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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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管家捂住嘴巴，眼里都是震惊和欢喜。
孟煜看着云婉的眼睛，半晌没能移开目光。
云婉说完，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继续吃着饭。
孟煜也移开目光，拿起筷子的时候，手却在轻轻颤抖着。
李管家不敢打扰他们，悄悄转身退出去。
云婉看在眼里，低声对孟煜道：“李叔人不错，是真的关心你。”
孟煜道：“李叔跟了我十年，算是我半个长辈。”
云婉不禁感叹道：“哇，真好。”
她看向孟煜：“我只有皇嫂了。”
见云婉轻轻叹了口气，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菜：“前几日，皇嫂生病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若是皇嫂也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婉说着有些哽咽，孟煜放下筷子，手刚要落在她的背上，却又停下来。
他看着自己的手，半晌，还是收了回去。
“娘娘会好起来的。”
云婉扯起嘴角，转头看向他：“孟煜，你就不怕，我还是在骗你吗？”
想起那日在文华殿前，这人抹着眼泪说过的话。
孟煜盯着她，声音低沉：“你没骗过我。”
云婉瞬间一愣。
就算当初为了套自己的话，可是她和自己说的，也都是实话。
看着他十分认真的眼睛，云婉忍不住笑了：“你真是傻。”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低下头，重新拿起筷子的时候，手指却随意地抹了下眼角。
吃完饭后，外面的雨逐渐停下。
温和的绵绵细雨飘散在空中，到处都是雾蒙蒙的，看得不真切。
孟煜领着云婉，朝着最里面的东院走去。
“明早我要上朝，可能会走得很早，没办法送殿下回宫。”
他看向云婉，认真嘱咐道：“殿下也不要着急，用完早膳再走。”
云婉点头：“知道了，你走你的，明早我自己回去就行。”
看着前方逐渐出现的庭院，孟煜有些犹豫。
“东院……可能有些不一样，殿下别见怪。”
一听这话，云婉立即来了兴致：“哪里不一样？”
孟煜按了按额角，却没有说什么。
直到云婉站在东院门口，望着里面大片的灼灼桃林。
入眼皆是烂漫的桃色，枝头上的桃花被雨水打落，俨然覆盖着整座院子。
云婉看得愣住了。
许久，她才转头问孟煜：“这、是你设计的？”
孟煜默默点头。
云婉眼睛都瞪大了，缓缓点头道：“这里和外面的风格，确实不太一样。”
孟煜低下头，耳根逐渐爬上一抹绯红。
云婉看在眼里，笑着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走进院子。
地上掉落的枝桠被踩到，脆响声不绝于耳。
空气里充斥着甜美的桃花香气，仿佛被无数桃花包裹着，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
云婉闭上眼睛，张开手臂，感受着温柔的春雨拂面。
她不禁感叹着：“春天要过去了，这里的桃花也快落了，真是可惜了这般好的春色。”
孟煜走过来，在她身边站定：“不可惜。”
云婉看向他，见他认真说道：
“明年还会有的。”
云婉笑得灿烂：“那明年春天，我还能来这里吗？”
孟煜看着她，点头道：“殿下随时可以来。”
心口像是被暖意塞满了，云婉捂住跳得越来越快的小心脏，无意间，她摸到了怀里的物件。
“对了！”
云婉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转过身，放在孟煜手里。
看着手里淡青色的荷包，孟煜愣住了。
“这是允炳在文华殿捡到的。”
看见孟煜不说话了，耳后的脖颈逐渐爬上薄红。
云婉想了想，还是没有戳穿他，反而说道：“想来，应该是文华殿的哪位讲官掉的，你有空去问问吧。”
说完，云婉拍了拍手，转身走向对面的主屋。
站在屋前的檐下，云婉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
孟煜还站在桃树下，愣怔地看着手里的荷包，肩头上落着几朵桃花。
“孟煜！”
清脆的声音入耳，孟煜抬头看过来。
云婉笑着朝他挥手，杏眼里像是闪着光一般：“明日见！”
夜风拂过，院子里的桃树簌簌作响。
桃花落了满地。
看着房门被关上，孟煜攥紧手里的荷包，久久也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只是，他逐渐忍不住了。
但凡尝到了一点甜头，就会舍弃不下，只想要再多尝一些。
他也想吃甜的。
打开荷包，看着里面放着的两张宣纸，孟煜沉默许久。
他一直记得，以前这人不会煎药的时候，每次都会把煎药的法子写下来，放在她贴身的荷包里。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带着。
每次他犯了胃疾，她都会给自己煎药，又要眼看着他喝完，然后往他嘴里塞一块糖，笑弯着眼睛问他，甜不甜。
那一瞬间，什么苦味都不剩了。
望着眼前熄了灯的主屋，孟煜忽然在想：
再试一次呢？
若是再试一次，会不会他们的结局，也会不一样呢？
原本他以为，只要能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好就够了。
可是，他会越来越贪心。
他贪心地想着，想要每日见到她，和她说说话。
他想要这人，留在自己身边。
像今日这般，与他一起回家，一起用膳。
和他们过往的十年一样。
可是，他该怎么做呢？
房间里，云婉躺在床榻上，被子和枕间都是淡淡的桃花香气。
屋外檐下，雨水的滴落声此起彼伏。
云婉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鼻息间的桃花香气，依旧萦绕在她身边。
似乎在梦里，香气也变得越发浓郁。
眼前逐渐出现一片桃林，看着却有些眼熟。
像是在她公主府的主院里。
微风拂过，她靠在树下的贵妃椅里面，正随手翻着旁边的几本书。
“孟煜，你是不是又把我的话本子藏起来了？”
她坐直身子，举着手中的书本，朝着树下的人喊道：“我不要看《楚辞》，这种书我一看就会睡着！”
树下的人穿着淡青色长衫，正挽着衣袖半跪在地上，手里拿着木板和粗绳。
听见声音，那人笑着回头：“看吧，睡着我喊你。”
她气得把书本扔回桌上，抱着手臂嘟囔道：“你再这样对我，我就不理你了！”
那人站起身，将绳子绑在枝头上，不在意地道：“不理我也行。”
他顿了下，仰头做出思考状：“今晚做什么吃的呢？排骨？红烧肉？还是做猪肘吧。”
“那个……”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桌上的书，朝着对方喊道：“我觉得你上次做的排骨，很好吃。”
瞧见树下的人回过头，她立即扬起笑脸，挥了挥手里的书本：“马上就看！”
对方点了点头，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嘴角却逐渐勾起弧度。
她靠在贵妃椅里，心思却半点没在书上，目光一直盯着远处的人影。
清隽挺拔的人影站在树下，一举一动皆是好风景。
她偷偷笑了笑，满意地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抱着书本睡得正熟。
唇上却传来温热的触感。
睁开眼，男人欺在她身前，嘴角带着笑意。
见她醒过来，他伸手抚上她的脸，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微凉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她忍不住想往后躲，却被人捏住下巴。
“真的睡着了？”
他低下头凑近，清淡的松柏香萦绕在鼻息间。
她脸上逐渐发烫，装作伸懒腰伸出手臂，悄悄去推他的肩膀。
他侧头看了眼，直接抓住她的手臂，搭在他的脖颈上。
再次低下头，柔软的唇被他轻轻含咬住，温热的气息纠缠不清。
辗转反侧间，呼吸逐渐乱了节奏，耳边传来春风拂过的落花声。
春风料峭，她忍不住绻缩起身子，身前的人感受到，干脆一把将她抱起来。
她搂着他的脖颈，靠在他肩头偷笑：“你又忍不住了？”
男人没说话，抱着她走进主屋。
关上门的时候，衣带已经被扯落在地，呼吸声逐渐凌乱起来。
男人低沉的声音入耳，咬着牙问她：“在这儿还是床榻？”
书本被扫落的声音响起，她含糊不清地应着：“都行，你轻点。”
娇柔的惊呼声响起，屋外桃树上的桃花随风落了满地。
枝头上的秋千随风飘摇，上面落着几朵花瓣。
……
云婉醒来的时候，在床榻上坐了许久。
窗外传来叽叽喳喳的鸟鸣声，阳光落在床榻边，映着窗户的影子。
她抱着怀里的锦被，咬着自己的嘴唇，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如今在孟煜家借住一晚，竟然就开始做春梦了？
怎么会做这种梦啊？！
云婉抓着自己乱糟糟的脑袋，在心里无声地呐喊着。
梦做了这么久，还看得一清二楚。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孟煜？
云婉虽然不是没经过情爱的无知小丫头，但是，她之前和张凌纠缠的时候，两人最多也才牵个手。
她昨晚梦到的，远不只是这些，就像她真实经历过一样。
疯了。
一定是疯了。
她和孟煜八字还没一撇，好不容易才让他不那么抗拒自己，竟然直接跨过中间步骤，直接到婚后这一步了？
想到这里，云婉忍不住摇头。
怎么可能呢？
那人怎么可能舍弃仕途，心甘情愿来娶自己？
云婉盯着榻边的光影，发呆了许久，才起身去后间洗漱。
等她来到正厅，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
只是，和昨日的菜式并不一样，看上去精致许多。
见她走进来，李管家笑着上前：“姑娘快用膳吧。”
云婉道谢后，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
排骨外酥里嫩，味道出乎意料得好。
云婉忍不住问道：“孟煜连夜去请了个新厨子？”
李管家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姑娘觉得味道如何？”
云婉指着红烧排骨：“太好吃了，这比宫里的御厨做得还好吃！”
李管家顿时一愣：“宫里？”
云婉手中的筷子险些掉在地上，她连忙坐直身子：“啊，打个比方。”
说完，云婉干笑两声，就把头埋进了碗里。
李管家看着越发高兴，忍不住介绍道：“这些菜啊，都是今早我们大人为了姑娘现做的！”
云婉顿时被呛到，捧着碗咳嗽起来。
李管家赶紧倒杯水，递给了云婉。
云婉好不容易喘匀气，喝了几口茶水，立即不可置信地看向李管家：
“这些菜，都是孟煜做的？”
李管家点点头，特意指了指银丝糖：“包括这个，都是我们大人亲手做的。”
云婉看着一桌子的菜，彻底愣住了。
瞧见云婉的神情，李管家早就把他家大人嘱咐他的话抛在脑后，将实情全部说了出来。
“我家大人说了，看姑娘昨日没吃好，今日特意早起一个时辰，亲自下厨给姑娘做了吃食。”
李管家无限感叹：“我家大人已过而立之年，依旧没有成亲，也没个心仪的姑娘，家里也没有长辈帮他操持，一直耽搁到现在。”
他看向云婉：“老奴跟了大人十年，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大人对姑娘家这么上心啊！”
云婉放下筷子，有些吃不下去了。
她能感觉到，孟煜对她的态度有些转变。
但是，转变太大的话，是不是就有问题了？
想起那日，孟煜在慈宁宫说过的话，云婉不禁在心里叹气。
这人对自己这么好，说到底，更多还是为了报答她吧。
见云婉放下筷子，李管家顿时有些着急，以为自己说错话了。
“姑娘再吃些吧，我家大人做了好久的……”
“李叔，”云婉打断他，勉强扯出抹笑容，“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李管家愣住了，看见云婉站起身，他想说又不敢开口，只能跟在后面送她，却在心里谴责自己。
难怪他家大人不让他说。
看来，他家大人和这姑娘的喜事，还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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