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蓄谋已久》洱羽

14、签了他

　　选秀节目带来的热度并没有像季予想象的那样稍纵即逝，反而在一众粉丝的追捧和节目组有意的推波助澜下，有种越演越烈的趋势。

　　听说有几个不大不小的经纪公司已经开始向季予递橄榄枝了，郭姐工作室的一票人都替季予感到高兴。

　　只是……

　　“对，对，是的，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暂时不接受采访，也不方便透露他人的联系方式。真不好意思。好的，再见……嘟——嘟——”

　　没得到想要的信息，对方挂的比自己还快，郭姐心里暗骂对方鸡贼。

　　最近工作室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前台小妹妹甚至请了假去医院看耳鸣。

　　“我说季予，这些电话……”郭姐掂了掂座机的听筒，“你真的都不听一听，全都拒绝？”

　　“嗯。”季予在速写本上勾勾画画一件概念服的线条，他甚至没抬一下头。

　　郭姐刚想张嘴，一通电话铃声又突兀响起。

　　她指了指电话，道：“可是这……”

　　季予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接连而至的电话已经影响到了工作室的正常工作。

　　他一开始只是想去帮一个小忙，没想到会见到傅丞明，更没想到会影响到郭姐他们，更更没想到自己这意外的运气。

　　“我……”季予踟躇了半天，带着歉意开了口，他说，“对不起。要不我……”

　　“不可以！”郭姐不等他说完，立刻打断了他。

　　郭姐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季予，不可以。”

　　郭姐立刻挤出两滴眼泪：“你跟姐姐签了五年卖身契呢，你想抛弃姐姐们吗？呜呜。”

　　季予的性格这几年郭姐也算是摸的七七八八了，不超越他底线的事情，他总是吃软不吃硬。不爱给别人添麻烦，遇上问题总想着能不能自己不声不响地解决掉。

　　季予刚一开口，她就猜到了他动了离开的念头。

　　他走了，就不会影响到郭姐他们了。

　　季予没有回答她，郭姐接着说：“今天这种情况，姐姐我也有责任。怪我当初把你放给杨美丽了，这么说起来，这事的源头还得是赖我。”

　　季予抿了抿嘴，郭姐的说法显然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下，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而且吧……”郭姐反手掏出一叠文件，瞬间变换了一幅表情，喜滋滋地眯着眼睛：“托你的福，姐姐我的工作室这次也算是乘了个东风，小小的出了个名，又签了两个剧组的合作，哇哈哈哈。”

　　郭姐这突然变脸的能力弄的季予无话可说，她在此刻非常非常的像……杨美丽。

　　“还有两个合作在后面排队谈着呢，照这么下去，升职加薪住上大house上市发债实现财务自由指日可待！”郭姐说道这里两眼放光。

　　“季予啊，你想抛下姐姐自己跑路，不可能。哇哈哈哈。”

　　郭姐拍了拍季予的肩膀：“骚扰电话算个啥，姐姐我这就把电话线绞了。”

　　说着真要拿起一旁的剪刀。

　　季予忙按住她的手：“郭姐，冷静。”

　　郭姐顺势在季予额头上弹了个响指，示意他不要多想：“你要是真的觉得内疚，那这两个项目就交给你了，让姐姐我好好出去度个长假，顺便多邂逅几个帅哥。”

　　说完她哼着歌儿走了，留给季予一个潇洒的背影。

　　“铃——”座机的铃声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这下连季予也有想剪电话线的冲动了。

　　他拿起听筒，不等他问好，对面急吼吼地响起一道乡音。

　　那声音……季予闭上眼睛缓了一下，那声音光是听见就让他胃里翻江倒海地想吐。

　　“喂！喂！俺打听过了，凑是你这里！别想骗老子！快叫俺儿接电话！呵，呸——你算哪根葱？你m……”

　　季予忍住情绪放下听筒，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拔掉了座机线。

　　这几年的平静生活一度让自己忘记了这个阴魂不散的存在。

　　终于……又要来了吗，到那个人出狱的时间了吗。

　　有一瞬间，季予头脑一片空白地站在原地。

　　-

　　另一边的杨美丽，这几天过的可算是风生水起，滋润的不行。

　　自从傅丞明上次给自己透露了想要再拍一期的综艺的口风后，杨美丽觉得自己现在就像叼住了猫咪的后脖颈一样，对待傅丞明简直手拿把掐的。

　　不过她知道傅丞明的脾性，平时也只是在口头上占占他的便宜，过过嘴瘾。但仅仅是这样就够杨美丽乐的开花了，天知道每次跟傅丞明商量新合作有多难。

　　傅丞明这个人，独立且清醒，舍弃什么想要什么，早已在心理条理脉络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说出的话不会反悔，做出的决定不会撤回，有很多时候看似是自己这个经纪人帮他规划好了要合作的商务或项目，但最后杨美丽总会有种错觉，自己是被傅丞明若有似无引导着完成了他想要达到的目标。

　　众人眼中是她发掘了傅丞明，带着他进入了演艺圈。但是，杨美丽自己清楚，当初的合作谈判，莫名的好像一直是傅丞明占据上风。
　　她大傅丞明几届，一次回校参加校庆活动时看到了当时在主席台上演讲的傅丞明。

　　拥有青春气息、意气风发的男大学生啊，向来是她们这一行着重关注的领域。杨美丽觉得自己的双眼当时就像雷达扫描到了目标一样，大脑里滴滴不停地响着警报。

　　傅丞明就站在那里，从容不迫的发言，目光自如的逡巡着台下的人群，偶尔低头看一下手中的发言稿。

　　追光灯打在他身上，都好像在描摹他身形的曲线；还有他那把温柔动听的嗓音，即使礼堂里那时不时发出滋啦滋啦电流声的高龄扩音器，也掩盖不住那样的磁性。

　　杨美丽这几年的职业道德让她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潜力股，更别说亲眼看见观众席前几排那些红着脸为其躁动的少女们的反应了。

　　她凭借学姐这层身份的关系找到傅丞明，说明来意后，杨美丽明显感觉到傅丞明当时是没有什么兴趣的。起码，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骗不了杨美丽的眼睛。

　　他只是说：嗯。

　　这倒是让当初的杨美丽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自己当时在校友圈里多少已经有了点名头了，而且谁不知道娱乐圈意味着什么呢。

　　杨美丽不觉得这个年龄段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会轻易拒绝这五光十色的浮华诱惑，毕竟每年那么多人削尖了脑袋拼了命的也要往圈里挤。

　　但是傅丞明当时只是说了嗯。

　　哦，还有两个好的、谢谢。

　　杨美丽每每想到这里总是有点郁闷。自己当初连着找了傅丞明差不多一个星期，得到的回复总是温和的、礼貌的、让人挑不出刺的委婉回复。

　　傅丞明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接受。

　　他的话没有说死，给了杨美丽遐想的空间。杨美丽直觉他应当有想谈的条件。

　　但是一个还没出社会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城府和资本来同自己谈条件呢。

　　总之这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杨美丽绝对不可能放弃的，她绞尽脑汁地想去更进一步打动傅丞明的时候，傅丞明却先一个电话过来，同意了。

　　杨美丽感觉自己像重重武装到牙齿准备进行最后的冲锋时，刚打开门，战争结束了。

　　简直真是，一拳打了个寂寞。

　　杨美丽事后觉得这是自己最没有成就感的一次谈判，因为过程看起来，就像是傅丞明自己想通了某些关节，然后，同意了。

　　实际上根本不需要自己推波助澜什么。

　　签合同的时候傅丞明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上了几条他自己的条件，看字面都不是很过分，但是他一条一条提出来并附注说明清楚利害关系的时候，杨美丽觉得他是真的认真且全面地分析过自己的公司和未来的发展途径。

　　杨美丽说：不是弟弟，你是打算接手我们公司了吗？

　　傅丞明：……

　　傅丞明既然同意了，后续的合同流程走的就少了很多阻碍，进展的异常迅速，有很多可有可无的条件杨美丽统统含糊过去或者干脆就同意了傅丞明的要求，她恨不得第二天就能把傅丞明推到聚光灯下。

　　等傅丞明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杨美丽高兴地哼着小曲整理好装进文件袋，又交代了傅丞明来公司时的一些具体时间和事项，时间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

　　她刚转身没走两步，傅丞明就在她身后开了口：“杨学姐，我刚才的提议，你不想吗？”

　　杨美丽回头看他，明明是比自己小几岁的学弟，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地转着手里的签字笔，在空阔的阶梯教室里，杨美丽却觉得那一刻傅丞明的气势向四面八方奔涌而去，将这一方教室挤的满满当当，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杨美丽忍不住说：“你……有什么把握一定能行？”

　　傅丞明只是低头看了下手中转动的笔，再一次问她：“你不想吗？”

　　-

　　回忆到这里，杨美丽有点愤愤不平，自己当初怎么就那样轻易地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拿捏了呢。唉，色令智昏，悔不当初啊。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成功的拒绝过傅丞明。

　　况且这一次……是傅丞明破天荒头一次主动提出续签一档综艺。自己身为经纪人，应该乐见其成才是。

　　杨美丽想到了那次自己拿季予微信联系方式勾引傅丞明的时候，傅丞明没有开口，杨美丽知道他想，但是自己最终没有给他。

　　傅丞明想要的话，能有一百种方式拿到季予的联系方式，但他没有明确承认目前对季予感兴趣的程度之前，杨美丽觉得，至少现在，自己不能轻易地让季予踩进这个大坑。

　　他们毕竟……现在看起来还是两个世界的人。

　　杨美丽这么想，好像也没错。一个是籍籍无名的素人设计师，一个是光鲜亮丽的影帝大明星，传出去无论哪一个好像都得不到好名声。

　　从季予的角度看说是高攀了也不为过，傅丞明的角度难免有“露水情缘”的嫌疑，这种桃色新闻向来都是最吸引眼球也最容易被泼脏水的存在。

　　这个圈子里总是有人三百六十五天七百二十度的盯着你的一举一动想要驳倒你，一旦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傅丞明那面一堆的合约和商务需要清白的形象，那牺牲的……唯有季予了。

　　杨美丽不得不考虑这些实际的情况。

　　两个人本来就不该有什么交集。

　　但要是……季予肯过来的话……

　　杨美丽的心思又活络了过来。

　　-

　　夜色沉沉。

　　季予一个人坐在工作室的窗台边。

　　工作室里没有开顶灯，季予桌上一盏台灯照射出一小片暖融融的橘黄。

　　季予靠着窗，没有被笼罩在灯光里，他的影子模糊的映在后面的墙上，看不清轮廓，在昏暗的空间里显得张牙舞爪。

　　白天那通充斥着怒气与恶意的电话始终是让他在意。

　　许久，季予在心里冷笑一声。

　　季炳荣，我能送你进去一次，就能再送你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