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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调戏 ...

  •   远处一道急急的女音:“师父师父!”

      被谈及的十七瑜快步小跑而来,髻发探出,修以装饰的冰蓝色发带在背后飘摇,朱唇微抿,将脸颊侧的软肉挤出一点,成了个气呼呼的表情。

      她脚都没刹停,忿忿抱怨:“我打不过!”

      然则她眼波流转得见面前这些脸,立刻忘了自己还有什么苦要诉,诧异得顶了天,张大嘴巴,高兴得看谁都不是,看谁都看不够。
      “长溟长老!归一祖师伯!”
      她低下头才能看见眼巴巴等着唤名的庄宛童,蹲下身,忍不住挠了挠他的下颔,“哎呀!宛童也在啊。”

      诏丘忍着笑看了褚阳一眼,心道不愧是同门弟子,越到小辈,这称呼的混乱就越如出一辙。
      不过确实不怪晏清阻止,若是十七一个活泼秀丽的姑娘对着这么点大的小崽子叫“宛童师叔”,后者要回礼道“十七师侄”,那才是真的很要命。

      褚阳懒得管了,任随庄宛童蝴蝶似的扑来扑去,这次又黏到了十七瑜身上,热乎乎亲吖吖的叫“十七姐姐”。

      本是无比和谐的一幅同门友爱图,晏清却站不住,微咳一声,示意十七收敛点,至少要在诏丘和褚阳面前装得得体稳重。

      后者反应慢半拍,刚调戏完庄宛童,还打算上去亲一口他白嫩的脸蛋呢,乍然惊醒,晓得自己失态,小脸一白又一红,五彩变换间,很不争气的绞着手指要补上揖礼,却忘了身上还有一个人形挂件,上前一步,正好将庄宛童绊了个狗啃泥。

      诏丘笑得差点打跌。

      都是晚辈,褚阳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只好站在一旁望天,素日板正被撕得粉碎,吹散八百里再无踪迹。

      现下,唯一没有窘迫的就只剩诏丘自己,他倒是懒得去跟随他们太山派的作风,在不必客气的时候反而端些奇奇怪怪的架子,单手一抄就把庄宛童捞起来,用手帕擦干净手掌脸蛋,又拍干净裹了一身的灰尘:“别激动,又不是只见这一面。”

      庄宛童深觉有理,一通“嗯嗯嗯”,心底对他这番出手相救万分感激,连带着看他这副本就很顺眼的美貌更加顺眼,羞答答挪过来,选择最终搂着他长溟师叔的腰,贴着当他的饰品。

      诏丘笑着摸摸庄宛童的头,问身前的师徒二人“所以,究竟是谁?什么东西把你们折腾成这样?”

      十七被教得好,自在坦诚,并没有强充面子维护自尊心,听得长辈关切,委委屈屈就要开口,但她眼风一扫,似乎在诏丘身后瞧着了什么很了不得的东西,硬生生将出口一半的说辞吞下去了,瞧着像是吓的。

      诏丘疑得很,因为他并没有感到什么杀气,回头一看,眼尾也笑挑起来:“阿榭。”

      他刚要问是否是自家徒弟和十七瑜发生了什么争执,齐榭身后又冒出来一道高挑的人形。

      轻雾渐散,若有来人,身姿衣着,甚至是表情都逐渐清晰。
      只是未见其面,先闻其声尾音上扬,含笑轻薄:“原来你叫十七瑜,我唤你十七可好?”

      此话一出,一行五人,除了庄宛童,都露出活吞了一只苍蝇的表情。

      褚阳、晏清和十七瑜冷脸的原因大概相似,但诏丘为表客气,最开始还能秉持一腔善解人意给佟立修一个好脸,不过半途见得他悠悠哉踱步出来,十分理之自然的将手搭在齐榭肩上,那个笑就像冻僵了的冰坨子,挂不下去了。

      佟立修顿住脚,“真是天公垂怜,今日好光景,我们一家人都聚齐了。”
      他笑容玩味,并不露齿,内抿的唇瓣越扬越诡谲,越笑越妖冶,然后作疑惑不解状,“怎么回事?见到我不开心吗?”

      他还特地点名:“长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诏丘嘴角抽搐,没回答,他就委屈得要命,直接问齐榭,“阿榭,你师尊不理我……”

      佟立修五指修长,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完美得无可挑剔,指尖微动,面带疑惑微微偏转,竟然做出一副让人完全不能容忍的亲昵之态,且这魅惑是对着齐榭,就更让诏丘火冒三丈。

      他不喜欢但擅长掩藏情绪,心头有七分烦躁,面上只会表露出三分,如若真心想装大尾巴狼,甚至连这三分也不见踪迹。
      当即走过去不动声色将齐榭拦腰一拉,自己再悄悄挤到中间,然后笑道:“并不是,你一上来招呼这么多人,谁知道该怎么回?如何回?自己的问题就不要怪别人罢。”

      佟立修手肘没了支点,当即脱力一歪,勉强站直身体归拢衣物,“好大的脾气。”

      原本不太高兴的褚阳也看向他,脸上全是不忍直视,诏丘才晓得这次没收敛好,烦躁外露五分,让人看热闹了。

      这下毋需十七瑜解释,只要和这一位牵扯上,他猜都猜得出来没好事,只是没讨到口供,罪名未定,他不好平白发难,只问,“你见过晏清和十七了?”

      佟立修笑着,“嗯。”

      他抬步向前,因为身量和诏丘等同,直立时都带着若有若无的睥睨,对于两个姑娘而言,如此峻拔的一人合该威压满满,只是晏清亦是修士,只看修为不看身量,并不对这样的差距有丝毫在意,且佟立修这人看着很不着调,反而是她一身冰雪,看着更加避人八千里。

      晏清一贯脸上表情不多,此番也算给自己的不爽打了掩护,看着还是规规矩矩的见礼:“原来是佟掌门,晏清有眼无珠,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佟立修毫无自知之明:“哦,你说出阵时啊?意外而已,不过你那柄匕首不错,是不是那把威名赫赫的乌流匕?”

      晏清默默往后退一步,毫无真情地回:“是,先师所赠。”

      乌流匕是可登上界兵器谱的一把上佳极品匕首,极其锋利,极其轻灵,历任器主都是女修,且据相关记载,这些器主全部都是修为了得的大能。
      刀兵与主人,在有生之年、结契期间本就是同生同存,相互裨益,法器越是厉害,便越能助力器主扬名,反之,器主越是志性坚韧,身手灵活刀法高强,就越能发挥出刀兵的功用和威力。

      且很有意思的是,此刀最早的物主,也即铸器师,正是太山派开山祖师。

      祖师爷生性洒脱不羁,虽则有着一身铸器的好本事,但向来用料随心随性随缘,不求高昂,只求稀奇顺眼。做出的刀兵个个灵力强大,器性精悍,但也个个绝无仅有,穷尽天地灵宝也无法复刻,是以这位祖宗留下十来把兵器,每一个都被人抢破了头,千年来无有例外。

      如今这把乌流匕已然归鞘,被晏清稳稳别在腰间,但片刻前却是寒芒毕露,堪堪悬在某人颈侧,时刻准备了结他性命。

      诏丘可能是被误认,替他虚挡了一次杀招,得见这把神兵不输器主,甚至更胜一筹的煞气和戾气,也不太敢保证若是晏清对他下死手,自己能否完好退身。
      佟立修却显然没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反而对乌流匕大感兴趣,看他模样,似乎还想讨来把玩一二。

      诏丘真是没眼看。

      既然是云见山留给晏清的东西,本就珍贵无极了,还被加上一层先师慈爱的意境,用大脚趾也想得出来,晏清绝不会随意将乌流匕交诸他手,佟立修如此两眼放光,真是不合时宜。

      不过相比嫌弃他这副看到稀宝就想摸一摸的德行,诏丘更好奇的是他们三人的前事。

      能引得晏清出动此刀,得是多大仇怨?

      和晏清一脸淡然和无畏相比,十七瑜就显然要怂一些。因为年纪不大,以医术行世,并不曾修得高绝的身手和刀法剑法,在搏斗一途,毫无疑问扛不住佟立修。
      又因为没长开,身材单薄,两相比对,更显得她娇小得不得了,怎么看怎么没有胜算,便只好扁嘴缩到晏清身后。

      晏清知晓他来意,但并不挑明,只问:“佟掌门有事?”
      佟立修笑道:“可否借宝刀一观?”

      晏清眼风后扫,掠过不敢探头的十七瑜,当即应下:“可以,不过规矩说定,要和我比试一番,赢了才可得见。乌流匕于我意义非凡,实在不敢不谨慎,佟掌门不要嫌弃晏清小气。”

      她俯首一揖礼,正是晚辈见长辈的做派,不过看那凌厉的眉眼和几欲出刀的架势,这礼也作得忒铿锵有力了。

      佟立修早知道她会是如此答话,就要点头,褚阳开口了。

      “安瑾。”

      他只唤表字,没有什么话可多说,却顷刻表明自己的态度。晏清微微握拳,又一礼,“晚辈失礼。”
      说完就走到了褚阳身后。

      自家正儿八经的长老在侧,晏清肯定不会不听话。且褚阳为长,论资历比她过世的师尊都要高一头,地位可观无人能出其右,即便隐居多年,名号依然列在太山派谱册之上,就不得不尊敬。

      佟立修回首:“归一师兄真是不给人面子。”

      褚阳道:“正是给,才不能让你看,若是你输了,岂不是心愿不偿还白白丢脸。”

      “比试本就是为了决出胜负,青出于蓝我才最高兴,哪有小气一说?”他哀叹一声,“罢了罢了,我不看就是。”

      他在衣袖里摸索翻找,片刻就捉了一只骨形流畅,细尾阔面的乌骨扇,“唰”一声展开,得意摇晃,“不过,我倒是有一问。此行我不曾邀请诸位,怎么这么多故人还要来相助啊?”

      他们争斗的前情,诏丘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差不多能猜出七八分,而除此以外,一干人等有一半余都算太山派门人,自然是默契满满同气连枝,不用细问都能晓得真相。

      诏丘就看着他们各自伪装和善,实则针锋相对地揭短打太极。

      波涛翻涌间,他退几步,以便能随时守在齐榭身边,然后听褚阳掰扯:“寻人,半途追灵物而来,叨扰。”

      褚阳是意思意思,佟立修则毫不客气,“原来如此,来者皆是客,归一师兄不要客气。”
      听得诏丘发笑。

      三阵在前,诏丘和齐榭被搅进这滩浑水不过一夕,没见得此行有多么美妙,佟立修倒是脸大,还骄傲起来了,对褚阳的讥讽恍若未闻。

      昔日嘉州城上界一行,不见得他们二人有过深交情,虽则十五年已过,彼此相熟为未可知,但瞅着两方笑吟吟又掐来掐去的阵仗,恐怕两派交际十多年来没有一点长进,青天剑宗还是一如既往的孤绝,少与外世往来。

      诏丘心道好可怕,佟立修对着他尚且是明枪,怎的到了太山派,脸皮一抹,换成了飒飒暗箭,果真扯皮的本事有长。

      他微微倾身,低声问齐榭:“可有受伤?”
      齐榭答:“没有,破阵并不难。”

      诏丘颔首:“虽说如此,但下界诸事还是太杂,不如先回凌空山。”
      齐榭微诧,眼中有明光跃动:“师尊想回去了?”

      诏丘朝不远处一点,“喏,”他半看热闹半叹惋,“怎么凑到一起,都失了风度计较,莫非太山派和青天剑宗近两年在这蜀中第二上争得厉害?”

      齐榭答:“倒不是因为这个,虽说两派之前确有龃龉,但并不是单对,若真要计较,现在吵起来的应该还有我们。”

      他是一本正经说的,却听得诏丘满头满脸的笑意。
      实在是因为齐榭鲜少涉及此类门派间的明争暗斗,虽说了解是一码事,深陷其中又是另一码事,但当着正主的面,秉着如此客气的语气细析其中道理,真的是很稀奇,很诙谐。

      齐榭见他嘴角弯起,有一瞬茫然:“弟子说错了?”

      诏丘心道他这个表情真是可爱得紧,连忙摆摆手:“没有,我晓得,当年青天剑宗,不……准确来说是佟立修开罪的是我们和你褚师伯两拨人,也没见得佟立修多么在意这个梁子,但要说他其实心里记仇,一人顶俩开局就骂,也不见得连我们一起挤兑,不解罢了。”

      齐榭“哦”了一声,“这就是弟子想说的,关于晏清师妹和小十七……”他默了默,脸上晃过一瞬纠结,似有一种“很想抽嘴角但不能抽”或是“很想皱眉头但不能皱”的凝滞与憋屈,细看还有尴尬与不可置信,真是异常缤纷。
      且这些情绪用在齐榭身上,都浓烈得过分,但诏丘不知道怎的反而有点高兴,更加倾身等着他讲。

      齐榭微叹,“佟师伯……了小十七。”

      诏丘没听清:“什么?”

      齐榭豁出去,不再哼哼,一鼓作气道:“……调戏……”

      诏丘一声长叹。

      了不得啊佟立修!

      同门所出,在某些地方都会有行事作风和品性德行上的相似之处,虽说不能一概而论,但总有些时候可堪真理。且褚阳师承掌门,为亲传嫡系,晏清亦然,十七瑜则是嫡系下的嫡系,绝计可以被论为三代同堂,自然关系非同寻常,彼此熏陶,不是亲眷胜过亲眷。

      太山派的弟子和莫浮派的弟子打交道颇多,更何况诏丘早晓得褚阳的性子,在无关原则的事情上太山门人都偏心得要命,容不得旁人说自家人半点不好。

      昔日即便是交深如诏丘,褚阳也会在他和云见山扯皮的时候出来教训一二,让他不要招惹自己的师弟。
      现下云见山过世,对着亲师弟的遗孤,且一孤孤俩,褚阳更是能帮就帮能照看就照看。

      佟立修如此做派,显然是招惹到了褚阳身上,而后者一反常态的不客气,原是明摆着的回护之意。

      诏丘又叹:“原来如此,还好他没有调戏你,”他顿了顿,想起佟立修那只差点挨到齐榭脸侧的手,表情立马不好了,“他没调戏你吧?”

      齐榭失笑:“没有。弟子不和佟师伯一个法阵,只是出阵时同道,半程同行,至于其他……”他笑容微敛,“弟子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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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调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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