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清语如歌

44、离开

　　裴辞见裴昀离去的方向正是林芙家里，心里发酸，又闷涨。心底蔓延出一阵苦涩。他似乎很久没有看见她了。

　　他们要走了，若此行林芙没有等到自己来，便遇见危险……裴辞立即打住自己的想法。想到他们携带了第一批粮草前去，暂时还不需要他。

　　不行，定要再见她一面：“牵匹马来。”裴辞义正言辞的喊道。

　　墨风没问裴辞这是做何，立马从马房牵来一匹马。

　　裴辞二话不说翻身上马追上去，马儿跑的飞快。到林芙家时，人已经走了。

　　他容不得多想，策马赶紧追上，他不希望林芙与他的记忆停留在不好的时刻。

　　他想跟林芙说再见，想让林芙在那边不要害怕，他会过去的。

　　等着裴辞赶上时，林芙等人已经到了送别的十里亭。

　　“林芙。”

　　裴辞望着前面的人大喊一声。众人纷纷回头往后看。裴昀也拉住马停下来。

　　“小姐。”

　　巧月在马车外喊一声，马车内的林芙摇摇头道：“我们走吧！”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前走，裴辞不停的在追，最后被裴昀拦下。

　　“让开。”

　　裴昀未挪动分毫，一手牵着马绳一边平淡无波的对着裴辞道：“没看出来吗？”

　　裴辞拉出缰绳，看着未停留的马车和人。心底像是浸泡在醋里。

　　马车未停，路上的人也未停，忽然眼睛便酸了，他不会让别人看出他的失态。

　　裴昀打量裴辞几眼，确定他不会在跟上，掉转马头，接着往前走。

　　路上的人渐渐看不见踪影，裴辞默默的遥望了一个时辰，才转身离开。

　　热闹的集市，吵杂的人声，像是把他隔绝在外。容不得他窥探其中的欢愉。

　　墨风出现在裴辞身后，恭敬的问道：“公子，可曾要进去。”

　　裴辞闻言一看，才发现他已经到了大理寺。以往他呆时间最长的地方。裴辞自顾自站在大理寺门前。脑中不时会想起林芙来找他的场景。

　　有时是欣喜的送膳，有时是殷切的期盼。似乎次次都是失落而归。他只记得有一次下职后，在侍卫的提醒下他赶过去接她。

　　可那时他只觉得麻烦，眼下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

　　墨风看裴辞几万年来，终于有丝毫变化的表情，深感震惊。

　　也明白林芙离开对他的打击挺大的，这人来人往，也没个熟人。

　　墨风犹豫要不要安慰他。

　　裴辞不知道墨风的想法，他翻身下马，将马甩给他，自己走了。

　　毫无目的的漫走，在抬头就看见酒楼。酒楼人声鼎沸，贩夫走卒在喝了两口后，脸颊潮红，说话间便没了分寸。

　　随后一个穿着粗布的泼辣女子，从外走来扯着那男子的耳朵便走。

　　一边走还一边谩骂，极为的不雅。可是那男子还极为享受。他无视周遭的嬉闹。颇为满足的跟着女子走了。

　　裴昀投去羡慕的一眼，买了两壶酒。回到江汀院，忽然想到林芙做的发带，他急忙拿过带上。

　　夜色寂寥，风吹过树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似乎广阔的天地只留他一人，酒喝的没滋没味。

　　想到有次他到梧桐院时，瞥见的昏黄灯光。

　　他提着酒来到梧桐苑。梧桐树的树叶遮天蔽日，躺在树上转头就能看见林芙的卧房。

　　那里有一张炕，坐在上面正好就对的上梧桐树。

　　她是不是每日遥望着梧桐树，期盼自己的到来。可是……他。

　　心情不顺畅，喝的便更快了，不久眼神迷离起来。

　　又想到林芙每日趴在窗台上等他，或者专心的刺绣。

　　有一次她就是为了给裴昀香囊，扎破了手指。当时他心底揪了一下。那时没明白的情绪，到现在豁然开朗。

　　“墨风”

　　跟在裴辞身后的墨风立即出现。

　　只是出现的不怎么情愿，他刚把马牵回去，气都还没有喘上一口。

　　又来任务了。

　　“公子。”

　　“你去准备时疫的药材，种类越多越好。”

　　墨风没有下去，裴辞喝了酒，有些晕。

　　见墨风不走，裴辞转头看他。

　　“公子，账走私还是走公。”

　　“走私。”

　　“是。”

　　“对了联系那边的人，我要知道每日林芙都在做什么。”

　　“诺。”

　　墨风转身离开，回眸间看了眼裴辞，不知该说什么好。

　　……

　　化县原本以纺织出名，当地的料子可以说很畅销。由于纺织技术，渐渐的这个贫穷的小县城也有了些名气。

　　借着这个名气，当地的人都养起了蝉。自给自足了。

　　只是几人从走进这个县城开始，便没有遇见一个人。

　　街面空空荡荡的，加上山里的云雾，给人一种不详之感。

　　巧月有些害怕的拉紧林芙的袖子，要看不看的瞅着林芙。

　　“小姐，怎么不见官府的人啊！”

　　林芙拍拍她的手，回答她略显颤抖的话：“二公子已经派人去了，我们等一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云雾中跑出来一个瘦瘦小小，做侍卫打扮的男人。

　　等着他走近，众人才发生他身后跟着一个衙役打扮的人。显然是官府之人。

　　衙役很慌张，走路都在哆哆嗦嗦，看见林芙等人后，顾不上行礼立即道。

　　“你们住的地方，就是这条街最后一间房子。你们自己过去吧！”

　　紧接着他快跑离开，没过弹指的功夫消失不见。

　　裴昀回眸看向身后众人，担任起责任，主动在前面带路，路过的房屋，家家户户闭门紧锁。丝毫不见一缕炊烟和说话的声音。

　　街上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各种木块与倒塌的房屋。

　　林芙扶着师父缓步向前走。

　　等着走到街未，才看见一栋狭小的房屋。

　　裴上前推开门。

　　门发出咯吱一声，同时还有簌簌掉落的灰尘。

　　“这么小的屋子，也住不下我们这么多人啊！”

　　巧月走进发出不满的声音。

　　她们带的人也不多，四个侍卫、林芙和裴昀各带一个贴身的丫鬟与侍卫。之后是三名太医与老夫人。还有就是药材了。

　　“太医与调香之人住在里面，其余之人，每两人轮流执夜。”

　　“多余的人，在院子里搭建休息之地，辛苦大家先将就今晚。明日我们在寻找住的地方。”

　　“是。”

　　带队之人不慌，其余的人也迅速镇定下来，都开始收拾屋子。

　　不一会破破烂烂的小屋，总算能将就住。

　　“你们先进去歇着吧！明日我开始调查这里的具体情况。”

　　林芙明白裴昀的意思，今日都未见官府之人出来迎接，就表明官府已经不管这件事了。也看不上他们。

　　若想控制不让疫情散播出去，只能靠她们自己。

　　林芙顿了顿，才继续道：“眼下，你要出去。”

　　裴昀没想瞒着她，这么小的地方也瞒不住。

　　裴昀点点头。

　　“稍等。”林芙转身往堆积行礼的地方走去，稍后拿来两块面纱。

　　“这是浸泡过药的，我陪你一起去。”

　　“你的身体。”

　　“放心扛得住。”

　　两人没走耽搁，裴昀在前面引路，林芙在身后跟上。穿过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前面便听见哀求的声音。

　　“救救我孩子，大夫、大夫。”

　　两人快步上前，只见一位老夫人抱着怀中的孩子，不停的拍打着前方的木门。

　　那近乎绝望的声音，彰显着情况的危及。

　　林芙刚想上前一步被裴辞拉住。裴辞上前交涉：“老人家，可否给我看看。”

　　老夫人转头看见衣着华丽，样貌正气的裴昀，吐了一口唾沫。

　　抱着孩子像是远离什么瘟疫一般跳开：“你这官府的走狗，贪官。还想抢我的孩子？你敢过来我就是死在你面前。”

　　老夫人情绪激动，做防备姿态。

　　裴辞与林芙对视一眼，明白事情不简单。

　　林芙怕裴昀激怒眼前的妇人，试探性走到她跟前。语气也更缓和了：“老人家，你别担心。我们不是官府的人。我们是朝廷刚派下来……”

　　听见不是官府二字，老妇人的眉头确实松了，可是听见朝廷二字。

　　她像是精神失常一般，抱着孩子跑了。

　　林芙在身后追了两步，被裴昀拉住。

　　“我们先到前面看看。”

　　前面布满了官府做的警戒线，府门前还刻有医馆二字。瞧着不是陈旧的，应当是瘟疫爆发后，新搭建的。

　　裴昀和林芙一同进去，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病人，心中吃惊。

　　有横着、躺着、站着。全堆积在一起。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里面只有一个老大夫、一个小姑娘、和一个年轻男子在给病人们喂药。

　　她们带着面纱，正一排排的喂。

　　而病人的脸上、身子上或多或少都出现了红肿，有些甚至起了泡泡。更有的面部直接溃烂了。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两人进来后，老大夫看都没有看。随口道：“是出现红肿还是出现水泡。”

　　裴昀上前来到老大夫面前：“瘟疫这么严重吗？”

　　大夫没有听见回答才抬起头。看清来人样貌，出口的话并不高兴。

　　“小民不动用官府的银子，也请你们离开。”

　　听见大夫这么说，院中的病人虎视眈眈的看着林芙和裴昀。

　　“本官是朝廷派下来的，皇上听见了这里的事，命令本官前来化县相助。”

　　“本官带来了太医与调香驱疫的调香师。容我们休整一日，明日便可为大家医治。本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看看大家的情况。”

　　裴昀的话说的很大声，原本对着他们抱有敌意的百姓们，试探性放下戒备。

　　林芙也上前帮助她们给百姓喂药，看着年轻的壮汉、未嫁的女子纷纷只能躺着地上，林芙心中不甚好过。

　　一直到喂完药，她心情沉重的说不出话。

　　老大夫看着他们气：“要是你们在早几日便好了，刚才开始还没这么严重。百姓们只是手痒，没眼下这般危机。”

　　“前辈可否具体说说。”林芙追问。

　　老大夫也相信两人是真心帮忙的，毕竟官府众人可不会踏进来一步，更别说帮忙喂药了。

　　“开始出现红痕，红肿，红肿褪下才冒出水泡。”

　　林芙听的很认真，边听还边拿出纸，将这些记录下来。

　　老大夫看她认真，便说的更详细了：“水泡出来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到后期大约三五日才会发痒，导致疼痛难忍。最后水泡会在七日遍布全身。人边因此而死。”

　　“若将他们捆住呢？”林芙放下手中的纸问。

　　老大夫摇摇头：“我们试过，将其绑住后。也会水泡破裂，全身溃烂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