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幻想地久天长》夏昭昭

34、白虎遗子

　　卫袁挨了林向晚两剑之后就被侍卫送入寝宫里，卫柯看到妖王的这副模样担忧不已，忙派人去请妖族医官。

　　医官看过之后连连摇头，卫袁受伤太重了，命不久矣。医官私下里找到了卫柯，让卫他提早准备卫袁的后事。

　　这消息不知为何就在妖族王庭传开了，大家大都为他们的王忧心不已。

　　妖族联合西武国对战魔宫的大战即将开始，卫袁却受了重伤，将所有的事情丢给了卫柯，他面对眼前种种烦恼不已。

　　卫袁受伤的消息要不要告知黄景明？妖族是否还要集结军队对付魔宫？还有卫袁打算偷袭魔域三城的计划到底要不要进行下去呢？

　　若是黄景明知道卫袁命不久矣，会不会打妖族的注意，毕竟西武已经集结好了军队，要攻打谁只是一念之间。

　　卫柯尽忠职守兢兢业业深受卫袁的喜爱，他会把交给他的事情办得很好，对于其它并不奢求，所以他只适合做二把手，听着卫袁的调遣。

　　卫袁是一只野心勃勃的猛虎，他只是跟随他左右的猎犬，现在猛虎将死，忠犬到底该何去何从？他不敢去想未来，桌子上堆积如山的案卷等着他帮忙处理，之前卫袁在的时候他心里是有支柱的，现在支柱倒塌了，他对自己开始产生了怀疑，总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全面，疑心自己处理事情是否合理。

　　他每天守在卫袁的床旁，用灵力滋养卫袁残破的身体和妖元，盼望着他能再次醒来，盼望着卫袁能够撑过这一劫，让一切都回到以前那样。

　　也许是卫柯的诚心感动了天地，几日后卫袁悠悠转醒了。

　　卫袁一醒来就感觉到了身体的腐朽和妖元的破裂，他连转一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感到卫柯趴在他的旁边睡着了，就像一只小狗般充满了对他的依恋。

　　只是他此次醒来怕是回光返照，他再也不能指挥他了，再也不能做他的主人，以后卫柯要靠自己来撑起妖族了。

　　若从卫凌的妖元能够复原，那么卫凌将是一个更好的主人，妖族也将在他的带领下更加繁盛，他要献给卫凌的不仅是妖族还有魔域三城之地。

　　卫袁把琼枝宝灯、苏叶和卫凌之间的纠葛跟卫柯说了，让他一定要看顾好苏叶，直到卫凌的妖元复原，卫凌将会是妖族新的王。

　　关于和魔族的联合战争，卫袁让卫柯按照原计划行事，三分之一的兵力帮助黄景明攻打魔宫，三分之二的兵力去攻占魔族的三城。

　　关于自己受伤的消息，他让卫柯演一出戏，向外界证明他受伤的消息是为了迷惑魔宫而已，他的尸骨放在密室里等待卫柯的凯旋。

　　卫柯痛哭着记下了这些嘱托，他看着卫袁艰难的说着这些话语时痛苦的隐忍，他说完后眼神涣散的看着上方的承尘，随后两滴眼泪从他泛起皱纹的眼角流落下来，他闭上了双眼，那双如雄鹰般敏锐迅捷的目光再也不会看着自己了。

　　王庭花园值守的侍卫不知为何忽然不见了，他们的亲友都得到了一大笔抚恤金，甘愿闭口不言他们的去向。

　　王庭花园里纷纷传言妖王卫袁已死，卫袁寝宫的守卫也撤走了，只有偶尔几个侍女拿着食物穿梭其间。

　　只是不知为何，妖族王庭里却没有挂起挽联和白灯笼，卫柯依旧像是平常那样忙碌着，关于卫袁寝宫的消息传言越来越离奇。有的人说卫袁受了重伤需要静养所以把侍卫都换掉了。

　　另外有一些人说卫袁根本没有受伤，他带兵去西武国了所以才没有出现在王庭之中。

　　还有人说卫袁离开了，但是他的房间里堆积了无数的财宝，都藏在他的床底下......关于财宝消息在妖族传开了，吸引很多有名的大盗跃跃欲试。

　　几日后，妖族的大盗间便有了一项比试，看谁能从卫袁房中偷出价值最高的物品。

　　这个晚上，妖族王庭的屋檐下、房顶上、横梁间不知藏了多少个大盗，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卫袁的寝宫。

　　只是这些偷摸摸进入卫袁寝宫的人都灰溜溜的逃了出来，他们什么也没有偷到，平白添了一身伤。

　　第二天，妖族上下就传开了大盗们进入卫袁的寝宫什么都没有偷到的，反而被卫袁一个个打了出来，卫袁一个打十个的架势怎么可能像是受了重伤，原来之前的传闻都是假的。

　　稳定了妖族各处的人心，卫柯就带领军队去妖族了。他把卫袁藏到了一间寒冰铸造的密室中，这是他最近几日找人秘密打造的，为了让卫袁的尸身不腐。

　　*

　　云虚之上，无念长老最近接连收到山下的来信，想要让阿路下山去。

　　三百年前，妖族本奉白虎一族为王，白虎一族的历来只会娶朱雀一族为妻，因此朱雀族只以女子为贵。

　　朱雀之身本就无男女之别，化形时可以自主选择，大多数朱雀都会选择女性，只有极少数朱雀鸟会选择男性。

　　那些未被白虎一族选择的女性朱雀却只能选择男性朱雀为配偶，担负起繁衍纯种朱雀鸟的重担，也就意味着一个男性朱雀会有很多个女性朱雀配偶，这违反了朱雀鸟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种族限制。

　　未被白虎一族选择的女性朱雀和化为男性的朱雀对这样的命运早已受够了，很多朱雀为了长相厮守不得不选择远离家乡，更多的被朱雀族长执行族规处死。

　　妖王后怀姝在少女时代就钟情于卫绍元，卫绍元也对怀姝倾心相付，因此他选择了男子身。

　　怀姝作为朱雀族女子，不得不进入妖族王庭被白虎一族的男子挑选，就像是摊位上一只精美的玉簪等待着主人品评、比较，最后略带遗憾或者心满意足的把自己带回家。

　　怀姝十六岁时被白虎妖王风沧看中了，她离开了朱雀族进入了妖族王庭。

　　失去了卫绍元，她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直到她听说族长逼迫卫绍元娶几只小朱雀，卫绍元不从就被执行了火邢。

　　她赶到时看到的便是灰烬中的一堆枯骨，她痛恨朱雀族的命运，便率领朱雀一族将白虎一族赶尽杀绝，至此朱雀一族成了妖族的王。

　　原来的白虎妖王风沧受了很重的伤流落到了人族，在人族陡峭悬崖的山洞里休眠了百年才悠悠转醒。

　　等他醒了却已经忘记之前的一切，他在人族的红尘中兜兜转转又是百年，他本以为自己是人族，却不知自己为何能够不老不死。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踏上了寻找自我之路，却一直没有找到答案。

　　命运却让他却遇上了此生挚爱，有一天他去深山中寻访一位高人，却因为疲劳和饥饿昏倒在山林里，等到再醒来就在一个药师的小木屋里。

　　他在养病期间喜欢上了满身药香的女药师，他们很快互相倾慕，在这座小木屋里结成了连理，不久之后他们就有了一个小男孩。

　　这本该是无比幸福的一家，女药师自生产后身体却一天天衰弱下去，直到闭上双眼。风沧抱着幼子跪倒在女药师的墓碑旁时，白虎一族的老将军钮良找到了他，告诉了他的身世。

　　就这样风沧忆起了往昔，他将幼子送去了玄冰山交给了无妄长老，他独自去妖族看了看旧地，却正巧遇上卫袁。

　　他们一个是之前的妖王，一个是现在的，卫袁自然不肯放过他，风沧几百年来不使用修为依旧不减当年，把卫袁打的步步后退。

　　在风沧的紫金枪要贯穿卫袁的身体时，卫凌出现替卫袁挡下了，卫袁也趁着风沧不备杀了他。

　　无妄长老与上九天的白虎神君十分交好，老祖带领弟子下山后，白虎神君便给后世子孙传信有事可以求助无妄长老。

　　无妄长老便收下了风沧的幼子，取名为阿路，让他跟着自己在无妄峰修行。

　　钮良也来找过无妄长老，希望能将阿路带回白虎一族抚养，无妄长老都拒绝了，因为风沧当时求无妄长老将他的孩子抚养成年。

　　只有他成年了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是为了白虎一族而斗争还是安于平淡。

　　钮良多番来信说：现在妖族要联合西武国攻打魔宫，妖族必定防守薄弱，若此时阿路愿意下山带领白虎一族攻入妖族王庭，必定能够夺回妖族的统治权，让白虎一族不再四处漂流。

　　昨日阿路过了十六岁生辰，无妄长老就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他，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下山去。阿路表示并不愿意下山去，掩月宗才是他的家。

　　“你还记得一年前江宗主带领弟子去魔族扑灭炎火之山的事情吗？”无妄长老问道。

　　“记得。”阿路清楚的记得他们回来时抬着苏叶的棺木从无妄峰门前经过。

　　“当时天衍宗的苏叶死在了魔域，你林师兄也选择留在了魔域，你可知为何？”

　　“不知。”

　　“那你可知道育妖之事？”

　　“略知一二，我在藏书楼的旧卷上看过几眼，还望师父赎罪。”阿路知道自己为妖时内心痛苦不已，他偷偷跑到藏书楼中翻阅了许多记载妖族的禁书，他当时也看到了育妖的记载，只是无妄长老为何会问起这个？难道和苏叶的死有关吗？想到此他深陷痛苦绝望中的心似乎看到了一丝光亮。

　　“我听说，苏叶仙灵所在兰草就被人偷走藏在了妖族王庭里，若是此时妖族起硝烟，不知她的命运为何？”

　　“师父，此事当真吗？有人为她育妖了吗？”

　　“你不是也不愿下山吗？知道太多净添烦忧。”

　　“师父，你怎么如此戏弄人呢？我愿意下山的，我也成年了是要历练一番才行，只是无妄峰永远是我的家，我若想回来还求师父接纳才好。”阿路跪倒在无妄长老面前，磕了三个头。

　　无妄长老送阿路下了玄冰山，看着他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远方。无妄长老早已算到云虚将会有一场劫难，阿路不该与他们一起被波及，况且他命中该是妖族之王，他该去追逐属于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