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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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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8
白清凝磨蹭了好一会儿,才回到房间。
看见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手里的书掉在了床边地下,手臂半垂在床边。
房间里恢复寂静,白清凝才稍稍觉得心安。她轻轻走过去,弯腰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在床头。
瞥见床上睡姿不太好的人,脑袋歪靠在床头,一只手伏在身上,另一只手垂荡在床边。
像是想起什么来,白清凝怔了一下,眉头皱起,急忙又去打量闻人初的脸色。
她轻轻伸手过去,去探闻人初的鼻息。
像是没有呼吸?
白清凝脸色惊变,吓得急忙缩回了手,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阿初,阿初……”白清凝试着叫她,可还是没有反应。
她吓坏了,怕自己慌乱没有判断,她又重新伸手过去,指尖还没有碰触到,手腕忽然被人一下扣住,拽了过去。
闻人初没有睁眼,只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拽上了床,搂住她的腰,贴在她怀里埋怨:“放心,死不了,等你半天了。”
白清凝这才松了口气,知道她在和自己恶作剧,她吓坏了,不觉冷声抱怨:“闻人初,你觉得很好玩吗?”
闻人初睁开眼睛,双眸泠泠,带着些许平常没有的认真,她开口问:“你担心我吗?”
白清凝被她双眸包裹住,心下轻颤了两下。担心……她是担心,那一百万还得二十四小时才能到账。
她不想鸡飞蛋打,偷鸡不成又蚀把米。
白清凝努力调整呼吸心跳,看着她的眼睛,又恢复了那柔弱可欺的模样,眉间微蹙,轻轻嗯了一声道:“我当然担心你。”
闻人初静静看她好一会儿,揽在她腰间的手一点点微攥,而后又将人往怀里紧了紧,埋在她颈窝下,闭上眼睛嗫嚅道:“睡吧。”
白清凝被她那一记眼神看得有些恍惚,她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她忽然不知道,闻人初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今天以前,她以为她是草包,只会发脾气的冷血怪咖。可有时候,她又有一种直觉,告诉她,或许不是这样的。
白清凝心情渐渐平复下来,闭上眼睛听见胸膛怀里的人平稳的呼吸,身体与人相贴,连她们彼此的温度都慢慢变的一样。
意识浮沉,折腾了整整一天,白清凝也觉得困意来袭。
可就在下一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白清凝猛地睁开眼睛。
刚刚,闻人初分明把腿伸了过来,夹住了她的腿!
她不是双腿残疾么?!
白清凝怔愣了好半天,才弄清自己没有记错。
刚刚闻人初抱她的时候,右腿下意识夹住她的,只轻微的动作,可是没有错,确实是这样!
闻人初的残疾是装的!
——
第二天一早,白清凝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竟然已经快要九点了。
一睁眼,就看见闻人初坐在她旁边,低头正打量着自己。
白清凝被她看得心底发毛,从昨晚开始到现在,闻人初有点奇怪。
闻人初不睡懒觉,也不赖床,每天早上准时八点,会有仆人来喊起床。
白清凝起初还有生物钟,会在仆人来敲门前,提前醒来,后来就渐渐依赖仆人的敲门声,反正比闹钟准时。谁知道,今天居然一觉睡到了九点钟。
大约是昨晚心里想事情,失眠的缘故。
白清凝躺在那里,被眼前的人看得有些不适应,她略微忐忑地移开视线,正要坐起来,忽然一低头发现自己睡衣纽扣开了两颗,她一怔,脑子里瞬间空白了两秒,本能地抬头看向闻人初。
闻人初也看见了她的眼神,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噙着嘴角笑道:“别看我,我要是想,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白清凝拢着领口坐起来,长睫微垂下来,眨巴了两下,眼泪就落了下来。
“只要阿初想,我没有怨言。”声音也一下蒙上了哭腔。
闻人初勾唇冷笑,眉梢一挑,伸手就勾起她的下颌,抬起她的脸,看见脸颊上的确是有泪痕,清丽丽的脸庞上,两道湿润的泪痕,无辜柔弱惹人怜爱。
闻人初忍住笑,故意冷声问:“真的么?”
白清凝又流了一行清泪,拽着领口点点头。
闻人初:“不在乎我把你当成别人吗?”
白清凝低着头,委屈地说:“清凝知道自己的身份,无论如何都不敢也不会有怨言,阿初能把我留在身边,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这话一套又一套,每回都不带重样的。
纵然知道她演戏,可听在耳朵里,还是能叫人心颤两颤。
闻人初配合她,伸手替她抹掉脸颊上的眼泪,语意温柔道:“好了不哭,把衣服换了,我们下楼吃早餐。”
白清凝又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泪,跪在床上,然后倾过身子朝向闻人初,偏头在她脸颊上印下一个吻,梨花带雨地说:“阿初,早安。”
闻人初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记起来,是早安吻。
她失笑地看着她,又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道:“乖。”
卧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闻人初察觉到,原本面带笑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沉声骂道:“哪个不长进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半分钟后,撇着嘴的夏怡月从门外面走进来,看见床上的两人,脸拉得老长。
白清凝看见她,一下又想起来,昨晚自己哄她的话,知道她又生气了。
小丫头气性还挺大,一晚上还惦记着。
芳妈听见闻人初的骂声,连忙从外面进来,拉着夏怡月要出去,“怡月小姐,我们先出去。”
闻人初看见她不高兴,赖着不肯走,主动开口地问:“今天想不想出去?”
白清凝和夏怡月一起惊讶了下,一同看过去。
闻人初笑了下,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喊了一声芳妈,“待会十点钟,准时给徐宴打一通电话,让她告诉大姐,我今天要出门。”
芳妈也愣了一下,自从闻人初住进公馆后,将近四个多月,这四个多月她从未离开这里一步。大小姐也亲自吩咐过,不许外人进来,也不许公馆里的人离开。
闻人初见人不动,不由地微恼,道:“听不明白吗?”
芳妈见她要动怒,忙不迭地连口说:“是是是,我这就去办。”
十点钟,芳妈给徐宴打了电话,告诉了闻人初要出门的事情。
十分钟后,琳冉主动和闻人初通了电话。
琳冉问:“阿初今天要出门?今天天气不太好,你腿脚不方便,还是留在公馆里休息休息吧,想要什么办什么事,可以和大姐说,大姐来替你办。”
闻人初知道她会有这套说辞,冷笑了下,开口喊她:“大姐,我想去看看母亲。回国好几个月了,还没有去墓园看过母亲,昨天是她的忌日,本来就想过去的,可逢萱萱的生日,我就没有提。大姐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徐宴陪我们去。哦,对了,还要加一个夏怡月,她正巧也在。”
夏怡月站在旁边,听见她的话,忙喜得满面笑容。
白清凝坐在餐桌旁,听着闻人初的话,这才记起来,昨天的确是闻人初和闻人萱妈妈的忌日。
电话那头,闻人琳冉听完闻人初的话,沉默了许久,才开口答应道:“好。早去早回。”
电话挂断,闻人初倒是意外,琳冉竟然什么也没有多说,就这样答应了她。
这个理由琳冉其实不会拒绝,闻人初多年未回国,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去墓园祭拜过,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去看一看无可厚非。
闻人初意外的,是琳冉答应得这样干脆,连客套的话也没有多说一句。
梧桐大厦,闻人集团顶楼办公室。
挂断电话后,琳冉坐在那里,久久沉默了许久。
她父亲是在她九岁时再婚的,那年,他三十五岁,娶的是当地有名的宋氏集团千金,才只有二十二岁,名叫宋荇。
听说他们是商业联姻,起初宋荇并不同意,毕竟闻人绍比她大了十三岁,还有个九岁大的女儿。这样极大的年龄差距,任谁都明白这桩婚姻的不平等。可后来,他们还是结婚了。婚礼办得盛大而隆重,她记得结婚那天,来了好多好多的人,直到现在,那都是她记得的最盛大的婚礼。
于是,年仅二十二岁的宋荇,就成了她的后母。
宋荇很美,有着所有二十来岁的女孩的青春和漂亮,她父亲虽然已经三十五,但看起来仍旧是杂志上那类人中龙凤的财经巨子。婚纱照拍的,比那些橱窗里的模特还要漂亮。
结婚两年,他们倒也算是恩爱夫妻。她父亲对宋荇极好,呵护备至,疼爱有加。宋荇也逐渐爱上了她的丈夫。
宋荇对她也很好,都说后母难做,可该有的,宋荇从来不会克扣她半分。在后母这件事情上,琳冉可以给她打到九十分。因为那剩下的十分,是只有亲生母亲才可以给的。
结婚第二年,宋荇就怀了孕,生下了闻人初。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闻人初在两家人的宠爱栽培下长大,不论是生活,还是教养教育,都是闻人家最顶尖的存在。她清楚地知道,闻人初是被当做闻人家将来的继承人而栽培的。
闻人初七岁的时候,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孩子还没有出生,就已经起好了名字。她说如果是个男孩,就叫宣,如果是女孩,那就叫萱。
日子实在是幸福,她站在那窗户之外,看着沙发上,他们一家四口被太阳光笼罩着,何其温馨的画面。
可偏偏后来一场意外,彻底摧毁了一切。
宋荇孕期七个月,突然遭遇车祸,她因此难产,拼了一条命,生下了只有七个月大的早产儿闻人萱。闻人萱一出世,她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她一眼,就这样死在了手术台上。
那一年,琳冉十七岁。在太平间里,是她生平第一次见到父亲掉眼泪。
就在那一年里,父亲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白头发多到连她都觉得唏嘘。
宋荇带走的,除了她的生命,还有父亲所有的意气风发。
可没有人知道,随同宋荇一同带走的,也有她一生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