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71、第 271 章

　　赵开明以手指叩击桌子，良久才说：“母后英明决断只是太过于慈悲之心些。先前就连华太妃也留命一条，如今对这些女子倒总是念着情谊。”
　　太后看着端坐的那人，似乎越看越陌生：“今日可并非是处置华太妃那般，难道皇后不是皇上的妻？静妃不是皇上喜爱的妃子？”
　　赵开明微微摇头：“罢罢罢，就听母后的吧。只是如此一来，后宫无主，还需要母后费心打理了。”
　　太后只说：“册立新后一事皇上可有主意了？”
　　“此事不急。新后的人选自然是要慢慢选了。”
　　很快的，一旨加盖了皇上和太后两人的诏书就传了出去。
　　“国之大悲！宰相刘松云贪心不足，意欲篡位。于自己的庄子内囤积私兵，更以病重之由哄骗皇上九五之尊亲临相府挟持。所幸天命垂怜，不义之人已自绝于天火之中，皇上平安。刘氏九族尽皆诛灭。外嫁之女属夫家之人，饶过性命。望好自为之。宫中皇后知情不报，罪大恶极，收回皇后宝印宝册，以罪婢之身在浣衣局洗清罪孽；静妃降为静美人，同婉美人一起打入冷宫；珍太嫔自请出家修行祈福减轻罪孽，皇恩浩荡，准许其削发为尼。钦此！”
　　诏书一出，四海皆惊！宰相竟然谋反？宰相死于天火？皇后成罪婢了？那位小皇子呢？
　　诏书上不曾有，自然也无人敢问。这事是皇上和太后商议好的，太后觉着：“这孩子就改名孙礼暂时养在哀家膝下。倘若皇上再有子嗣，且那孩子大上几岁，瞧着资质不错，就让孙礼入了我们孙家族谱就是。”
　　剩下的话太后没明说，可是赵开明却知道，那是：万一皇上你再没生出儿子来，这个至少也能用用。
　　赵开明有些不悦：尽管这样的安排合情合理自己无从反驳，可是却总是透着一股让自己不舒服的感觉。
　　宫里陡然间生出大变，可是宫里却意外的喜气洋洋起来：皇后和静妃都倒台了。宫外的朝臣想着谁家的女儿能那么幸运再次登上后位？宫里的妃子想着这下皇上身边缺人伺候，这宠妃怎么就不能让自己当一当呢？
　　于是宫里的妃子们纷纷裁做新衣，购买首饰，打扮自己，宫外的朝臣也是进献宝物，顺便不经意地流露出自己家有女儿待字闺中。
　　赵开明自然也是欢喜的。他忌惮刘松云不比陆清泽少。只是陆清泽手握兵权又是鲁王那边的，是非死不可。这刘松云还是自己的泰山，又不曾有兵权，做事也知进退有分寸，本只是忌惮，可偏偏他自己寻死，这下自己只觉得朝堂素净，再也没有碍眼的人了。新人如花儿般迷人眼，赵开明更是放心的宠爱起后宫妃子们来。
　　赵开明高兴，北齐朝臣高兴，比他们更高兴的是天门山上的人。
　　“哈哈哈！这赵开明真是蠢材竟然自己先杀陆清泽又杀刘松云，文臣武将皆是杀了肱股之臣，这下他们北齐还有何可怕？”秦将军在自己的帐中仰天大笑，握着那密报简直喜不自胜：“老肖啊，你的那爱徒真是不错，前次来说他们要挑起北齐君臣相残，我还有些不信。没想到他们真的做到了！等他们回来，本将要亲自见见！”
　　肖百夫长眉目间也是畅快：“别的不消再说，咱们在这山上憋屈了这么些年，是时候好好畅快一下了！”
　　“说的没错，整顿全军，半月后下山！”秦将军一拍桌子，又叹道：“可惜咱们西楚王室无人，不然复兴更是方便。”
　　肖百夫长看一眼秦将军：“不若将军自立为王？”
　　秦将军摆摆手：“我还是知道的，我只适合打仗不适合管理治国。这军中尚且凡事都仰仗军师，我如何能做得一国之王？此事休要再提。”
　　“此事倒不急。横竖现在我们只是一只藏匿于山上的军队，也无需立王。先将北齐人赶出去是正经。”说罢，肖百夫长又在心里想着：希望下山之前那三个小家伙能赶回来。
　　而肖百夫长惦记的这三个小家伙此时正在北齐都城内。
　　胡四只说：“现在事已做完，我们该回去了。恐怕秦大将军也快要下山了。”
　　沉泥却犹豫半晌才说：“在离开之前，今夜我想去个地方。”
　　朱有福在一边正吃着一块烧饼：“什么地方？”
　　沉泥不知如何开口，胡四却嬉笑着说：“可是赠你簪子的那人？”
　　沉泥嗔怪的看一眼胡四，朱有福恰在此时被一边摊上的其他吃食吸引，口中只说：“好好好!再待一天也无妨！”
　　是夜，沉泥和胡四悄悄潜入了陆府。朱有福在外头接应。
　　沉泥这才问：“你如何知道簪子的事？”
　　“你夜里时常对着那簪子出神发呆，我们同居一帐，又如何不知道？”
　　沉泥哑然。两人到了主屋处，胡四便说：“今时今地他是北齐人，你是西楚人。已不适宜见面，你看上一眼便回来吧。我就在此处等你。”
　　沉泥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一路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府内还是照旧未曾改变，可是从前她是大大方方走在其中，今日却是身穿夜行衣，穿梭在黑影屋梁之上。
　　到了西院，沉泥隐在那片竹林的墙上。
　　黄伯已睡了，陆子规一个人独自站在廊下。有风吹过，风铃轻摇。陆子规默然走到院中，空手只以食指、中指做剑，舞动起来。
　　那一招一式，不正是当时自己教给他的？
　　沉泥心上有一股莫名的酸涩，只是她欣慰地看着陆子规，只觉得陆子规的招式之间已有大师风范。
　　本来一切都很安静，突然间毛绒绒的东西蹭过身体，沉泥一个激灵看过去，就看见了黑白色的一团，原来是咪咪！
　　几年不见，那猫儿还记得她！只见那猫儿亲昵地蹭着自己，嗓子里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沉泥爱怜地摸它的头，却没注意到院中舞剑的陆子规停下来了。
　　这些年跟着黄伯习武，陆子规可以说是耳聪目明。他听到了咪咪“呼噜噜”的声音，便看向那处竹林。心内有些疑惑：猫儿只有舒服亲昵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这？
　　陆子规心内浮上一个大胆的猜测：她？不会的，都城如此凶险，她怎么会来？
　　下一秒，迫切的想证实的念头就让陆子规忍不住走了过去，沉泥也发现了不对，可是抬头时陆子规已经到了竹林跟前，她一惊，当下便足尖点墙起身跳下墙。
　　被摸得正舒服的咪咪一脸茫然地抬头：“喵喵？”
　　陆子规只看见一个身影下墙，虽然只是几秒钟，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陆子规就是直觉那是她！
　　陆子规也足尖轻点墙翻过墙面，却什么也没看到。
　　“阿泥？是你吗？”陆子规轻声呼唤，墙头的咪咪跳下墙来附和着“喵喵”叫。
　　沉泥眼见躲闪不及，翻过墙来就上了树。
　　此时，树下是路子规，两人相隔不过一米。陆子规的呼唤沉泥听到了，却不敢回答。
　　咪咪是猫儿，灵敏地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却还在四处寻找，冷不防被陆子规捞起来抱在怀里：“傻猫，你也和我一样想她了吧？她现在一定在西楚，那里有她的亲友，她一定很快活。进去吧。”
　　陆子规抱着猫进了西院的门。
　　沉泥这才下了树，看着那小院叹口气转身走了。
　　沉泥却没注意到，身后那门此时开了一道缝，陆子规怀中的猫咪挣扎着要自由，陆子规收紧了手上的力气，直到看不到沉泥的背影才说：“她来看我们了。可是，她却不愿意相见。既然这样，你又干嘛要戳穿呢？好了，她走了，你也自由了，不许追她去。让她走吧。”
　　猫儿得了自由先是冲回了方才的树下，可是方才那熟悉的味道却也淡了，猫儿围着书转了两圈，急得“喵喵”直叫。
　　陆子规叹口气：还有半年就是婚期。皇命不可违，想必沉泥也是来见自己最后一面的吧。
　　从陆府出来的沉泥格外沉默，胡四识趣地只和朱有福说话，三个人乔装打扮以后第二天城门一开就出城去了。
　　“北齐皇帝已经杀了刘松云，想来秦大将军就要下山了！我们可一定要赶在那之前回去。和大军一起下山！”沉泥说着。
　　胡四也挥动马鞭：“那是自然。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下山的时候了，是时候对那些北齐兵动手报仇了！”
　　朱有福专心地说：“那是自然，等到西楚复国以后，我要再娶一个媳妇儿，多生几个娃娃，到时候跟我爹烧纸！”
　　胡四已经知晓沉泥是女儿，朱有福却不知道，一听朱有福说这个便打岔道：“大哥你怎的一天到晚想着这个？还不快想着如何报仇？”
　　朱有福忙说：“这也是正经啊！我爹遗言就是交代我一定要活下去，活的高高兴兴的，多生几个娃娃给朱家传宗接代！”
　　沉泥听了只觉这话耳熟，只是自己的父皇不曾说过传宗接代的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