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幻想地久天长》夏昭昭

92、山谷萤火

　　林向晚背着苏叶下山走了很久，苏叶才想起来林向晚今天是要来关山查看的，现在还没有到山上就径直下了山。

　　“阿晚，你不去看关山了吗？”苏叶待在林向晚的背上小心翼翼的问道。

　　“山就在那里，看不看都一样，你的脚却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林向晚气息沉重的说道，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背着苏叶竟觉得有些吃力了。

　　“阿晚，要不要休息一下？”苏叶感觉到了林向晚的疲累，出声提醒道。

　　林向晚也并不想勉强自己，将苏叶放在了路边的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他则站在一边微微喘气。

　　看到林向晚这副摸样，苏叶觉得有些心疼，往边上挪了挪，指着自己身边空位说道，“阿晚，你要不要也坐下来歇歇？”

　　“我没事。”林向晚干脆的拒绝了，还无意间距离苏叶远了一点。

　　等到林向晚再背起苏叶，她俯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他心脏有规律的跳动着，从树上掉落下来的那一瞬间的想法又涌上了心间。

　　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可是她很想让林向晚知道，现在不说，这将永远是个秘密。

　　她想让林向晚知道，即使他要在不久后死去，她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

　　“阿晚，你知道在你接到我的那一瞬间我在想什么吗？”

　　她还是说了出来，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仿佛要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语。

　　“嗯？”林向晚并没有感觉到苏叶的异样，平静的回道。

　　“我想，你若是接住了我，我便嫁给你。”

　　林向晚停住了脚步，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

　　只有这句话在他的耳际回想，直撞进了他的心里。

　　以前他曾经奢望过娶苏叶，可是他们之间渐行渐远，他就将这份希冀埋入了心底，埋在自己也找不到了角落了。

　　现在苏叶却把它找了出来，摆在他的面前。

　　他多希望自己能不顾一切的回答‘好，我娶你’，可是他却深切的知道将死之人是不配谈这个的。

　　他装作没有听到，重新迈开步伐向前走着，将刚刚的一切都留在那里。

　　只要他向前走着，就可以把刚刚听到的一切都丢弃。

　　苏叶知道林向晚听到了，可是他却不敢承认，可是刚刚他狂乱的心跳却没法掩盖。

　　她知道刚刚的那句话是林向晚的软肋，他其实是想要娶自己的，只是他不敢承认罢了。

　　现在胆怯退缩的林向晚，与之前的意气风发真是有天壤之别，只是什么让他走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这样走一段，歇一段，直到暮色四起还在山间停留着。

　　苏叶多希望世间只有这座山，山上只有他们这两个人，不在考虑所有的一切，就这样她在林向晚的背上，一直走走停停，就这样过一生。

　　偶尔有几只流萤在他们身边围绕，光亮虽然微弱，却给这段路增添了许多乐趣。

　　他们顺着流萤飞行的方向走，在一处山谷里看到了一大片萤火虫，将这片山谷点缀的神秘而浪漫。

　　“阿晚，我们过去看看好不好？”苏叶开心的喊道。

　　她觉得这片萤火虫象征了希望，是这些小小的流萤将他们带了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

　　林向晚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还是背着苏叶向那一片萤火虫走去。

　　“阿晚，你知道我喜欢的数字是几吗？”苏叶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萤火虫，开心的问道。

　　“嗯？我不知道。”林向晚好像从未关注过苏叶对某个数字感兴趣。

　　心中不禁升起自责，原来他对苏叶还是不够了解。

　　“我现在喜欢的数字是九，你能不能给我抓十八只萤火虫当做聘礼？这样我当即就嫁给你。”苏叶等到他们到了萤火虫最密集的区域说道。

　　在这里随手就能抓到好几只，十八只只是随手的事情。

　　林向晚沉默了良久还是问道，“为什么是十八只？”

　　他本来不想答话，就像是上次一样任由这些话散在风中，只需要一秒钟，最多三秒钟，就再也没有了。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知道今天苏叶的所有话都已经刻进了他的心里。

　　“两个九在一起。”

　　她想求一个天长地久，无论能不能实现，这都是她的所求。

　　“那不该是八十一只？”

　　林向晚知道自己不该执着于此，他知道苏叶想要的是别的答案，可是他做不到，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没有办法给与苏叶一个未来，他能做的只有逃避。

　　“我只要十八只，单纯的两个人可以天长地久，阿晚可愿送我？”

　　苏叶知道自己在逼迫林向晚，可是她必须要让他打开心结，真的愿意跟她在一起才可以，也许这样他的仙灵才能得到感应。

　　她猜的没错，此时林向晚的仙灵正在体内乱串，不知道是想要在此刻爆裂，还是要在此刻复原。

　　等了许久，林向晚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很想伸手去抓漫山遍野的萤火虫，理智却一遍遍按下了他那只想要抬起的手。

　　他没有办法给苏叶想要的天长地久，他随时都可能会死，他怎么能许下自己做不到的誓言。

　　这样只会留苏叶一个人受伤，当他死去，这一刻他所做的许诺将如利刃般折磨着苏叶。

　　“既然你觉得为难，阿晚，我送你好不好？”

　　苏叶说完这句话，就伸手去抓身边飞舞的萤火虫，她从灵囊里取出了一个透明的琉璃罐子，在林向晚眼前将几只萤火虫放了进去，不多时就集齐了十八只，她将琉璃罐子送到了林向晚手边。

　　“阿晚，既然你不愿意送我，那就我来送你。这是我给你的聘礼，你来嫁我可好？”

　　苏叶站在林向晚面前，如星辰般亮晶晶的双眼看着林向晚，眼中满是期待。

　　林向晚鬼使神差的接过了那一罐子萤火虫，看着它们在瓶子里闪闪发光，他很想把它收下，然后说一声‘阿叶，我是你的人了’。

　　他盯着罐中的萤火虫看了许久，像是要认清楚每一个模样，然后他打开了罐子，任由苏叶辛苦抓来的萤火虫从他们身边飞走，直到瓶子里空无一物。

　　“苏姑娘，走吧！我没办法承诺我做不到的事情。”

　　在苏叶听到他改变了称呼，一个他从未叫过的称呼，她就知道自己又失败了，这是她想到的唯一能够打动他的心的办法。

　　现在她也没有办法了，她也开始相信AI-00102所说的心结确实存在，只是她没有能力解开。

　　就这样，林向晚背着苏叶来到了山下，他们会到了个自己马车，两架马车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就如他们像个人。

　　回到清河镇，阿路带她去医馆看了看脚，嘱咐她之后一段时间要静养。

　　苏叶想，自己所有的办法都用尽了，也没有机会折腾了，那就在客栈修养也好，这样她就不必为了见林向晚费劲脑汁，最后发现都是徒劳。

　　虽然苏叶不再询问林向晚的消息，红语却照旧每天会找人给她汇报林向晚的日常，仿佛她真的还能有什么办法能让林向晚回心转意似的。

　　距离关山开启的日子越来越近，林向晚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每天都躲在自己的灵囊里，红语有时候接连好几天都看不到他。

　　关山开启的情况是红语发现的，林向晚让她每天去关山看看情况，发现了踏云宗的踪迹再来告诉他。

　　红语从关山回来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去找林向晚，而是拐去了苏叶所在的客栈。

　　“我今天去关山遇到了结界，哪里原本是山体，今天就变成结界，我沿着结界一直走在一块巨石后面看到了踏云宗的山门。我没敢打草惊蛇，就赶忙回来了。明日少主怕是要跟我一起去踏云宗，你们可要与我们同去？”

　　红语的目的其实是想问苏叶可还有什么打算，林向晚的身体越来越差了，此去踏云宗怕是凶多吉少，能够带上苏叶和风期他们的把握肯定大一些。

　　“嗯，我们跟你们一起去。”苏叶看了一眼风期，得到了肯定后回道。

　　“少主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近日他的意识都开始有些涣散了，苏姑娘可还有办法救他？”红语知道苏叶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她不能就这样看着林向晚死去。

　　“抱歉，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他不愿意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苏叶无奈的说道，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风期看了看那苏叶，又看了看红语，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开了口。

　　“既然没有办法了，那就死马当活马医？试试最后一招？”

　　“什么？”苏叶和红语异口同声的问道。

　　“嫉妒，男人的嫉妒心尤为强烈。”

　　林向晚以为苏叶非他不可，风期想要让他知道苏叶有更好的选择。

　　林向晚若是真想就这么赴死，那么他会给苏叶幸福，让林向晚知道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他曾经尝过的滋味，他要让林向晚也尝一尝。

　　“？？？”

　　苏叶和红语听到风期的提议后都是一头雾水，她们能理解字面意思，可是不懂这个算是什么招数。

　　风期让红语明天带着林向晚来跟他们会合，然后就不肯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个计划只能随机应变。

　　第二天一大早红语就烧了厨房，她不知道自己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火就这样烧了起来。

　　她就带着林向晚去了那家客栈，苏叶和风期正坐在临窗的桌子前用早饭，看到林向晚和红语前来吃了一惊，他们本想吃过饭后去找他们的。

　　红语跟他们使了一个眼色，她本想带着林向晚走到苏叶他们的餐桌，林向晚径直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来，距离苏叶不远不近，刚好能够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

　　苏叶将林向晚举动都看到了眼里，也看到了他更加虚弱的身体，想到前几日还让他背自己下山心中有些愧疚。

　　现在她的脚已经好了，林向晚却可能再也好不了了。

　　“喂我。”风期浅笑着看向苏叶说道。

　　“嗯？你没有手吗？”苏叶疑惑的看向风期。

　　“你忘了昨天的计划了，你想要让林向晚嫉妒就要找一个移情别恋对象。”

　　“哎，只可惜你身边没有合适的人选，我只能勉为其难充当一下了。谁让我长得又好，又有钱有地位，关键是我们日久生情是这么顺理成章的事情。”

　　“你不觉得吗？”

　　说完风期又风情万种的撩一下头发，有花花公子的那种自恋狂的感觉。

　　苏叶心想，原来这就是风期的计划，虽然这计划比之前所有的都要烂，可是她也的确想不出别的了，只能勉力配合。

　　她夹起一块胡萝卜放到了风期的嘴边，她知道风期一直不喜欢吃这个，却像是报复他的计划似的将胡萝卜放在了他的嘴边。

　　她看着风期异常享受的将胡萝卜吃光了，完全没有第一次吃到的时候的痛苦表情。她以为是这家厨子做的比较好吃，也夹起了一筷子尝了尝，发现跟之前吃到的没什么区别。

　　这一局她的抗争失败了，只是不知道之后的又会是如何。

　　在她思考的时候，风期夹起了一块蜜饯放在了她的嘴边，她抬头看了一眼风期得意的表情，张嘴将蜜饯吃了进去。

　　“好吃吗？”风期笑盈盈的看着苏叶问道。

　　这是苏叶很喜欢的甜食，只是这样吃有种刻意的味道，倒显得没有之前好吃了，真不知道风期刚刚怎么能演的那么好。

　　她装作要给风期擦嘴的样子，轻轻转头看向林向晚，却发现他一直在埋头吃饭，完全没有往他们这边看，他们所有的表演都是自欺欺人而已。

　　风期抓着苏叶要缩回去的手笑道，“我没想到阿叶这么主动。”

　　“行了，别演了，阿晚根本就没有看过我们，我看你这主意也不怎么样。”

　　苏叶抽回了手，轻蔑的瞪了一眼风期，的确是比之前所有的计划都糟糕，最起码之前林向晚还有羞怯的反应，现在他就完全无视了。

　　“你怎么知道没用，他坐在那个位置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我们，只是他不敢让我们发觉罢了，不信你等着。”

　　说完，风期站起身来，在苏叶的脸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