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00、鲁王死

　　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是安静。只是间或的安静中能够听得到远处刑罚室内传来的惨叫声，血腥的味道弥漫在牢狱的每一个角落。
　　不稀奇，每一个进到这种地方来的人不死也会是少半条命。牢房里上一个住过的人的血渗透进身下的床褥里，就算是再怎么清洁打扫也去不了那一种血腥味。
　　鲁王喜洁，不愿躺在这样的地方，只是背靠着墙壁坐着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牢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鲁王回头去看，却发现是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身后还跟着四五个侍卫。
　　黑色的斗篷从头到脚将来人包裹在黑暗里，只是能够从身量上看得出来是一个男子。
　　鲁王懒得说话，只是又回头继续发呆。一旁跟在斗篷人身后的狱卒却对着来人谄媚笑着说：“大人见谅，这人自从进了这牢房就是一句话不说。上头有吩咐，不许在他身上用刑，咱们也是束手无策。”
　　那斗篷男未说话，倒是身边离得最近的侍卫喝断了狱卒的喋喋不休。随后上前将鲁王的手、足都打上镣铐。又将脚上的镣铐与地上的栅栏锁在一起。
　　这样一来，鲁王就成了束缚在方寸间的困兽，脚上的镣铐即是沉重，又固定起来，就算是鲁王想要行动也是难了。
　　而侍卫做这一切的时候，鲁王自始至终都是一派无所谓的表情。
　　等到将手铐脚镣都弄好，那侍卫将鲁王用力按在牢房内的小几旁。鲁王非常艰难地调整了下姿势，让自己向后依靠在墙壁上，好将脊背挺直。
　　跟在最后头的侍卫这时候走上前，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打开，将几样精致的小菜摆在鲁王面前的小几上，还有一个造型精致的鎏金龙壶，并一个黄金酒杯放在边上。
　　一切都安置妥当了，那斗篷人便举起一只手，几个侍卫便架着那狱卒离开了牢房。
　　却并未走远，在十步开外的地方，侍卫站定，手按在刀剑上，狱卒想要说什么却被这几个侍卫的气势骇住，讪讪地拱手作揖说：“还请大人小心为好，若是出了岔子小的们担当不起啊。”随后便灰溜溜地离开了。
　　直到这时候，那斗篷男才解下头上的斗篷，而正是九五之尊的皇上——赵开明。
　　鲁王的脸上没有吃惊，却带着嘲弄。
　　皇上徐徐开口：“皇弟怎么并不吃惊？看来朕与你的兄弟之情，你倒是十分有把握朕会来看你。”
　　鲁王并不理会。
　　赵开明似乎是要寻个位置坐，可是这牢房内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位置，便走了两步：“哦，朕倒是忘了，难怪鲁王沉默，应当是吃坏了东西。”随后便自袖口处拿出一个小葫芦状的东西，丢在鲁王怀中：“吃吧。吃了这个，鲁王定是能说话的。兄弟见面不能畅聊，实在是遗憾。”
　　鲁王从葫芦里倒出两粒黑色的药丸仰脖吃下，再试着开口时，果然有了声音，只是略沙哑低沉：“人人都说当今皇上好手段，依着本王看，皇上倒是在这用药上是有奇才的。在上朝之前故意用药让本王变哑，不过是怕本王说出那密旨的事。”
　　说罢，鲁王便从怀中掏出那镶金信筒：“当今皇上亲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却想不到，皇上竟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卑鄙小人。”
　　赵开明的脸上却不见怒色：“弟弟真是误会朕了。这才是污蔑。那林公公不能人道，早已走火入魔，倒是想借着鲁王的手来造反。鲁王所持的那密信，也是林公公所写。”
　　鲁王捏着那信筒怒视赵开明：“你！”
　　赵开明接过话继续说：“这林公公是打小伺候朕的，又能在御书房里头自由出入。朕的印信都有他来保管，他监守自盗，偷拿了朕的御印和手书也不算稀奇。”
　　鲁王将信筒掷出，却因着手铐的限制只将那信筒掷在了赵开明脚下：“你已经是皇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本王不过占了个偏僻贫穷的南疆，缘何你要赶尽杀绝？还为着本王这样大费周章当真是辛苦，何必？”
　　赵开明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了一丝嫉恨：“何必如此？哈哈，这当真是个笑话！朕出生尊贵，外祖父乃是北齐第一将，母亲乃是皇后，朕出生就是太子！天生就是尊贵之身！可是，可是你母妃进宫以后，一路直升到贵妃，位置仅在皇后之下，你的舅父陆清泽战功赫赫，北齐谁还记得第一将孙鼎的名号？陆家血脉这样厉害，有朝一日你赵开泰就算是顶替了朕的太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啊！听听，赵开泰，开泰开泰，国泰民安，可见你的存在就是朕的威胁！”
　　鲁王苦笑：“不过是一名字，本王从小是如何受得父皇冷落的时候，你同在宫中，你不是不知道！父皇的心中何曾有过我这个儿子？本王不过十二岁，就被赶出宫开府，其中心酸你怎会不知？我母妃虽是贵妃，初入宫的时候却是地位低微，不过是舅父浴血厮杀，父皇为了安抚人心才一路晋了母妃的位份，可是母妃与父皇向来不和睦，你也不是不知道！若说对皇后不敬，倒是唯有华妃！”
　　赵开明的眼神中却全是癫狂，他说到激动处，顾不得牢房肮脏，直接坐在小几对面，与鲁王相对而坐，身子前倾，两手按住小几：“是吗？可是朕是太子啊！朕却直到父皇驾崩前才监国入得朝堂，你呢？你早就入朝堂了！还博了个群臣爱戴，将朕这个太子放在何处？你想必还不知道吧，父皇驾崩之日，朕登基之时，竟还有朝臣窃窃私语说鲁王更加的有才干，是朕不及的！朕是太子，是如今的皇上！却为何还要与你相提并论？你在南疆，得了民心又是为何？岂不是为拥兵自重，要做个南疆王准备？”
　　鲁王嘲讽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就算是什么也不做，留在都城内做个闲散王爷，还是皇上的眼中钉吧？想来当时你监国的时候，就让我去平南疆之乱，也并非是朝中无人合适，也是想让本王死在南疆的吧？不过没想到，舅父一路相陪，倒是不曾让皇上如愿了。”说到舅父，鲁王眉头一皱，声音微颤着说：“舅父，舅父之死当时蹊跷，莫非也并非是意外？”
　　赵开明仰脖大笑：“哈哈哈，朕是皇上，朕是天子！这天下事必得如朕所愿！”
　　鲁王愤怒极了，想要上前将这近在咫尺的凶手杀了为舅父报仇，可是那手铐脚镣却束缚着他，那铁链绷直发出“铿锵”声，却是无法再向前近一点点了。
　　赵开明停下笑：“弟弟作何这般？你马上也要去陪你舅父了，孝顺之情到了地府再表吧！”
　　鲁王颓然地靠回墙壁，也是仰天大笑，直笑得眼角有泪：“哈哈哈，真是可笑！可怜本王的舅父一心为北齐，却没想到被北齐的皇上所杀！哈哈哈，想不到本王一心只想做个闲散王爷，与母妃团聚平淡过此一生，却早已经是皇上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了！哈哈哈，当真是可笑啊！”
　　赵开明看着鲁王这样笑心中有了不快：“弟弟你且安心走好吧！这菜是御膳房精心做的，这酒只消两杯下肚，就能叫你走得又快又轻巧，且不损尸身，最是体面。你放心，等你走了，朕必得顾念着兄弟之情，替你照顾好陆太妃，好给陆太妃养老送终，也替你照顾着你那没用的表弟，叫他尚了公主，这辈子都无忧虑！”
　　鲁王本是万念俱灰，可是却听到赵开明提及母妃和表弟，心下却也明白：自己和舅父已经死了，赵开明为向天下表示自己的仁义，留下的人定是会厚待的，哪怕那厚待只是表面功夫。
　　赵开明将那龙形酒壶中的酒倒入杯中，将酒杯放在鲁王面前：“毕竟是兄弟一场，朕今日亲来送你，已经是无上荣耀了。你与林公公勾结在一起，证据确凿，不容抵赖，留你全尸依然给你王爷尊荣便是朕的心意了。”
　　鲁王一声冷笑：“皇上好手段，倒是舍得将从小一起长大的忠心耿耿的林公公都弃了，更合况是本王！哈哈哈，只愿来生，不入帝王家，不做北齐人！”说罢，鲁王将那酒杯打翻，径直地拿过了那酒壶，就对着嘴中灌下，有酒液顺着嘴角流下。
　　直到那酒壶再无酒滴出，鲁王将那酒壶掷在墙上碎成一地，向后依靠着墙壁大笑：“哈哈，真是可笑！来生不入宫墙，再也不做皇家人了！真狠本王竟与你这样残害手足、杀害功臣的卑鄙小人是兄弟，来生！不生生世世都愿与你再无牵扯！”说到这时，鲁王的嘴角已有血迹，鲁王仰天大笑，笑声不绝，只是笑声随后戛然而止。
　　赵开明看去，原来鲁王靠着墙壁已经没了生气。
　　赵开明满面轻松，只觉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十分轻松，便将斗篷继续戴起遮住面部，走出了牢房。

作者有话说

　　200章啦！本文的进度已经完成三分之二啦！自己也认为现在是越写越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