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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冥府细雨(一) ...
三更时分,河堤上飘着细雨。
地府官舫内烛火幽暗。
“你怎生得这般好模样?”男人从座上起身,不断靠近中央站立的青年,“到不见天日的地府当什么判官,我都替你可惜。”
借着话音,男人将手搭上对方的肩膀,不停揉捏,逡巡不去。这实在是个标致人物。尤其在灯下看。
烛火映在青年脸上,犹如潋滟波光,尽收多情眼底,而眉宇间却气阔英飒,如见长风吹雪入松林,穿三搭花纹青罗服,荔枝玉腰带,腰线又窄又劲挺,背也直,头也昂,仿佛从未卑躬屈膝过。
男人暗自想:偏偏是这种人磕头求饶,才最有滋味。
而且马上就可以看见了。
段景尘往后错了一小步,一本正经问道:“汤判,您夜半找我来,可是有何要事?”
汤先突然喝道:“跪下!”
段景尘果然没跪,问道:“为何?”
汤先冷哼道:“日前你说忘川有水怪出没。阎王殿重视,我派人去水上查了几次,结果一无所获。再说,忘川里几十年不曾出现过异类。你是何目的,是何居心?”
段景尘道:“属下巡察期间确实亲眼看见。”
汤先道:“亲眼看什么看?忘川巡察不断,偏偏那怪物就出现在你轮值时间。让你报告细节,总说不真切。像你这种末流的小判官为了拿案升官,发了疯的不少,浪费了咱们的时间。所以报假案,处罚最重。油锅地狱,分尸地狱,你选一个吧。”
段景尘盯着汤先不答,眉目凛冽。汤先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忽然和善许多:“放松放松。都年轻过,犯过错。地狱也不是那么可怕,油锅下了,回来还是全乎人。不过你若是不想去,也有办法。”
段景尘眉间一动道:“什么办法?”
汤先将手划到了他的腰间:“也简单,陪我喝顿酒。案子我帮你圆。”
段景尘扫了一眼桌上早已摆好的酒盅,算是明白了。解释太多余,汤先早就备好了等着他。他道:“多谢大人,只是属下今晚轮值,暂不能饮酒。”
他微微低头,这一幕弄得汤先心旌荡漾,只觉得还不够低,不够卑微!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段景尘,迫不及待深吸着段景尘身上的气味:“轮值着什么急。酒喝了,暖身子。夜里不怕江风吹,你还得谢我。”
这味道太好闻。汤先又道:“你以后乖乖听话,跟了我。案子我给你,赏罚司随你出入。”
而被他抱住的人却犹如树桩一动不动。汤先邪恶地想:许是怕了,或是气了,太好了,只可惜看不到美人惊恐,抑或羞愤的神色!
然而,现实与他所想完全不符。
树桩子不仅不惊恐羞愤,还是一副……憋着笑的模样,嘴角正在抖抖抖抖抖个不停,眼里尽是兴奋的火苗,他开口道:“大人,只有这些好处吗?”
“你还要什么?”
段景尘转过身来,俯视着比他矮的汤先:“我要坐上阎王殿的璨金宝座,睥睨生灵。要十八层地狱,俯首称臣,更我姓氏。如何?”
汤先瞪起眼:“倒是会耍嘴皮子。我倒想看看,你这副骨头能硬到几时?”
他一把擒住段景尘的双手,猛然一抖,一副“银血手铐”瞬间扣住了段景尘的手腕,内环生出倒刺,刺向皮肤。段景尘佯装讶异:“玩得这么花?”
说完,胸口被一计重推,跌坐在椅上。汤先抓住他衣领,拿起酒壶道:“花样自然是多,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我特地给你备了好酒,来尝尝。让你春宵——唔——??”
汤先喉间猛然一紧,霎时说不出话来。低头,就见一股煞气从段景尘双手腾升而起,不知何时盘绕在自己身上,而对方双臂的肌肤也正在一点点溃烂。
酒瓶“当啷”掉在地上,汤先整个人被吊了起来。他将灵力注满双手,试图将勒着自己的煞气扯断,越用力挣脱,反而越勒越紧:“你……是…煞…………”
天下之道,众生万物皆修灵气,而煞气阴毒,人身不能修炼,除非,除非不是人!
汤先猛然间想起一则旧闻,两年前曾有位人间玄门弟子本是正派名门出身,却自断仙途,炼化天地最阴毒的煞气,渡凡身,化神煞,屠杀玄门,致天下大乱,而那几日地府人潮如海……
段景尘抖落衣袍,缓缓起身,煞气钻进锁眼,银血手铐喀地剥落。他站起身,声音不徐不疾道:“地府风气都被你这样的人败坏了,寡廉鲜耻。你也配当判官?”
汤先挣扎着:“来人,来………”
“我来伺候大人。”段景尘慢悠悠地捡起地上倒下的酒瓶,里面还有半瓶的量。他捏住汤先的肉脸,往上一抬,“如此好酒,还是大人多喝些。”
高处的酒水从汤先的口鼻灌入。喉咙被迫发出“嗬嗬”地声音,汤先双目暴突通红,死死瞪着段景尘——那张烛火下的面庞终于如何看也不再动人,反而是异样冷酷。
…
皎月西落,乌云低垂。段景尘走出官舫,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他回头望去,地府的万盏灯火映入他狭长的眸中,荧荧如星。
地府三十六司以山为城,水为界,院落宅邸倚山而起,鳞次栉比;忘川水环城而过,悠长辽阔。最夺目的属纵穿整个地府之城的“昭雪长阶”,白石铺就,直通山巅高殿,两侧是各司府衙。
细雨吹拂这座掌管生死的山城,此刻却有几分人间落花流水的江南夜色之意。
段景尘欣赏片刻,吹着口哨,脚步轻快,向岸边走去。
岸堤上,有一白衣人影站立。段景尘亲切唤道:“子湘!”
白衣人转过身来,眉间隐隐蹙着川字,略带愁容,两人模样五官并不相似,气度却有几分相同。白衣人快步迎上前,问道:“汤先找你何事?”
段景尘道:“无事,汤判官喝醉了。”
段子湘蹙了蹙眉,不解其深意,转而道:“时辰差不多了,今晚我俩轮值,先去渡口等着。”
漆黑的江面上,一艘小船缓缓划来,船头系着两只白纸灯笼,就着月色,隐约能见清上面浓墨书着个“察”字。船上的两位同僚对他们招手,互相拜过后,双方交换了位置。四人刚刚站稳,官舫里突然爆出一声大喊。众人扭头,就见一道肉色的身影从中冲了出来。
段子湘努力辨了辨认道:“汤大人?”
同僚谨慎道:“貌似是。”
再细一看,是了,还是没穿衣服的汤大人。白白的肥肉在风里一颤又一颤。同僚瞠目结舌,下巴险些掉了:“他这是怎么了?干干干什么?疯了?”
汤先一丝不穿,风风火火地在光秃秃的河沿上奔跑,来来回回,足足三趟,像是在找东西,苦觅不得,他便又大喊一声,开始顺着长阶往爬上。这一路遇树蹭树,遇柱撞柱,地府三十六司的灯挨个亮起。
“咦呃——”
江岸上的几人有些不敢看了。那最上面可是阎王殿啊!
“地府人才辈出,此等景色真是百年难见,”段景尘拍了拍手,给汤大人助威,远喝了一声,“大人,精彩,着实精彩!”
爬着昭雪长阶的汤先气喘吁吁,嘴里嘟囔着“美人”,身体被那壶下了“猛料”的酒催发得灼热难耐,开始就地打滚儿,白身子滚成泥身子,街巷里来人来驻足观看。不多时就惊动了阎王殿,一群绯袍冥官配着长刀冲下来,当场拿住了甚不雅观的汤先,捆猪似的将人抬走。
闹剧收尾,观众尽散,二位同僚揉着眼睛与他们作别。段景尘则摇起船桨,悠哉悠哉,驶入忘川之中。
远离岸堤,段子湘冷冷道:“汤先,是你弄的?”
段景尘道:“是他自作自受,自己配药自己喝!”
段子湘蹙眉,大概明白了,嘱咐道:“下次别太冒失,回来与我商量。我们人在地府,要小心为上,这里的鬼神都不好惹,到时候我救不了你。”
他一边说,段景尘一边走神儿在段子湘这件白得发黄的衣衫上,下摆一条一条,宛如流苏,在夜里荡啊荡。段景尘忽然问道:“子湘,我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哈??”
段景尘道:“我们俩说是判官,破案却轮不到,薪资微薄,没有休假。还要听命那种猥琐的上级。人间不好吗?”
段子湘凌然道:“人间、地府没什么两样。人间生离死别,皆是修行,地狱或许还清净些。当初你执意留下,没人逼你。”
段景尘道:“是我自愿,师门有训,同甘苦,共患难,我特来和你患难与共。”
段子湘神色鄙夷:“胡扯,你小子定是在外惹是生非,到我这里躲祸。在河岸上捡到你时,瘦得像麻秆,见了馒头,两眼发蓝,还抱着我呜呜哇哇嚎啕大哭。”
“……………”
哭是哭了,但他真的不是来躲祸。
他是从21世纪新社会穿回来的。
一睁眼人就在地府城忘川岸,面前是面容年轻的段子湘,问他“为何来此”,当时脑子没反应过来,只知道他和段子湘阔别千年,人世的最后一场见面,是他为垂垂老矣的子湘送终。于是他两眼泪汪汪,抱住了段子湘说:“你怎么还活着?!”
段子湘:“废话!你都活着,我凭什么死?”
一番驴唇不对马嘴的聊天后,他才发觉自己似乎莫名其妙重生了?!
当年,他的师门也是家门,因外敌强攻,内援袖手而覆灭,只剩他和段子湘两人幸存,他为本家少主,子湘为宗门弟子,两人蛰伏十三年,最终大仇得报,这之后,两人并没有再继续并肩前行,成功当日,分道扬镳。段子湘遁入地府打工,每日兢兢业业,百岁而终;段景尘为复仇成了不死非人,游荡人世间数千年。
千年间的人生非常干瘪无味。段景尘太清楚这漫长人世孤单寂寞,而年少挚友唯此一人。所以他一来,哪都没去,留在了段子湘身边。
江川阒寂,棹桨水声清清。段子湘叹了口气,温言道:“阿尘,往事已不可追。既来地府,我们要互为依靠,好好努力,修心修性,纵然玄离门只剩你我二人,也要为师门争光。”
段景尘痛快道:“没问题,找机会我就去讹赏罚司一笔,重振山门指日可待。”
段子湘:“………”
说话间,船只已经向江心靠近。江心雾浓,船灯照不透,站在船头看不见船尾。
江心有几处小洲,作为巡查点位,上置木桩木牌,用来登记巡查班次,他们即将划近第一处点位。风打木牌响,远处仿若几十个人在暗处鬼祟地敲门,就听“嘎吱”一声,船撞木桩,这是到了。
细细的凉风从脚下吹来,段景尘敏锐道:“今儿江心怎么这么冷。”
段子湘道:“时间晚了,赶紧勾了轮值名。”
段景尘抓到牌子,刚要落笔,忽然,水里有什么闪进了眼角,他定睛一看,一动不动地呆住了——
咫尺的距离中,水里立着个“人”。
只有头颅和胸口浮在水上,从肌肉的纹理判断,应该是个男人。头部被乱布裹着,一只眼睛漏在外面。
又看见了,这是离得最近的一次。段景尘嗅了嗅周遭空气,立马得出结论:这不是人。人魂有三魂六魄,发出一股腥甜气,水中邪物反而是一种古怪的木头味。
段子湘走过来催促,人却跟段景尘一齐,错愕望着水中:“这是你说的水怪?”
段景尘两眼放光:“是了,正巧了,这么快就来还我清白。汤先可管不了这案子,现在是我俩的了。”
段子湘谨慎道:“这川里的东西你以为是好玩的?我们先叫其他人……喂你又干什么?”
段景尘不听他说,率先甩出一张渔网,渔网下坠,水怪也不躲,兜头盖个正着。段景尘回首对段子湘摆出嘚瑟表情,段子湘无言以对。
水怪被段景尘拖到近侧,临提上船时,变得分外沉重,段景尘提了几下,额头出了汗,却提不起来,略崩溃道:“怎么回事?十只猪也没这么沉!”
段子湘抄起手来看戏,见他把网在手上又缠两圈,嘲讽加提醒道:“小心作茧自缚。”
话音刚落,水中之物突然发作,一个强劲狠狠将段景尘往下拖去,段景尘掌心霎时被渔网勒出血痕来,踉跄两步,人已至船边。
不好!
段子湘反应迅速,上前伸手去拉,脚下却被一绊,他低头去看,纸灯笼的薄光照亮水下,十几双惨白的鬼手正抓住了他的脚踝。这群幽魂平日在忘川里漂浮,人畜无害。一遇动乱,立刻趁人之危。就在这时,纸灯被风“噗”地被吹灭,四周彻底陷入黑暗。
段子湘凌空一攥,一把刻满了符纹的打神鞭凌空乍现,滋啦啦冒着电光,段子湘毫不留情地向鬼手抽去,“啪啪”几声响,鬼手撤下去一波,可马上又扑上来一波。
这种情况完全不对,他的鞭子威力极大,至少会喝退他们,如今这个样子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怂恿了他们作祟。段子湘叫道:“快撤手!”
段景尘没有回应。
——船的另一边,段景尘和水怪交手,万分焦灼。水怪摸着黑已经拽住段景尘的手,由不得他撤不撤手。近在咫尺的距离,对方难闻的气味直冲面门,段景尘不能张嘴,进退不是,只得再次动煞。他抓住水怪,扯向自己,煞气顺着手臂攀缘而去,很快裹住对方的脸。
黑暗中纷飞起片片飞灰,这是湮灭的前兆。段景尘心道:奇怪。这东西明明力大无比,怎么一碰就要碎了?
就在这时,网眼里探出了邪物的另一只长手,一个冰冷金属质地的圆管轻轻触即段景尘的胸口。
段景尘愣了愣,脑中还来不及反应,对方像手指轻轻一扣。
“砰——”
一声巨响穿透幽夜,整座山城震动,天色为之一变。剧烈的灼烧在段景尘的心脏爆炸开来,瞳仁中映着对方燃烧着的余烬,邪物陨灭瞬间,段景尘栽入忘川。
“段景尘!”
段子湘听见落水声,呐喊一声,跟着天空出现异响,天幕乍亮,雷电转眼落而来,千浪卷起,水中千千万万张人脸“随波逐流”,表情痛苦扭曲到极致,如镜面开裂破碎。脚下鬼手开始四处逃窜。
段子湘不敢相信,那邪物竟然招来冥天劫!
他快速趴到船舷,就见段景尘的半张脸浮在水面,伴着雷电,晃晃荡荡。段子湘瞠目欲裂,甩出鞭子去勾段景尘的腰,终于勾住,拖人上船。
血混着雨水,段子湘将他背进船舱;段景尘面如金纸,长发披散。幸甚,还是全乎人。胸襟处衣裳全烂,右胸被炸开了一个洞,血液仍在汩汩而流。
段子湘一边为他疗伤,一边念叨着:“师父,师母,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阿尘……”
段景尘一片混乱,雨声雷动中,听见段子湘发魔怔,向他全家道歉。他安慰道:“子湘我没事,你自责…自责个六……”
段子湘:“哈???”
段景尘最后一字未吐,眼前一黑,人彻底昏了过去。段子湘向他的伤口输送灵气,扯开衣领的瞬间,蓦地一怔。段景尘脖颈上似乎隐隐浮现着字样。像是被极热的烙铁刚刚印上去的,水滴上去蒸腾消失,边缘散发着金红火光。
段子湘一字一字念道:“于?沨?”
开文不在明天,后天,我们就今天!请大家多多收藏和评论,会认真栽好每棵小树,请放心入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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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至周五凌晨更新。(一个试图想早点写完早点发但发现根本写不完的作者躺在键盘上)若更新频率有变,会重新通知哒。——2025.12.29 ·求评论,求收藏~~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