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54、竹玉簪

　　随着黛青一同下到楼下，面对着琳琅满目得布料，沉泥一时有些失神。
　　曾几何时，她还是西楚帝姬的时候，宫中仆婢们抬着布料来给她选择新作衣裳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西楚国灭以后，似乎是在一夕之间，她对曾经的小女儿家的那些喜好摒弃掉了。
　　在陆府的日子，她只穿最素色的衣裳、不着任何的粉黛、不需要任何的首饰。她用这种方式纪念着自己的亡国。这还是到了北齐寄人篱下以后，她第一次进入到布铺。
　　这布铺不单单是有布匹，也有铺子中的绣娘将成衣做好，放在铺子中展示，若是有满意的，还能买了料子让铺子中来做好了送到府上去。
　　黛青此时正在看得是一件套裙：内里是赤红色襦裙，外间套着的则是月光白外搭，而难得的是那月光白外搭还加上了轻纱。
　　“啧啧，这衣裳穿上不得有如月下嫦娥般飘逸。”黛青看着这衣服，眼睛是满满的喜爱。
　　“黛青姐姐喜爱这衣服就要这件便是。”沉泥看出了黛青的喜欢。
　　“我们是在府上做仆婢的，这样的衣服如何能让我们穿来？做事多不方便，且也太招摇了。”黛青恋恋不舍地将眼光从这套衣裙上挪开：“不过虽是要穿着方便做事的样式，妹妹你穿得也太素净了些。不如此次挑个鲜亮的颜色。”
　　沉泥但笑不语只是跟着黛青在这铺子中逛。
　　女儿家不论是达官贵族家的夫人小姐还是平民百姓家的，无有不喜爱这些衣裳首饰的，而女儿家手挽手逛上半日，便能收获无限的喜悦。
　　就如此时，黛青只是逛了逛就心满意足。最终只是挑选了碧水蓝的一匹料子，到了沉泥，沉泥还是如往日一般想要选素色的，却被黛青规劝：“好妹妹，你生得模样俊，何必日日穿着那样的衣裳？这女子打扮也并非是为谁，穿着喜爱的衣裳自己瞧着也欢喜。你年年都是这颜色，不若今年换个俏皮些的。你若是不喜爱那太招摇的，这天青色、樱粉色都是极好的，你看如何？”
　　沉泥不愿在这些事情上花费太多心思，可是黛青实在热情，只好说：“那便选天青色吧。”
　　自从那年西楚国灭她见过了太多的鲜血以后，就受不了与红色相关的一切了。
　　黛青的建议得到了采纳，她更为满意。
　　布匹选定，两人这才又携手回了包房。陆子规已经喝完了一壶茶，而青山也将桌上的点心吃得就剩两块。
　　黛青精神奕奕，虽是在下头选布料了好长时间，却全然不觉得疲惫。
　　店小二赶忙又送来新的茶水点心：“哟，敢问姑娘是哪家府上的，给咱们一个地方。小的好派人将你们选下的布料送过去。”
　　“送到陆府便是了。账目也直接送去，我们府上与你家店铺倒是常相往来的。”黛青饮下一杯茶。
　　店小二又说：“几位好好休息，自便即可。这几日咱们铺子客源滚滚。就不多陪几位了。还望几位客官见谅。”
　　“店家不必客气，我们只稍坐坐就离去。”黛青也是客气。
　　送走了店小二，黛青先将一块点心送到沉泥手中这才自己拿出一块吃起来。
　　青山方才已经吃够了，此时只亮晶晶眨着两只眼睛看向黛青。
　　等到黛青和沉泥吃下了点心，黛青才对着陆子规说：“少爷，我们去书坊如何？”
　　陆子规便点头，四人这就出了布铺。
　　兴许是到了年下的日子，街上的人也多了不少。
　　到了书坊，三人跟在陆子规身后，陆子规自己倒是没什么缺少的，就只是为青山选了些笔墨纸砚，也不言语，也由着店小二包好了直接送去了府上。
　　到了这儿，今日出府的任务就已经完成大半。陆子规本就是受黄伯所托出府，到了这会儿子，便想回府了。
　　青山却在黛青耳边支支吾吾，人多吵闹，黛青一时没听清，只好将耳朵凑近些，青山有些赧然：“黄伯说想要荷叶鸡。”
　　黛青这才听清，不由得一笑：“黄伯的确是最喜爱吃荷叶鸡。今日便去买了。”答应了青山追上陆子规：“少爷，黄伯安排了青山买荷叶鸡回去，青山不知道地方，我带着他去，你们可要一起再去逛逛？”
　　陆子规摇头：“我这就回府去，你带着青山好生逛逛玩玩，让他高兴些。他还是个孩子，正是爱玩儿的时候。”
　　黛青心内腹诽：少爷你也明明只比青山大了四岁而已啊！面上却是恭敬：“仆婢知道了。”
　　就在此处，四人又分作两拨分头行动了。
　　陆子规身侧跟着沉泥，冬日的日光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看着地上沉泥的束发，陆子规突然就想起了昨日在府中，黛青尚还有些妆饰，沉泥却是素净到底。又猛然想到父亲北征之前，自己想要为父亲送上一件金银软甲做礼物，银子不够还是沉泥拿出自己的例银凑够。心上不由一动，一直向前看的目光便开始向四周打量。
　　恰好，前方就是一间首饰铺子。陆子规便在到门口的时候直接拐了进去。
　　沉泥只是跟着陆子规的脚步，等到跨门槛的时候才觉得不是回府的路，抬头仔细去看，才发现这是一家首饰铺。心上有些疑惑却也还是安静地跟在陆子规身后。
　　陆子规在铺子内转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个地方。
　　沉泥也停下来顺着陆子规的眼神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只发簪：通体碧色，发簪的一端雕刻出竹叶的形状，细细看去才发现这发簪的簪身便宛如竹节般。
　　店小二看着公子哥儿看这支发簪许久，在一边说：“这位公子好有眼光，这竹玉簪不算是名贵的料子，却最是精巧心思了。你看这玉簪通体一气呵成，这竹叶宛如真的一般，最是雅致。最是适合，”话说到这儿，店小二顿了一下，又仔细打量一下陆子规：看他穿着平平，年纪也还轻，一时摸不准这玉簪是为自己还是心上人挑选，便说出了一段滴水不漏的话来：“这竹玉簪不挑男女。这俊秀些的公子哥儿，婉约些的小姐，都能佩戴。”
　　陆子规瞧着这竹玉簪的确特别又听了这店小二说的天花乱坠，便说：“拿下来瞧瞧。”
　　店小二便两手从展示的妆奁中拿出这玉簪递到陆子规手中：“瞧瞧吧，多精巧地工艺。更难得的是，还不算昂贵。只需三两银子。”
　　陆子规将那发簪拿在手中，只觉得玉簪通体晶莹，握在手中不如好玉那般触手生温，却也还算的过去，加上的确造型雅致特别，便点头：“包起来吧。”
　　店小二喜得咧起嘴笑：“这位公子哥儿真是极有眼光，我们店里这竹玉簪仅有两支，这还是工匠师傅拿一块整玉打了观音菩萨像以后用剩下的余料磨得。恰好两支，小的敢跟您打包票这全北齐除了这两支，再也找不到一模一样的。”北齐尚武，民间喜爱这竹的本就少，百姓更喜欢那些牡丹芍药等张扬的花型，这工匠师傅本也是为着不浪费玉才打磨了这两支簪子，放在铺子里许久也不曾卖出去，自然是坚决不会再打磨这簪子了。难得碰上个喜欢这的公子哥儿，店小二便想将这玉簪一口气都卖出去。
　　“还有一支？”陆子规听了便问。
　　“是，这做完了观音像，剩下的料子可不就刚刚好只够这两支簪子的？不过这两支簪子看起来大体一样，细细看来还是有分别的。”店小二见这公子哥儿果然有兴趣，便连忙将另一支发簪拿出：“公子你看，这两支玉簪的竹叶大小不同，先前那一支是有三节五叶，这一支却是三节六叶。”
　　陆子规细细看了果然如此，又想到店小二刚才说的：俊秀些的公子哥和小姐都能用，心内一动。
　　店小二看陆子规拿着两支发簪思考，生怕错过这次机会便连忙说：“玉饰最讲究个缘分，小的看这竹玉簪与公子有缘，不若这两支玉簪一齐五两银子如何？”
　　陆子规听了这话便回身问沉泥：“你看如何？”
　　沉泥只当是只问发簪，便说：“这发簪的确别致，有些不同的心思。只是这发簪到底是一支足够了，何必买来两支？”
　　那店小二一听便急了：“姑娘这就不懂了。这位公子哥儿年纪正好，若是到了议亲的时候，这发簪一支自用，一支随着聘礼去，这才叫好呢！再者，不论议亲，若是往来结识到了投脾气的公子哥儿，相赠一□□也是好呢！”
　　陆子规听了正合自己心意，便说：“两支都包起来。”
　　店小二欢天喜地收了银子将竹玉簪放在两个锦盒内交给沉泥，一边还对着陆子规说好话：“公子你倒是有眼光的，就是跟着的仆婢没甚眼光。这竹玉簪是雕刻完观音像的余料做的，最是好兆头了。保准公子你戴上它心想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