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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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婉回到慈宁宫的时候，发现宫里并没有人。
宫里的内侍告诉云婉，说太后领着陛下去后花园了。
等云婉赶到后花园的时候，果然看见允炳正扑在池边，手里拿着上次她做的竹竿布袋，正在捞着池子里的鱼，玩得不亦乐乎。
云婉在心里为鱼默哀，看见太后坐在旁边的亭子里，她立即走上前去。
太后看见云婉过来，笑着朝她招手：“清阳回来了，过来坐。”
看见太后隐隐发白的脸色，云婉在她身边坐下：“皇嫂，您身子还没好，先回宫吧，我陪着允炳就好。”
太后摆摆手，目光落在池边的小家伙身上：“不用，难得能陪陪允炳，看着他这么高兴，哀家都感觉自己的病好了。”
云婉颇为无奈，忽然听见太后问她：
“送过孟大人了吗？”
云婉一愣，顿时看向太后。
太后嘴角带着笑，眼眸却盯着云婉，似乎早就看透她的心思。
“您怎么知道的？”
太后看了眼远处的允炳：“哀家是病了，又不是傻了。”
云婉垂下眼眸，心里有些忐忑，拿不准太后的心思：“皇嫂，是我一直缠着他，跟他没有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太后却笑了笑：“怎么，哀家还没说什么，你就开始护着他了？”
云婉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脸上有些发热：“是清阳信得过您，知道您一向疼我，不会为难他的。”
说着，云婉抬眸看向她，小心翼翼问道：“对吧？”
太后忍不住笑了，却突然咳嗽起来，云婉连忙站起身帮她抚着后背。
太后很快平复气息，示意云婉重新坐下来，拉起她的手：“清阳啊，孟煜虽是良臣，但是难为良人。”
云婉愣了下：“为什么？”
太后语重心长道：“像他这样的人，胸中装着的都是苍生，是装不下儿女私情的。”
太后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黯然。
“喜欢这样的人，你会很累的，清阳。”
太后低下头，看着云婉素白的手：“皇嫂这几日也在帮你相看夫婿，京中有不少世家公子，容貌和品行都不错，就是不知道你……”
“皇嫂，我不嫁他们。”
云婉说得干脆，太后不禁愣了下，她拧起眉头：“清阳啊，你不嫁别人，难道要让孟煜辞官娶你吗？”
听见“辞官”二字，云婉心头颤了下：“我没说让他辞官，也没说让他娶我。”
太后愣住了，云婉低声道：“我不能毁了他，他还有大好的仕途，总不能让他折在我这里。”
太后拧着眉头：“既然你心里都清楚，为何不放过他呢？”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的模样，云婉攥着太后的手：“本来是想放过他，但是……”
想到那个雨夜，他站在自己面前，按住她的手，和她说“带我回家吧”的那一刻。
云婉真的觉得，或许在上辈子，他们曾经真的做过夫妻。
两个人也曾走在雨中，在伞下相互依偎，朝着那处名为家的府宅而去。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云婉看向太后，声音有些哽咽：“我可以不成婚，也不在乎什么名分。”
“只要那个人能一直陪着我，就够了。”
太后盯着她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也变得黯淡下来。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帮云婉擦掉脸上的泪水：“你与他说过这些话吗？”
见云婉点头，太后又问：“他是怎么说的？”
想到昨日那人纠结的模样，云婉没有说话，心里像是被堵住般。
看着云婉的神色，太后也能猜到答案，不禁叹气道：“傻丫头。”
她望向远处郁郁葱葱的桃林，静静看了很久。
“皇嫂在进宫之前，也遇到过一个人，他和孟煜很像。”
云婉蓦地抬起头，看见太后眉目间神情柔和，正在缓缓说道：“我从小就认识他，他是我父亲的学生，总是会来我们府上。”
眼前又浮现出那人清隽的身影，太后浅浅笑着：“父亲很喜欢他，也很看重他，后来还提拔他进了内阁。”
云婉忍不住问道：“既然那人如此出色，为何皇嫂还会……”
云婉没说下去，太后也明白她的意思。
太后按下心里的苦涩，轻笑一声：“因为，在他心里，他更在乎的是他的仕途，而不是我。”
云婉顿时愣住了。
“后来那几年，他一直留在南方，钻研他的新政，就算听到我要进宫的消息，也没有回来见我一面。”
太后看向云婉：“所以皇嫂才会劝你，不要喜欢这样的人。”
“就算你们在一起，你也会很累的。”
云婉垂下眼眸，一时间没有说话。
正巧这时候，允炳举着竹竿跑过来：“母后，姑母，快看我抓到的鱼！这条是紫色的！”
允炳满头大汗地跑过来，给两人看布袋子里的鱼。
太后笑得开怀，拿出手帕帮他擦着脸上的汗。
“这鱼这么好看，哀家和你姑母都看过了，就赶紧放回水里吧。”
允炳攥着布袋子不撒手：“母后，能不能把它带回宫养啊？”
太后摇头：“不行，要让它回到池子里。”
小家伙跺着脚撒娇：“母后，我把它带回宫里，也会好好养着他的，好不好嘛？”
太后淡淡笑着，摸着他的头问道：“允炳喜欢这条鱼吗？”
小家伙立即答道：“喜欢！”
太后无意扫了眼云婉，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喜欢，就不能只想着自己，也要想想他愿不愿意。”
“有的时候，要学会放手。”
允炳显然听不明白，攥着布袋子不愿意松手。
太后干脆领着允炳走到池边，哄着他把鱼放回水里。
云婉没有说话，盯着母子俩的背影，暗自在心里琢磨太后的话。
母子俩在池边玩了一会儿，裳玉看出太后神色有些疲惫，劝太后回宫休息。
云婉也道：“皇嫂回去吧，我来看着允炳就好。”
太后没再推辞，临走的时候，她还是嘱咐云婉：“我和你皇兄，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不要过得太辛苦。”
“但是，我们也不会强求你，无论你怎么选，皇嫂都不会拦你。”
云婉眼眶又是一热：“多谢皇嫂，臣妹会考虑清楚的。”
太后再没说什么，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和裳玉朝着外面走去。
天色很快沉下去，云婉带着允炳回到乾清宫，小厨房做好了晚膳，允炳看见红烧肉，立即双眼放光，捧着碗吃得不亦乐乎。
云婉却没什么胃口，拿着筷子一下下戳着碗里的菜。
允炳看在眼里，故意低声问她：“姑母，你是不是在想孟先生啊？”
云婉回过神，伸手戳了下他的额头：“闭嘴，吃饭。”
允炳抱着脑袋，不满地看向她：“姑母欺负人。”
云婉眯起眼睛，低声警告他：“以后此事不许与旁人说，听见没有？”
允炳摇着脑袋道：“那得看情况。”
云婉一听，缓缓放下手里的筷子，轻飘飘道了句：“这红烧肉啊，太腻，确实不能多吃，以后还是别让小厨房做了。”
允炳立即扑过来疯狂点头：“允炳记住了，以后再也不会告诉旁人。”
云婉斜睨着他，手指敲了两下桌子：“怎么相信你？”
允炳伸出三根手指：“以红烧肉的名义发誓。”
云婉故作深沉地盯着他，见允炳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她考虑半晌才道：“成交。”
允炳欢呼一声，立即又捧起饭碗，卖力地吃起来。
时光如流水，云婉住在宫里的时间越来越久，陪着允炳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她逐渐发觉，允炳是个很神奇的孩子。
明明这小家伙整日都吵着要玩，不是去捞鱼，就是在去放纸鸢的路上。
可神奇的是，他的功课一直非常出色，背诵的文章诗句流利自如，甚至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来。
太后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文华殿，特别是孟煜，总说他们教导得好。
可是时间一长，云婉心里也清楚，这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允炳自己。
小家伙不仅很聪明，而且非常用功。
之前有孟煜看着他，小家伙总吵着功课多，白日都在御书房里奋笔疾书。
可是如今，换成杨慎廷上任后，小家伙的功课少了很多，人却还是总往御书房里钻。
每次云婉问他，他都说怕孟煜回来提问自己的功课，自己要是答不上来，孟煜肯定会罚他抄书的。
甚至，小家伙在睡觉前，还会捧着课本仔细背一遍，之后才让云婉哄着睡觉。
云婉看着他认真读书的模样，不知为何，总会想到她的皇兄。
她皇兄对于朝政很是勤勉，哪怕后来病重，也从未有一日荒废过朝政。
如今在小家伙的身上，云婉好像看到了她皇兄的影子。
比如此时，看着小家伙穿着寝衣坐在榻上，手里捧着课本，嘴里嘟嘟囔囔小声背着。
过了一会，他将书本合上，整整齐齐地放在桌上，自己爬回了床榻里，乖乖盖上被子。
云婉也走上前，坐在榻边帮他掖好被子，一下下拍着他哄睡。
她忽然在想，这个总吵着要吃红烧肉的小屁孩，日后会成为大梁的君王，身负大梁社稷，掌管天下民生。
到了那时候，大梁会又是什么景象呢？
夜色越来越深，小家伙逐渐睡熟了。
云婉也准备回到自己的寝殿，刚站起身，她正好瞥见桌上的课本。
看见上面的“楚辞”二字，云婉停下脚步。
她看了许久，最后还是拿起来，随意翻了一下。
书里面被折了页，打开正好是那篇《离骚》。
看着清隽工整的字体，在下方书着一句批注：
吾此生所求，至死不渝。
云婉忍不住去想，仙鹤此生所求的，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求的东西，会不会被她所阻碍？
陡然间，门外传来喧哗的喊声。
看见床榻上的小家伙没醒，云婉走到门口，皱着眉头打开门。
门外站着几名侍女，脸色都有些焦急。
“吵什么？出什么事了？”
小月看见她出来，连忙让开位置，露出身后的人。
裳玉哭着跑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抽噎着道：“殿下，您、您快去慈宁宫看看吧！”
云婉心里有些发慌：“怎么了？”
裳玉满脸都是泪水，哭着朝她喊道：“娘娘、娘娘吐血了！”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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