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北望》浓墨流觞

28、【二十七】无功 - 2

　　“不知道。”

　　“你……”

　　盛夏“你”了半天，什么也没你出来，盯着盛宣怀看了半晌，好像要质问些什么，脑子一个短路，最终也没问得出来。

　　“无功而返？”

　　盛夏犹在挣扎，盛宣怀却看样子挣扎也不挣扎，就着盛夏的话放弃了。

　　“无功而返。”

　　“那……这事儿就不问了？”

　　盛宣怀不置可否，陷入了沉默。

　　半天，她叹了口气。

　　“师父和三长老他们瞒住的，二者其一，肯定就是这事儿的关键。咱们什么都不知道，问不了。”

　　“那你就这么再回去在人间呆两年？”

　　“若是宗内真的无事，呆两年也没什么所谓。我只希望宗内一切平顺，师父安然无恙，你一切都好，其余的，”

　　她顿了一顿。

　　“……压根也没有什么。”

　　盛夏觉得盛宣怀不像在讲眼前的事儿，但具体在讲什么，她含含糊糊地指向不明，盛夏懵懂地听过去，感觉她仿佛把时针拨回到半天前，在讲那平白无故的二十杖，又仿佛空无所依，只是在陈述盛宣怀自己的一种直觉。

　　不管怎么样，这话属实没法接。

　　又一阵沉默出现。

　　“哎，哎。盛夏。”盛宣怀拽拽盛夏的衣角。

　　盛夏转头：“嗯？”

　　“你说，要是真出了事，你觉得会是个什么后果？是长明宗名声受损，还是宗内动荡斗争、外宗瓜分蚕食，乃至整个仙界，再也没有长明宗的名字？”

　　盛宣怀握住盛夏的手：“如果……如果我们讨论的真的是一场变故，如果这件事最后真的不可收拾，你觉得，我们在云台峰上，能撑到什么时候？”

　　这话比上一局还没法接。盛夏手被盛宣怀握着，心里一半是被这个问题引起的愁苦，一半是想把盛宣怀脑壳掰下来看看到底装了什么的恼怒。
　　这个话题已经很艰难了，处境已经很艰难了！不要再人为增加难度了！

　　“……你怎么想？”

　　盛夏好像被她的设想难住了，顿在那里半天没有说话。

　　“你不会只待在云台峰上的。”再出声时，盛夏的声音很小，仿佛是喃喃自语，又似乎只是小声地对着盛宣怀说话，“我跟着你。”

　　盛宣怀哑然。

　　盛夏温声劝道：“你别老想这些自己吓自己，我知道你是太担心了才想这些，但没办法也就确实没办法了。不过你想，虽说你赶来地及时，但自那日之后也过了十来日了，你看不也没什么事吗？”

　　也……对。

　　真有这么大的事情，长明宗也压不下去。虽然长明宗这么些年都坐稳了第一大宗的位子，但这仙界强者如云，但凡大宗基本上都有拿得出手的独门秘籍，更兼其他的大宗人也多，不乏崭露头角的长老与后辈，如果长明宗真的被拿住把柄，就给了别的宗从神坛上拉下本宗的可能。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个位子，他们绝不会放过长明宗有可能衰弱的机会。而大宗一动，小宗必会有所动作，有所依附的为大宗效力，而没有势力的也会乘乱网罗人才增强实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绝不可能风平浪静。

　　所以仙界一片祥和，各宗之间仍是各让三尺，说明虽有内情，她们的担心至少现在也确没落到实处。

　　……希望如此。

　　“那就别说这个了。”盛夏换上了满不在乎的样子摇了摇头，“话说，你一回来就出事儿，然后就说这些说了半天，我还没问你人间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这话题……转得也太生硬了。

　　不过也好，解决不了的事也确实不宜徒劳消耗，不如讲点别的，就算是放松放松也好。

　　“怪累的……灵气不充足，感觉周身连人带物所有东西都很重。不过比起我们当年上山的时候倒也没什么不一样。盛家搬地方了，除此之外没什么变化。这几年其实也没干什么事情，就是四处走一走，顺带在医馆帮帮别人——仙界没什么小孩子，现在想起来真是清净，一个小孩儿就能闹腾的头脑发昏——我临走之前托了个小屁孩儿传话，还讹走了我几块糖。”

　　盛夏顺着她的话问：“很多小孩子吗？”

　　“小时候哪有不头疼脑热的……哎，”一偏离长明宗的话题，空气中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盛宣怀用胳膊肘怼了一下盛夏，“你怎么不问我盛家的事。”

　　“……我还怕你觉得我不关心你没敢立刻问，”盛夏翻着白眼失语，“好，讲。”

　　“宅子修得更大了，比咱们当时还要昌盛，就是……”

　　盛宣怀犹疑着凑到盛夏耳边，声音轻巧而快速地一掠。

　　“母亲给我留了一封信，我不是母亲亲生的。”

　　“什么？”

　　“你没听见？”

　　“听见了！你不是……可当时家主……你怎……啊？”

　　这份惊讶货真价实毫不掺假，盛夏脑子里全是不成词的字和半句半句的话，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向后仰地太厉害，险些从床沿上摔下来。

　　“你怎么……”

　　“等一下。”还没问出口的话被盛夏打断。盛宣怀忽然压低了声音，“别说话，窗外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