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之书（gl）》董与安

10、如果......

　　“我要她的血。”

　　董安予浑身一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们。

　　妇人闻言，注视着董安予，却对着爷爷开口，“留下一碗她的血，我就把那些东西交给她。”

　　一碗？多大的碗？董安予眼皮不住地跳着，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关注点很偏。

　　“不行。”董安予率先开口，“我怕疼。”

　　“噗”对面的少女笑了一声，“放心，小妹妹，一小碗啦，不会把你的血放干的。”

　　“麻烦换个称呼，我和你还不太熟。”董安予感觉自己脾气好像上来了。

　　实话说，让一个跑步时磕一下都会捂着自己青紫的膝盖半天不动地方默默掉泪珠的人放一碗血确实是有点儿太残忍了。

　　“哎，对你有好处的。”少女往前飘动虚坐到中间的茶几上看着董安予。

　　“只要一碗她的血，之前约定的东西都不作数了。”妇人也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对着他们如此说道。

　　“你还没办法控制好你能量的流动，更别说发现和运用你自身的能力了。你爷爷本来要和我交换的就是这个。”

　　“我当年也看过那本书，你知不知道，不同的人看到那本书的内容是不同的。我通过它发掘了我的通灵能力，这与现在的你有几分相似。”

　　“我把我的经验交给你，这当然不可能是免费的。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呢？”妇人慢条斯理地陈述她的观点，“只是现在，我改主意了，既然我的乖孙想要你的血，那便正好让她与你缔结，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两个小辈也好有个照应。”

　　“所以她身上的红光……是血？”董安予看着少女，眸子略微放大，语气里俨然全是诧异。

　　董安予扭头看向她身旁依然沉默好似在思量着什么的爷爷，对他如今的态度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

　　“喂……”董安予有些艰难地开口，“老头儿，你这朋友都还蛮……特别的？”

　　“这样是对你有好处的。”沉默了许久的爷爷终于开口，却是和少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董安予微微一怔，随即一股恼火涌上心头，她腾地站起来起身往外走，却又被迫停下面对堵住她路的少女。

　　“让开。”董安予的声音微微发抖，似是在极力克制她的怒火。

　　“我可不让，这里是我家。”少女双手交叉环胸，唇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笑。

　　“怎么？你怕了？还是你觉得我一个以人血为生的家伙是个怪物？”

　　“小妹妹，你抖什么？”

　　少女往前贴近一步，董安予就下意识后退一步。

　　“实话说，你这个表现让我有点失望，你好弱啊。”

　　“尽管灵魂的味道如此相似”少女抬手，隔空描摹董安予的轮廓，“可是你连靠近我都难受得要命吧？”

　　此时的董安予浑身僵硬，指尖无意识地蜷动却感受不到一丝温度，一阵阵如电流般强烈的感觉在全身上下窜动，头顶似有着四处乱窜却又局限在她周围的气流搅得她头皮一直发麻。

　　“乖，看着我的眼睛。”少女抬起的手终于落在董安予脸上，而董安予则下意识地反抗，无形的能量交错流动又让董安予定住的身形微微颤抖。

　　终于，董安予安静下来，只是站在哪里，随着她的动作微扬起脸颊，视线亦与她交汇。在外界看来如失神一般，但却只有一瞬。

　　只有董安予知道，在那一瞬间，她看到得，是与她有关的所有人的死亡，从活生生的血肉之躯消散为生冷无情的白骨，而后，便连那白骨都慢慢腐烂，融化在一片虚无的漆黑之中。

　　‘你不在意他们对吧？’

　　董安予站在黑暗之中，感受不到自己，却能够被这声音围绕。

　　‘你恨他们对吧？’

　　‘你想得是如果他们都能够死掉就好了，或者你自己死掉。’

　　‘你活着，却不觉得活着。你看不见自己，亦逃避着自己。’

　　‘觉得自己与这世界格格不入，很害怕吧，害怕自己是个怪物。’

　　这样的声音喋喋不休，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让人感觉窒息。

　　董安予试着张了张嘴，很奇妙，知道自己在进行着动作，却完全感受不到。身体的感官好像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董安予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哪个世界。

　　如果就这样消散掉，也许不错……世界本就是虚无一片，那现在自己归于虚无，消弭在这黑暗之中……

　　董安予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也渐渐沉沦，仿佛置身无尽的海底，一点一点慢慢地，向着下方落下。黑色的潮汐冲刷着她，一遍遍，消解着她最后一点清醒。

　　“泽……”

　　什么？董安予用力倾听，感受着远处传来的一丝微弱的呼声。

　　是谁呢……她想，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叫的真的是自己吗……

　　好累啊……好像听不到了，明明刚刚……她好像看到了一点点光……

　　算了吧……要这样放弃吗……可是那个声音，好熟悉啊……

　　“哎……”

　　长长一声叹息从董安予下方传来，那悠扬仿佛穿越了古老的时空，化作一缕暖光将她轻轻托起。

　　“心生万法，光逐至暗。”

　　最后的最后，董安予彻底沉睡，但在沉睡前，她接收到这句话，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睡梦中的董安予觉得自己好似回到母亲的怀抱，最初的温暖。可血色的虹潮却卷着漆黑的花朵再度袭来，一点点啃噬着她的美好梦乡。

　　为什么呢？她想。

　　自己缘何走到今天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源于何处，又终于何处呢？

　　她站在血色蔓延的泥泞里，任由漆黑的花朵爬满她的身躯，绞缠着她，覆住她的口鼻。

　　不知何时，亦不知如何，董安予回到了熟悉而孤冷的家中。她整个人在被子里蜷缩，不停收缩她的体积，似是想借这动作获取一丝不可得的安全感，亦或是想将自己的存在紧紧消融。

　　她用力抓着被子一角，心脏不住地抽搐，却浑然不觉身上的疼痛。无意识的泪水沾湿了被子，额上隐隐滑落的细密汗珠与她的泪水混合，令狭小的世界又增添一丝潮热。

　　“又哭了啊……”

　　隐约间，她好像听见这样的叹息声，分不清是在梦中，亦或是在梦外。

　　谁呢？恍惚不清的意识嘲讽着自己。

　　还有谁会关心我哭不哭呢？

　　掉落的泪水不知何数，全都还给这天地了。终有一天，她自己也是如此。

　　如果是这样，那这一切，我可以不要吗……

　　“可以。一切的选择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