前看到他异于往常的眼神，说：“米萌的裙子，我等着你赔。以后。”她着重强调了以后两个字。

　　只有钟锦锦不了解情况，插嘴道：“赔赔赔，我赔萌萌妹妹十套都行。”

　　殷仪：……，跟你有什么关系。

　　钟锦锦陪季予往回走，一路上都在嘟囔着好坏啊好可恶季予好可怜之类的。

　　季予不觉得自己可怜，这么多年的抗争和处心积虑，也不是没有结果，至少季炳荣这次出来不久，又要进去了不是吗。

　　他只有歉疚，季予你何德何能得到这些人的偏爱？

　　钟锦锦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看了看屏幕：“嗯？杨姐？”

　　来电显示，是杨美丽。

　　“要死要死要死，杨姐肯定知道你受伤的事情了，你是我跟他借的人，她这会儿不会是专门来骂我的吧？”钟锦锦犹豫着不敢接电话。

　　季予安慰他说：“我受伤是和季炳荣的私事，怎么会怪到你？”

　　“那你替我接……”钟锦锦把手机往季予面前一伸。“你接你接，我先溜了。”

　　见季予没动作，他把手机往季予手里一塞就跑。

　　他不是怕杨美丽，他是怕杨美丽后面的傅丞明。毕竟之前自己已经破罐子破摔地挂过他十几通电话了，要是对面是傅丞明的话，少不了又要挨一通说教……

　　自己还是赶紧溜吧，反正这里离宿舍没几步路了。

　　季予拿着钟锦锦的手机，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怕傅丞明。

　　铃声还在响着，在夜晚的环境中显得刺耳。

　　季予按下通话键：“喂，杨姐……”

　　对面似乎没想到是季予接的电话，停顿了一下，说：“季予……”

　　分明是低低的男人的声线。

　　季予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对面是傅丞明。

　　他下意识地回复：“傅先生。”

　　傅丞明说：“……受伤了吗？”

　　傅丞明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情？杨姐告诉他的吗？

　　季予感觉到，他的语气没有上次见面时的那种轻松自如，意识到或许是自己的事情给对方造成了困扰，他马上说：“对不起，傅先生。”

　　傅丞明在电话里问他：“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季予一时语塞，是啊，为什么呢？

　　可能是自己拙劣地设计了一场考虑并不周全的陷阱，连累了周围所有人。

　　米萌、钟锦锦、节目组……

　　可这所有人里，并不包含傅丞明。那又为什么要道歉呢？

　　但他心里又隐隐清楚，是因为杨美丽曾经说过，他很“干净”，傅丞明觉得他很“干净”。可现在看来，自己不堪入目的一面应该已经被傅丞明知晓了。

　　傅先生，你应该很失望吧。我的对不起，是并不“干净”的“我”说的。

　　季予抿着嘴没有说话。

　　傅丞明又问了一次：“受伤了吗？”

　　季予轻轻地嗯了一声：“不严重，破了点皮而已。”

　　“你在说谎，季予。”傅丞明那面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

　　季予受伤的照片，第一时间杨美丽就送到他面前了。

　　“我……”季予实在是想让傅丞明在这个问题上饶过自己。这道伤，就意味着季炳荣，季炳荣就意味着今天网上山雨欲来的舆论。或许未来更糟。

　　而傅丞明的身份……

　　季予现在一点都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和他有哪怕分毫的关系，连自己脑子里那点虚妄的奢念都不行。

　　傅丞明又开口了，成熟男性的声音带着无声的诱哄：“不要对我说谎，好吗，季予。”

　　“对不……”季予刚想为伤口撒谎的事情道歉，又想到傅丞明刚才说了不想听他道歉，才改了口：“好的，傅先生。”

　　傅丞明实在是喜欢听季予叫他“傅先生”，即使是隔着电话，季予乖顺的声音也让他心痒痒的。

　　好像他知道，季予只会对他乖顺一样。

　　但他确实也没赌错，季予的张牙舞爪，都留给了别人。四年前他在剧组的走廊上替对方解围的那一刻起，季予就已经成了他的“不二臣”。

　　傅丞明后来觉得自己那一刻是走运的，相遇的时机刚刚好，正是季予初入丛林身陷困境又懵懂无助的时候，自己占据上位轻易地就攫取了他的好感。

　　要是那时路过施以援手的是别人……傅丞明直接掐断了这种幻想，没有如果。

　　“先养伤吧。钟锦锦那面，可以先不管他。”傅丞明直截了当。

　　呃……这……。季予忙说：“这不行，傅先生。”

　　就知道季予不会同意，傅丞明想。傅丞明又说：“网上的事情很快就会平息，现实里的事也有人会跟进处理，你不要多想。”

　　季予猜到了什么，慌忙阻止他：“傅先生，不要！不要……掺和到我……这里来。”他说到这里，有些艰难，自己这边现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就像上次见面之前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一样，差距还是太大了，自己现在除了给傅丞明带来麻烦，其余一无是处。

　　可是傅丞明说：“听话，季予。不是我掺和到你的事情里去，是你的事情因我而起。我想，应该是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傅丞明突然这么说，季予没懂，什么意思？

　　受伤也好，身世也好，和傅丞明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傅丞明刚才那句，刻意带了诱惑的声音：听话，好吗。

　　“后天晚上，有时间吗？我想见……我有些事要告诉你。就在基地。”

　　傅丞明要回来了？他不是还在外地的电影节上吗。季予很疑惑。

　　还有他的身份，过来一趟，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季予犹豫着开口：“傅先生，你还是不要……”

　　“听话。”傅丞明又用上了那种嗓音。

　　他这些年的台词功力，怕不是都用在今天了。

　　季予晕晕乎乎地答应了，他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听傅丞明的话。

　　傅丞明又和他聊了几句伤口的问题，还说了别的，因为第二天还有公司股东的事情要处理，不能耽搁太久，也想让季予早点休息，二人终于挂了电话。

　　看到傅丞明这面还在回味“傅先生”，杨美丽突然想使坏。

　　杨美丽一脸酸不溜丢的表情看着傅丞明，说：“还‘我有事要告诉你’，你有什么正经事不能电话里说？”

　　傅丞明把电话还给她，一本正经地说：“替你省话费。”

　　杨美丽无语：我去你的吧。

　　*

　　其他没受影响的选手这面，早已提前回到宿舍。

　　今天的突发事件这么一闹，各自心里都有点想法。

　　李笺肯定是想法最多的那个。他有点幸灾乐祸，又有点愤愤不平。

　　他高兴的是今天这事闹哄哄下来，至少钟锦锦和殷仪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能赶上完结的进度就不错了，那自己获得名次冲击前三就更十拿九稳了。前面只有一个魏鸣渊而已，其他两个不足为惧。

　　他计较的是，要是没这事的话，今天上线的决赛第一期节目的热点必定是自己，肯定能稳稳地占个前排讨论流量吧。但是又被季予搅局了一次，简直烦透了。

　　他在心里评价季予，像个瘟神。

　　所以，当林泉听到消息说他们回来了的时候，特意问过李笺，要不要去看看他们，毕竟一同经历过这么多期的赛事了，也算是朋友一场时，他有些愠怒。

　　李笺就是很讨厌林泉这样没眼力劲的。

　　他要是不问自己，一个人默默去探望，李笺可以装聋作哑只当不知道。但是他出门还要来问自己的意见，自己又肯定是不会去的，跟季予闹了那么多次明里暗里的不愉快了，这个时候装什么博爱大度呢。

　　烦躁。李笺甩了他一个不愉快的眼神。林泉懦懦的，没吭声，也没出门。

　　季予在安静的地方和傅丞明通完电话回来，刚转过转角来到宿舍门口的走廊上时，就看到他们门口站了一个人影。

　　是魏鸣渊。

　　魏鸣渊在季予和钟锦锦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了，一直没确定要不要敲门。

　　季予也奇怪他在那里干什么，刚想开口问他，只是魏鸣渊先一步发现了过来的季予。

　　他走向季予这里，站定后看到季予胳膊上层层包裹的纱布，说：“刀伤？”

　　季予说嗯，然后谢谢他的关心，还为自己今天影响到拍摄进程跟他道歉。

　　魏鸣渊摇摇头：“没影响到我们。”

　　各自分开拍摄的，怎么会影响到自己呢。

　　他想抬起季予伤到的手臂看看，又觉得不妥，手只抬了一个不明显的动作又放回去了。

　　魏鸣渊说：“我姐姐是医生，我也学过一些急救包扎之类的技术，要是你以后换药不方便，可以来找我。注意休息吧，晚安。”

　　魏鸣渊说完这些就走了，好像他只是来确定季予的伤到底如何一样。

　　等季予回到宿舍，把手机还给钟锦锦。

　　钟锦锦心虚地问：“杨姐骂我了没？”

　　“呃……”季予才反应过来，这通电话里，好像没提到钟锦锦什么事。

　　也不算没提吧，傅丞明说了一句“钟锦锦那面，可以先不管他”。

　　这……还是不告诉钟锦锦好了。

　　也正如此，季予才回过神来，这电话……是专门打给自己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