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51、第 251 章

　　红儿做好了简单的一餐饭，三个人也吃得没滋没味。
　　只有老妇人不断地给朱有福碗中夹着菜，看着朱有福吃下去笑得惆怅，笑着的眼似乎通过朱有福看着另一个人。
　　而朱有福的装傻已经登峰造极，就连胡四和沉泥有时候看着他那个样子都怀疑朱有福是不是真的有些痴傻。
　　胡四捧着饭碗：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叫他难以接受，就连红儿炒的青菜在口中都没滋没味，如果自己不曾遇见这一切也就罢了，而如今遇见了这样的事，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反而是很难的事了。
　　沉泥看着胡四这样子，也早就猜到了胡四心中所想。其实她也是有同样的感觉：若是没遇到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碰上了，还是少不得要做点什么才好。只是要怎么做才能免了这一难呢？
　　一顿饭毕，红儿看他们吃得没精打采，还以为是自己的手艺不佳，十分不好意思，又急忙摘下了院子里的葡萄洗了来给他们三人吃。
　　葡萄还没有全熟，吃起来微酸汁水却足，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沉泥在心中想着：现在自己只是到了北齐的一个普通小城，虽说当地的百姓都在说皇上是在为行宫选人，可是也有可能是宰相或者孙家借着皇家的名义为自己选人。这一次，肖百夫长交代的任务就是探查北齐民情，这是在为大军下山做准备，那么这一行要探查的就是主要两方面了：一方面是北齐百姓是否已经民不聊生，只待有人揭竿而起，他们便会一起跟着起事；另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那皇帝赵开明是不是真的纵情女色，疏于政事。毕竟此前在北齐待了几年，沉泥又身在陆府，总觉得陆清泽、鲁王、陆太妃的接连去世与皇帝是脱不开关系的，而最后那道让自己成为陆清泽义女、进宫为妃，又将陆子规尚公主的旨意，在朝野之内营造了一个善待将军后嗣的好皇帝形象。这种种，都让沉泥觉得赵开明不是简单的人，反而是一个非常虚伪、擅长算计的人。这么来说，如今疯传的皇帝纵情女色也有可能是他的伪装······
　　突然感觉到口中一阵酸涩，沉泥忙皱起眉，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胡四正在坏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看我给你的还魂丹不错吧，一颗就叫你回来了。”
　　沉泥忍着那酸涩将口中的东西一吞而下，这下反倒换胡四紧张了：“小六你怎么把这吃下去了！那可是一颗全绿的葡萄！”
　　沉泥这才缓缓说：“四哥，我们应该帮帮红儿。”
　　胡四看一眼，小院另一边老妇人正在对着朱有福絮絮叨叨说话，红儿正在自己娘亲旁边做针线活儿。方才红儿也说了：自己娘亲眼睛不好，自己嫁人了娘亲做针线活儿不方便，这两天得替娘亲把那些活计都做一做。
　　胡四看着没人注意自己，这才说：“我当然知道要帮一帮，只是怎么帮？你有主意？”
　　沉泥摇摇头。
　　胡四说：“咱们也不能把红儿抢走。到时候那婶子就要倒霉了，红儿也不会同意跟咱们走的。”
　　沉泥只说：“红儿是个善良的姑娘，又怎么会愿意为了自己一个人而让自己的娘亲陷入危险呢？”
　　胡四叹口气：“我都想替红儿去了。”
　　这话说完，沉泥只觉得眼前一亮：“对呀，四哥，我们可以替红儿去。而且还能到行宫去，探探虚实。”
　　胡四听了沉泥的话有些犹豫：“你说的倒是没错，这样我们就能光明正大进行宫瞧个明白了。只是，只是我们被选做粗活就是了，万一真的被选做妃子不就完了？”
　　沉泥考虑了一下才说：“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前头红儿不是说了？这次选貌美的做妃子，丑的就是做粗活。我们易容的时候易容成丑女不就得了？”
　　胡四点头：“这倒也行。”
　　“到时候我去宫里，你和大哥在宫外随时接应。”
　　胡四急了：“那可不行，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咱们一起去？”
　　说完，胡四就过去叫了朱有福来。
　　朱有福还是那么憨憨笑着，沉泥压低声音说：“你瞧瞧，大哥还能怎么易容？不如还是叫大哥在外头接应我们吧！”
　　胡四就将计划对朱有福说了。朱有福点点头表示赞同。
　　沉泥又想到一事说：“此事还需要和红儿母女商议，到时候还需要她们配合。我们若是进了行宫不幸被发现了，总要想个万全的法子，不然反而要连累她们母女。”
　　于是他们又去向红儿说了计划。红儿却连忙摆手：“这怎么行？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你们三个到底都是男儿家。去了行宫被发现可是要杀头的大罪。我怎么能因为我自己一个人让你们去送死呢？”
　　胡四忙说：“我们本就是要去都城的，这下子趁了向都城送人的机会，还省去许多自己赶路的麻烦。再说了，我们扮成女子，那也是丑女，去了再打碎些碟子碗的，就会被赶出来了，何必担心？”
　　听着胡四的语气十分轻松，红儿动摇了，只是却问她觉得看起来比较靠谱的沉泥：“你哥哥说的是真的吗？”
　　沉泥先是咳嗽两声才说：“没错儿。我从出生起就一直生病，哥哥想带着我去都城看看病，找找好大夫的。只是我们没有银子，这一路走来已经是费了不少力气。若是能混进去行宫的队伍，不仅有船坐，一路上的吃食也不必费心，倒是省得许多力气。”
　　红儿这才放下心来。
　　胡四便将计划对她说了。
　　时间一晃就过了好几日。院墙里那葡萄藤上的葡萄越发红的多了。
　　这一日，小院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敲着。
　　“开门，开门！快开门！”
　　胡四和沉泥早已经做好准备，将红儿藏在厨房的地窖内，对着朱有福说：“大哥乖，陪好红儿。”
　　然后就扶着颤巍巍的老妇人一起战战兢兢站在了院内。
　　拍打门口的声音越来越大，那小木门也摇摇欲坠，外头的声音也越发暴戾。
　　“死老太婆不知好歹！我早就看过了本城户薄，你家有个适龄的女儿，还不赶快叫她出来？非得让咱们上来抢人？真是不知好歹的贱民，那可是去行宫，那是要去伺候皇上的，咱们选中你家女儿是你家祖上积德？还不开门？”
　　听着外头的声音像是累了，那方才叫骂不休的声音又说：“快把门给我撞开！跟这死老太婆无需浪费口舌！直接拆了这门！”
　　胡四和沉泥对望一眼，胡四此时脸上带着妆，穿着一身红儿的衣裙，经过易容后，就是红儿无异。此时脸上还带着害怕的神情。
　　只见那小木门颤颤巍巍摇晃了几下，终于从中间破开来。
　　而沉泥也终于看到了方才叫骂的声音主人。
　　那是一个穿着紫色绸缎的胖身影，头上一顶乌纱帽，此时正撅着屁股对身后弓着腰，只能听到那胖身影说：“大人，咱们这就进去。这个姑娘一到，咱们这地方的姑娘人数可就凑够了。”
　　然后那胖身影一拧，倒是十分灵活的就面向院内。沉泥看去：果然一张脸上肥胖地挤着眼睛、口鼻。而那张肥胖拥挤的脸上此时挤出了一副威严的神情：“你这老婆子，本官前几日就派人通知你把女儿送来，却迟迟不见人，非得要本官今日亲自来接？”
　　话刚说完，他已经看到了站在老妇人身边有两位姑娘，不由得眼睛一亮：“呦！还有两个姑娘家！”
　　老妇人听了，满脸恐惧地说：“这个不是，这个是我娘家的外甥女，听说她姐姐要走来送行的，这个可不是啊！”
　　沉泥装出一副害怕的神情向老妇人身后藏去。
　　那胖身影又灵活的一拧身对着身后说：“大人，您看这？”
　　接着又从那被撞开的门里进来一个瘦些的身影，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常，一开口却是尖细地嗓音撞得人心里直发毛：“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今日在这里将这姑娘收了还省的再去找，一起带走。”
　　说罢，那瘦子似乎是嫌弃这小院的穷酸气，抬起袖子捂住口鼻就转身离开了。
　　那胖身影一声令下：“把这两个姑娘都抓走！”
　　又从胖身影背后穿出许多条带着棍棒刀剑的衙役，纷纷上前来扯住两位姑娘就要离开，一时间小院乱成一团。
　　“你们放了老身的外甥女！她不是啊！”
　　“救命啊，快放了我！”
　　小院内的哭喊声练成一片，眼瞧着衙役拖着姑娘快到小院门口了，那老妇人三步并作两步要追上来，被一个衙役一推，那老妇人倒地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这下那哭喊声变得格外凄惨起来：“娘，娘你怎么了？娘你醒醒啊！”
　　“姑母！姑母，您怎么了？您快醒醒啊！”
　　这时方才推人的那个衙役颤着手试了试老妇人的鼻息，紧接着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一群刁民，快！快带人走！”混乱之中也听不清是谁说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