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潮汐》燃栖

1、第 1 章

　　《夏日潮汐》/偷猫蛋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他是十五岁那年没捉住的风，而你却是燎原的火]

　　南城的7月盛夏分外炎热，日头火辣辣，不过上午十点，就已经晒得人站不住，鹿光荧白皙清透的脸也晒得有些微红。
　　“策展那边还是不同意吗？加钱也不行？行，我知道了，负责人叫什么？”
　　“哪几个字？发我微信吧，我去找他。”
　　“怕什么，擒贼先擒王，我倒要看看传说中的大神到底什么样。”

　　鹿光荧挂了语音电话，茫然地看了一眼眼前偌大的墨白美术馆，路灯上挂着的南城青檬艺术节的海报分外惹眼，随着微风微微摇摆，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这次南城的艺术节分外热闹，吸引了国内外许多独立品牌艺术家的青睐。而鹿光荧在大学生创业基金会的扶植下成立的茶饮品牌霖鹿茶想借个东风，打响知名度。
　　刚刚正是在前方跟策展部门周旋的合伙人之一的于然打来的电话，看来她们的东风是借不上了。

　　于然说策展方就是美术馆的经营方，独家策展，不需要品牌合作。而且，那边的策展人说希望做出一个纯粹的艺术展，少一些商业气息。
　　鹿光荧在内心吐槽到底是何方大神这么不食人间烟火，但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
　　这个东风，她非借不可。

　　刚刚拒绝了系里的保研名额，外婆的住院费又再催缴，鹿光荧的一切经济来源都仰仗目前的创业项目了，只准成功不许失败。
　　鹿光荧随手摘下后脑勺的鲨鱼夹，用手胡乱柔顺蓬松了头发，在包里随手掏出一只浅色的唇釉，用手轻轻抹了几下。又掏出包里的高跟鞋换上，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学生气。
　　这是这一年来积攒下的经验，跟别人谈生意，千万不能表现出自己的学生气，要不从最开始就会被对方轻视。

　　“我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鹿光荧低头看了一眼于然发来的名字“——商灼兮，到底是何方神圣。”
　　难不成是喝露水的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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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光荧暗自打气直奔美术馆后面的办公区。走过一个小内院，看到游客止步的标识牌，又看到里面陆续有挂着工牌的人进进出出，掏出手机看到于然发来的定位。
　　没错，就是这里了。
　　鹿光荧走到门禁处，来不及等于然出来接了，想蹭个卡尾随前面那个进去的人一起溜进去的。
　　谁知旁边的保安大叔眼睛很尖，一眼认出了鹿光荧这个生面孔。

　　“干嘛的？”一声呵斥吓了鹿光荧一跳。
　　“找个朋友。”鹿光荧连忙退回，她可不想生意没谈成就被美术馆永久拉黑，满脸讨好的对着保安大叔笑。
　　“朋友？叫什么，哪个部门的。这边的我都认识。”保安大叔这个认真负责不划水不摸鱼的工作态度实在是让人佩服，他说自己都认识的时候语气是非常地自信且骄傲。

　　鹿光荧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
　　“商灼兮。我找他！”鹿光荧终于想起了那个人的名字。
　　保安大叔先是一愣，而后目光越过了鹿光荧落在了身后那个身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毕恭毕敬地跟对方打招呼：
　　“商总好，这位姑娘说找您。”
　　……

　　鹿光荧满脸黑线，只能硬着头皮假笑着转身，侧头摆手，“嗨，好久不见啊，商总——”

　　她迎上对方的目光，只一眼，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仿佛在一个寒冬凛冽的早晨，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出来，从头到脚淋了盆冰水一样。
　　那样冷冽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眼眸深邃鼻梁高挺，清晰的下颌线，薄唇紧闭，似乎想看看这冒冒失失的女生到底要翻出怎样的浪花来。
　　男人脸上表情波澜不惊，又带着一丝倦怠，给人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鹿光荧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张脸曾无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唯一不同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梦里总是模糊不清，越久越反而越记不清楚。
　　七年了，她都快忘了，又或者说她以为自己快忘了。而现在这张脸竟然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让她身体轻微地抖动，不可思议地望向他。

　　“……你是？你是？……是你吗？”
　　鹿光荧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声音微微颤抖，那个遥远的名字就像蝴蝶，一直绕着她打转，抓也抓不到，此时喉咙里沁出丝丝酸涩。

　　怎么可以这么相似。

　　/

　　思绪又飘荡回了七年前的夏天，她想起了七年前自己无疾而终的暗恋。在那个夏天，她第一次遇见盛雨。
　　初二暑假，女生们开始偷偷地留着电视上流行的同款发型，半马尾，斜着扎在脑后，很可爱俏皮。
　　而十五岁的鹿光荧一门心思搞学习，根本无心折腾她的头发，开学就要升入初三了，她立志要考南城一中——南城最好的高中。初二的暑假，她都穿梭于各个补习班，鹿光荧不算多聪明的小孩，但却很勤奋，勤能补拙这件事在鹿光荧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整个暑假都在不停地刷题、考试、改错，循环往复。
　　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终于因为一个男生的到来而变得不同。
　　那是一个平常的补课日的傍晚，补课班下课后鹿光荧觉得尤为疲惫，课上的小测验错了大半，补习班的数学老师很温柔地提醒她不要太拼，要学会放松，又给她分析了错题的原因。
　　大部分解题思路都正确，只是最后带入公式时候，出现一些马虎，还有一题心里想着选C，竟然写上了B 。

　　做题间隙，听见补课老师跟别的学生闲聊：
　　“这么基础的题目都做错？你以为你是数学天才啊？光啃最后的大题，那都是给有竞赛基础的学生拔高用的，还是得脚踏实地啊。”
　　“老师，你听说了吗，上次期末联考，全省排名，数学第一的是东城的，叫啥我忘了，名字挺拗口的。”
　　“嗯，是东城的，我也忘了叫什么来着。快点做题吧你。”

　　补完课，天边的火烧云绚烂无比，鹿光荧出门看见这夏日傍晚的浪漫天光，又被安慰到。
　　夕阳很绚烂，暑气褪去，天边是温柔的香芋紫，心情大好，鹿光荧决定推着单车回家。
　　南城是个看落日的好地方。

　　回家的路不算远，骑车不过十几分钟，她推着车慢悠悠地往前走。乖乖听从补课老师的建议，给自己稍微放松一下。
　　鹿光荧走到一处小超市，在冰箱里拿了一盒绿豆冰沙，吸管戳破塑封，猛喝一大口带着冰碴的绿豆冰沙，想象着自己是一个广告里的女主，眯着眼睛微微扬起下巴，十分做作的“哈”了一声。
　　耳朵里还挂着播放英语听力的随身听的耳机。

　　噗嗤一声，迎面逆着光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蓝白相间的篮球服，额头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止汗带，有点像灌篮高手里走出来的人。看样子跟自己年纪相仿，身高却足足高了一个头还不止。

　　男生显然是被鹿光荧这个滑稽的样子逗笑了，一杯两块钱的绿豆冰沙愣是让她喝出了什么稀世珍品的模样，男生只觉可爱，看了一眼，便笑着从她身边经过，带着青春特有的荷尔蒙的气息，拿着篮球直直冲进了小超市。
　　“老板，来瓶水，有冰的吗？”男生应该是刚打完球，身上带着热气，额间鬓角的发丝还有些潮湿。
　　老板递过来一瓶冰水，男生付了钱，一只手臂把篮球抵在腰间，另一只手拿起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鹿光荧在原地独自脸红的发烫，随后将没喝完的绿豆冰沙放进自行车筐，飞也似地赶紧蹬上自行车开溜了。

　　青春期的小女生的心思比天气还多变，总是会因为一件小事儿而敏感。也会因为想遇到某个人而故意绕远路。那之后鹿光荧补完课回家，总是会故意推着单车走那条路，经过那家小超市的时候还会故意放慢速度，只想再次碰见那个男生。

　　补课班附近有个室外的篮球场，鹿光荧推测男生应该就在这附近打篮球。幸运的是鹿光荧还真的碰见过几次，那个男生每次都是跟一群队友勾肩搭背地笑着。
　　鹿光荧只敢远远地偷看几眼。
　　即便正面相遇，鹿光荧也是低着头推着单车沿着路边快步走，耳朵里还挂着随身听，蹙着眉，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
　　想看他，又不敢。
　　每次擦肩之后，鹿光荧都会懊悔自己为什么不多偷看几眼。

　　某天，补课结束的早，鹿光荧推着单车在附近转悠了一会儿，想着今天可能又等不到了，就骑上了车准备走，谁知刚骑几米远，车链子掉了……
　　看着掉了的链子，鹿光荧无奈摇了摇头，把书包扔进车筐里，闷闷地继续推车前进。
　　可就在这时，巷口另一边一行人冲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大概六七人，都穿着同样的篮球服，边走边笑，看样子是刚打完比赛。

　　鹿光荧心脏突然漏了一拍，一行人走在中间的那个男生就是他，头上带了一个黑色的止汗带，露出了好看的额头，几缕不安分的头发随风飞扬。
　　当年电视台点播里经常出现的国外动画片里，《灌篮高手》绝对是一骑绝尘的存在。
　　男生们津津乐道于赤木晴子好看还是彩子好看，最后赤木晴子以大比分碾压取胜，成为当时男生心目中的女神。而里面的男神PK则难分高下，流川枫、樱木花道、三井寿以及仙道都是热门人选。
　　鹿光荧喜欢仙道，而此刻，她觉得那个男生带着止汗带的样子有点像仙道。

　　鹿光荧攥紧了手里的单车车把，能明显感觉到手心里已然有些潮热。
　　距离逐渐逼近，这是一条小巷，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鹿光荧目视前方，假装并没有看到那个男生，依然低着头，蹙着眉，仿佛在研究什么国际大事一样。
　　终于，交汇，擦肩，错开。

　　鹿光荧听着身后未曾中断的嬉笑声深深呼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莫名其妙地紧张，明明每天最期待的就是能在补课结束遇见他。

　　“嗨，同学，你车链子掉了？”

　　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背后传来。
　　鹿光荧回头，对上了对方的目光，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