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夏夜》芰荷为裳

1、夏夜

　　我想为你写诗，
　　却感觉没有任何意义。

　　——Luit d'été

　　*****

　　第一年，她是亚历山大伯爵的女儿。

　　这个来自远方的少女，带着陌生的口音，讲着他如今最熟悉的语言。

　　在夏日黄昏里，他看见她站在阳台上拉着大提琴，旋律倾泻出一汪微醺的夕阳。

　　勾起往事。

　　他不禁驻足，细细聆听，直到那余晖湮灭，世界转入沉寂。

　　那天夜里，他摸黑点亮了书房里的灯，用沾了墨水羽毛笔在牛皮纸上刮蹭，但却迟迟未能烙下一词。
　　L'amour？
　　那是革命与起义爆发的第六年，也是克劳德逝去的第五年。

　　他想写诗了，却又感觉没什么意义。

　　第二年，他从父母口中偶然得知，那个女孩名叫埃琳娜。
　　其实他每天都会坐在窗边听她拉琴，却刻意没有去打听过她的消息。他想继续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望着窗外那遥远的鲜花便足矣。

　　但有一天，他发现花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满了门前的小院。

　　他们在舞会上正式相识了，那是个夏日的傍晚。此后他们便开始频繁的相见与通信，一直到第三个月，他在年历的提醒之下，才猛然发觉自己早已经深陷其中。

　　萎谢的枯枝为何能吸引一只美丽的蝴蝶？是作弊还是阴谋？他不知道，将错就错。

　　第三年，她离开约克郡，去了伦敦。

　　他们还是经常通信，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欲念与日俱增。如果不设牵绊，蝴蝶终有一日会飞走。

　　而他想要的却是永恒。

　　他写了很多很多情书，尽吐心意，把自己一辈子的文学素养都挥洒在了这时的笔尖。但每一封写完，他却又失去了寄出的勇气。信最后都扔到壁炉里烧成了灰烬。

　　有一天写完信，他靠在沙发上呆了很久很久。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大提琴的声音。
　　她回来了。

　　风在耳边呼啸，他飞快地穿过重重树影，感觉心脏仿佛要蹦出胸膛。

　　最后他停了下来，扶着矮墙喘息，扭过头望见了自己斑驳的影子，摇曳在皎洁的月光里。
　　墙上爬满野玫瑰，有一朵落了下来，他俯身去捡。

　　再次抬眼时，他看见了她的裙摆。

　　花园里的夏夜温柔绵长，她蹲下来，捧起了他的脸。他盛满愕然的目光里，他们在晚风中交换了呼吸。
　　他看见她的睫毛扑朔颤抖，眼眸灿若水银。致命的毒药。

　　他们彼此都像失足的蝶一般，落入了爱情的蜜浆之沼，无法逃离，愈陷愈深，抵死缠绵。

　　他知道自己愿意用一生来为她写诗。

　　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爬山虎密密麻麻地染绿了墙，藤萝上长满了雪青色的花。

　　第七年，她成为了他的妻子。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孩子。再后来孩子夭折，她罹患了结核病。

　　第十年，他们收养了一个健康的男孩儿，取名叫做约书亚。

　　第十一年，她的生命走向了终点，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那一年的约书亚已经学会了演奏大提琴。她的容貌还是像以前那样美丽。

　　最后的最后，带着剪去枝桠的白玫瑰，他把那些诗篇抛入了她的墓冢里。

　　众人散去，他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

　　早该知道，蝴蝶终会飞走，他们的爱情被藏在诗中。漫长却又是那么的短暂。

　　但他知道，早在他见过她的第一眼里，他就为她写下了永恒与无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