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31、宫宴3

　　出了贵妃宫中，小太监将陆府的人一路带出，带到大殿外便向陆清泽行礼：“陆将军，咱家就给您带路到这里了。这就回去复命。您就带着您和您的家人好好在这儿转上一转。”陆清泽也微躬身：“有劳公公了。”
　　小太监转身离去，其实复命是假，趁着上元节大好的节日，再寻个有眼色的好在这节日都得些孝敬才是正经。
　　看着小太监急急离去，黛姨娘已是急不可耐：“既是如此，那么我们便是去往那花园内四处看看。尝尝那茶点。”陆清泽脸上有无奈，只是黛姨娘可不是胡姨娘那般顾忌陆清泽的感受，现在她仗着自己的肚子中有孩儿，便是最为大胆，偏偏陆清泽碰上她这样的理短三分，便只好由着她。
　　只是其他人都知道宫宴并非是来吃喝玩乐那么简单，便都不会意气用事，既然是黛姨娘要去往花园去，那便跟随着一同而去。
　　因着上次在宰相府得了老嬷嬷的指点，黛姨娘就翻身做了主子，所以这一次在宫宴，黛姨娘还抱着希望能够有再一个老嬷嬷指点她当上陆府夫人。所以自然是一个人行动方便，可是陆府就像一大串尾巴，自己去往花园，其余人也跟着一同去，黛姨娘有些无奈，只是实在没有借口，只好任由着这一行人都去往花园亭台。
　　皇室气派不同寻常。落座在花园亭台才发现，尽管花园露天，可是每个亭台中间都放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火炉上摆放着银丝网，银丝网上放着茶壶，茶水正沸腾着，而火炉四周的桌上，则摆放着瓜子、花生、各色精巧的点心。而那些宫仆的来回穿梭，就是始终看着这些火炉以及点心。若是火势稍弱，或是有人用过这杯子，就会被马上撤下去换成新的。
　　其余人已是见怪不怪，胡姨娘过去都是作为添茶倒水的仆婢伺候在亭台左右的，此时面对着这个倒是心中没有波澜。黛青有些好奇，只是很快就敛下吃惊神色，面色平静伺候在胡姨娘左右。唯有黛姨娘落座以后，有些夸张地惊叹一声。
　　有孕的人怕热，因此黛姨娘不喜坐在火炉边，她挪动到桌边，对着那一盘盘的点心就开始下手。偏偏这些点心都做得极为精巧，一口一个也是可以的。而其他的女眷进宫都自持身份或是重在保养怕冷风里吃了胃里不舒服，最多也是小小尝上一口。只有黛姨娘在此一会儿功夫便吃下了两盘。
　　陆府的人已经对黛姨娘见怪不怪，正当此时，不远处有陆清泽的交好同僚一般呼唤着陆清泽的名字，一面挽起陆清泽就要离开。陆清泽回头对着胡姨娘说：“这边便交由你看顾了。”说罢便随着同僚离去。
　　陆清泽已去，剩下的人都是省心的，只有黛姨娘，但也幸好只是贪吃些，倒也算不得什么毛病。胡姨娘安慰着自己。
　　只是总是想着风平浪静度过今日宫宴，风浪却偏偏要席卷陆府。
　　陆子规和沉泥背对着来往花园的小径，正看着宫内花园的梅花：在这寒冷时节，不知道宫中的老师傅如何手艺，竟让这些梅花在这样寒冷的时候依然绽放，有黄色也有红色。
　　正是欣赏梅景，却听得背后传来一声：“这梅花可还好看？”两人一起扭过头来。
　　沉泥看到站在眼前的，是一个年约十一、二的少女，眉心之间点着梅花，而穿着极为华丽的宫裙，发髻间也是各样首饰。
　　“大胆！见到公主竟然不跪？”少女身边的仆婢大声呵斥。
　　陆府的人急忙跪了一地，向眼前的少女行礼。
　　“不必了，起身吧。今日可是上元节，宫宴日子你又威风什么？”少女训斥着身边仆婢。随后唤起陆府的人。
　　沉泥观察到陆子规脸色开始十分不自然。
　　“子规哥哥可还喜欢今日的梅景？”那少女向前一步，对于其他人置若罔闻，只是看着陆子规。陆子规挺不住，低头行礼：“公主如此问倒是折煞我了。皇家花园自然是气派美丽，子规只有欣赏之意，只有敬仰之意。”
　　“那子规哥哥看我今日可有这梅景美？”
　　这下沉泥也是呆住了，没想到这公主竟这般大胆直白！难怪上次在鲁王府鲁王提到宫宴，陆子规会不自然。
　　胡姨娘心中只是想着之前在宫里听其他仆婢谣传说华妃所出的莲蕊公主骄纵异常，格外喜爱谦谦君子的少年郎没想到是真的；黛姨娘则和大家想的都不同，她本以为自己有了孩子未来定是能当个陆府夫人的，那陆府的一切自然是有自己的孩儿来继承。没想到少爷居然被宫里的公主另眼相看，万一日后当了驸马，自己少不得还得需要少爷的接济，看来以后还是要对少爷格外客气。
　　陆子规低着头，作为他的贴身仆婢只能跟着一起低着头。
　　一向读书多善辩的陆子规此时却是像是哑巴一般，只有耳朵和后勃颈都是红的。得不到陆子规回答的赵莲蕊，倒是也不意外。
　　为何对陆子规另眼相看就是因为每每在宫宴见到其他人家的少年郎总是对自己谄媚相加，可只有这个陆子规却似乎不将自己放在眼中，而自己主动接近，这个陆子规更像是唯恐避之不及。如此这般，倒是激起了赵莲蕊的心思。
　　得不到陆子规的回应，却逗得陆子规耳朵通红，赵莲蕊转身正待离去，却看到身后的沉泥，脸色便是一沉。
　　北齐的风俗，世家少爷的身边从小都会安排贴身仆婢。若是男仆，倒是没什么，若是女仆婢，那便会是少爷娶亲前的房中人，而娶亲后，若是少爷抬为姨娘便也做罢。只是不管名份如何，这些贴身女仆便默认是少爷的女人。
　　往常陆子规的身边从未有过贴身仆婢，今年却无端跟着一个女仆，赵莲蕊的脸色沉下来。
　　“抬起头来。”女声微低，陆子规和沉泥同时抬起头来：赵莲蕊打量着眼前这张脸，尽管自己骄纵也得承认是漂亮的女仆只是看着眼神呆呆有着迷茫，就像是个好看的木头，赵莲蕊心上的不舒服少了几分，公主身边的仆婢问道：“叫什么名字？”看着沉泥一脸呆傻又补充：“就是说你呢，跟着你家少爷没有名字吗？”
　　沉泥这才慢慢张口：“仆，仆婢，仆婢名叫沉泥。”
　　赵莲蕊一向天之骄女惯了，看不得这副下人卑贱做派，当下便转对陆子规说：“子规哥哥，母妃还在等我，带我闲暇便来找你。”陆子规赶忙说：“公主自然是忙自己的事，不必理会我。”
　　赵莲蕊转身而去。走出去一盏茶的功夫，身边仆婢凑上前去对赵莲蕊说：“公主，那个沉泥便是西楚余孽呢！被陆将军押送到都城来的路上吓破了胆子，成了一个傻子。被陛下赐给了陆将军，只是陆将军看不上，便转手给了子规少爷做贴身仆婢，做些洒扫之类的下等活。”赵莲蕊听了点点头：“生得不错，可惜命运不济。看那样子也是个呆傻样，话也说不利索。”说罢，不再放在心上，径直去往华妃宫内。
　　公主走出去许久，黛姨娘张大的嘴巴还没闭上。胡姨娘倒是在心中松口气：宫里的莲蕊公主骄纵，与陆清泽商量赴宴事宜的时候，就是怕公主寻上来和陆子规起了冲突，那般倒霉的便就是陆家。幸好，公主只是说了两句话便走了。
　　黛姨娘方才点心吃多了，现在喝下一杯热茶。茶水入肚，又急忙给陆子规倒上一杯：“少爷，也喝杯热茶。”
　　陆子规刚刚耳朵上的红晕才退下来，就受到黛姨娘这般对待，一时有些疑惑，但还是接过茶水。
　　黛青在胡姨娘身后看着黛姨娘这般作态，倒是有些忍不住想翻白眼：这分明是看着公主对少爷另眼相看所以对少爷也格外谄媚起来。黛青如今看着黛姨娘是越来越不理解，本来当初住在一屋，也有些姐妹情分。只是不知道为何，如今的黛姨娘变得令人生厌。
　　喝过茶水的陆子规放在茶杯，正待转过身去看梅花，只是刚转身就又想到赵莲蕊的：“子规哥哥，梅花好看吗？”只好又转身过来，偏偏又刚巧迎上黛姨娘关切谄媚地眼神。少年郎将黛姨娘的谄媚笑容当成了一种戏谑，以为是在调笑刚才公主，于是才退下的红晕又一次到了耳朵。
　　可偏偏黛姨娘一直是没那么有眼力劲儿的，此时也还非得一直看着陆子规。陆子规终于忍受不了，起身对着胡姨娘说：“姨娘，我这就去往那池边看鱼。”胡姨娘点点头，黛姨娘见状也说要去，胡姨娘只是柔和地说：“池边路滑，如今你有着孩子，那路滑的地方还是少去的好。就在此处休息休息。”
　　陆子规这下是真的以感激地眼神看向胡姨娘，然后带着沉泥向池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