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43、回礼

　　米萌跑出去左寻右找，路过那条小路一眼就看到了那么明显的、挂在那里的节目组的包。

　　她满心欢喜，以为是好心人捡到了给放在那里的。她跑过去刚摸到包的带子，旁边就窜出来一道人影，抢了她的包就要走。

　　是个男人！是个胡子拉碴、双眼赤红、凶神恶煞的男人！

　　米萌瞬间全身每个毛孔都紧张地绷紧了，抓着包带的手竟然忘记松开，越紧张抓得就越紧。

　　“给老子松开！这是老子的包！”季炳荣呲着一嘴大黄牙，口气中充满恶意。

　　米萌应该放手的，可是她想到了殷仪，她包里还装着小纽扣之类的不占地方的物件，要是包里的东西丢了，殷仪的这期比赛会受影响。

　　米萌不放，她战战兢兢地强撑着：“我……我的……是我的……包。”

　　她害怕地往后退着，但还固执地没松手，拉扯着包。

　　这里靠着边路，是档口的后面，周围竟然没有人，米萌急切地盼望着有人能过来。

　　远处传来季予焦急的声音：“米萌！不要过去！”

　　米萌像等到救星了一样，忙喊：“季……”

　　她还没叫完季予两个字，季炳荣就急得掏出了刀子，他想速战速决，威胁这个小女生赶紧放手。

　　他虽然没有文化，不懂什么叫真人秀，但是人家跟他说过，就是有人跟着季予后面拍一天，啥都拍。听着由远而近的声音，这要是被拍到了……季炳荣的心横了横。

　　眼看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他目眦欲裂，握着刀子就挥了过去。

　　米萌紧闭着双眼尖叫，她曾经可怖的记忆排山倒海汹涌而来，男人……那个雨夜的男人……刀子……

　　一瞬间她听见刀刃划破筋肉的声音，沉闷粗钝，她惊惧地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想到电光石火间被大力拉入一个怀抱之中。她不敢睁开眼睛，只听到几句极其粗俗的辱骂声，然后慌乱的跑步声越来越远。

　　季炳荣举起刀子的一瞬间，季予刚奔到这条小路口，根本来不及多想米萌还是不是对男人的靠近有抗拒感，他飞身上去生生用手臂帮米萌挡了一刀，将米萌拉到怀里和季炳荣隔离开。

　　米萌这里失了力，季炳荣原本大力拉扯的姿势没有抗衡，一个趔趄跌到在地，背包的拉链扯开一个口子，花花绿绿的纸币撒了一地。他眼神都直了，呲溜一下翻过来跪在地上手脚并用的将纸币全部搂在怀里，扯过包头也不回地奔命而去。

　　季炳荣这番动作太快了，像个贪婪的瘾君子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毒物，不过几秒钟，他的身影就拐个弯消失在四通八达的小路里了。他只顾着盯着满地的纸钞，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八脚蜘蛛，慌张抢食，全程都没有看季予一眼，确切地说，他甚至都不知道来人是不是季予……

　　扛着沉重器械的跟拍摄像赶到时，只看到地上的一滩血迹和几张没来得及被季炳荣捡完的纸币，还有……好像感觉不到手臂上狰狞伤口的、正在安抚着瑟瑟发抖的米萌的季予二人。

　　“你知道那里有危险，所以让萌萌不要过去，是不是？”殷仪的质问尖锐凌厉。

　　季予不知道怎么回答，米萌虽然没有受伤，但却无端受了一场惊吓。

　　“你是故意带萌萌过去的吗？”殷仪问出了最让她愤怒的问题。她不确定季予的答案会不会让她直接在原地把季予揍趴下。

　　“不是。”季予虽然还是紧盯着地上血渍的姿势，但他听到殷仪这样问，还是皱了眉头，他的声音无悲无喜，却是很坚定。

　　“你……”殷仪还想接着质问，米萌拉了她的手打断了她。

　　米萌说：“真的不是。上午结束的时候，季予就和我说了，下午他会比价忙，让我下午和你呆在一起不要乱走，我没听……我本来想帮你提高效率的，对不起，我好像，又帮了倒忙。”

　　殷仪看着狼狈的米萌，思考着她的话是不是在为季予求情。

　　米萌有些着急：“阿仪，你知道我从来不骗你的！”

　　殷仪听到叹了口气，整个人卸去了刚才的尖锐，她说：“对不起，萌萌，我不该怀疑你的。”

　　米萌红着眼说：“现在我知道了，那不是我的包。可我当时…确实犯傻了……”

　　殷仪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好了好了，没事了。

　　季予听着他们的交谈，有些放空，米萌没事就好，自己有没有事，无所谓了。

　　殷仪拉着米萌在季予旁边坐下，她想了想，说：“那个人，是帖子里提到的那个……吗？”殷仪刚才误解了季予，现在和他交谈时用词就带了点斟酌，如果帖子里说的八卦都是真的，好像季予也是受害者。

　　隔了一会儿，她才听到季予毫无波澜的声音，他说：“嗯。”

　　“那帖子里提到的其他……”殷仪一顿，没说下去，这好像有点八卦了，她自觉地闭了嘴。

　　季予的声音传来：“也是真的。”

　　他这样的回答，让旁边的米萌和殷仪都心里一惊，竟然……都是真的。米萌是娇娇的城市小囡，殷仪的一生也顺风顺水，他们在同一个节目里相遇，还以为大家的出身都差不多。没想到，原本以为荒唐的八卦，竟然都是真的。

　　米萌又想到了那个男人的样子，瞬间有点作呕。

　　季予开了口，带了歉意：“他刚出狱不久，这次是冲着我来的，我没想到会连累到米萌，对不起。”

　　殷仪看着季予久久没动的姿势，思索着这事里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她说：“季予，今天的事，目的并不单纯是吧？”

　　季予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你是想……”

　　季予没让她问完，直接替她解惑了：“我是想让他再进去一次。只是……我很抱歉。”只是没想到米萌的出现。

　　殷仪恍然，好像瞬间懂了一切。米萌隐隐约约地好像也明白了一些。

　　如果帖子里说的都是真的，季予的做法好像也不为过。殷仪惊觉自己竟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先是季炳荣，又是季予的身世，然后是季予刚才的说法，米萌已经被震惊了好几次了。她犹犹豫豫地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开口问了：“那你…妈妈……”

　　季予摇摇头，他心里也很苦涩。他是真的不知道，事发的时候，他还很小，小到不记事。后来他也问过、找过，帖子里别人的怀疑，他自己也不是没有过，最后全都无疾而终。

　　这个烂人！怪不得季予想让他进去！米萌有点愤怒。

　　米萌想到那个男人举起刀子的那一刻，她又被迫回想起了从前的那个雨夜……

　　她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季予面前，小高跟在地面上敲的咯咯响。

　　米萌对季予说：“季予，我改变想法了。现场那个包，就是我的！”

　　这句话一出，季予和殷仪同时抬头看她，季予是惊讶和不解，殷仪则急切地阻止她：“萌萌，你在说什么！”

　　米萌还在坚持：“现场的包，是我的。我的包里有钱，那个男人抢走的，是我的包！你听清楚了没有？”

　　季予带上严肃的语气和她说：“米萌，你不要乱来，这事与你无关。我和季炳荣……”他又想起两人并不知道季炳荣的名字，“我和那个男人的事情，我自己解决，你只是无辜被牵连的。”

　　米萌反驳他：“怎么和我无关，我不也是当事人之一吗。”

　　殷仪也劝阻她，让她认真点：“萌萌，你知道这是什么事情，这不是闹着玩的过家家，这是刑事案件。”

　　米萌难得质疑殷仪一次：“我被那个男人拿着刀指着，这是过家家吗？”

　　“可那不是你的包。”

　　“怎么不是我的包，他不是从我手里抢过去的么。”

　　“往前查监控会看到是季予落在那里的，警察不傻。”

　　“警察是不傻，但不允许我傻么，我当时就以为那是我的包了，不可以么。”

　　米萌小小的个子此时爆发的能量惊人，一句一句有理有据地将两人驳倒。季予很费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说什么都不同意。米萌急地跺脚，再谈不妥，警察就要到了。

　　殷仪还想开口阻止她，米萌真的生气了，她红着眼睛，眼泪都要落了下来：“阿仪，季予不懂我，连你也不懂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殷仪伸出手臂，想去拉米萌过来。

　　米萌躲过她的动作，又生气地质问她一句：“你真的不知道么？！”

　　殷仪僵在原地：萌萌，你……唉。殷仪叹息一声，放弃了劝阻。

　　季予还是不同意，他不可能让米萌去替自己受过。

　　米萌求不过他，转而看向殷仪，殷仪受不住她哀求的眼神，走过去拍了拍季予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她说：“具体的原因，我回头再告诉你。现在，就当你圆萌萌一个心愿，我也……求你一次。”

　　季予的神情有些松动，他真的不解。米萌捕捉到了他坚持中的这一点小小的裂隙，忙在后面跟着说：“就这样定了，等下警察来了，我的包我的包我的包！记住了。”她反复强调着，让季予记在心里。

　　然后她好像很开心，回到椅子上坐着，摇着小脚脚，对季予说：“季予，谢谢你之前那么帮我，现在，我要送你一个‘见义勇为’作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