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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下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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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跑的少年在寒冷的冬日里却依然是出了一身的汗,当他站立在家中的小院的时候,爹娘的笑容瞬间变成了诧异。
“驴儿?你咋回来了?早上我们才看了你托信差带回来的信,正高兴呢,你咋就回来了?”
吕儿在孙府这些日子的做工已经练出了几分心计。他觉得这事不能告诉家中爹娘,会吓到他们。于是便扯谎说:“还不是我伺候的那个贵人,让我赶快去都城上学,不然错过春日入学,就不得了了。”
吕儿的爹娘喜得的什么似的:虽然是庄户人,但是他们也知道读书是好事情。可是他们村里,读书不仅要给夫子束脩,就连纸墨笔砚,都是要银子的。他们连饭都吃不起,还哪里有闲钱买什么这些东西呢?
不过还是他们的吕儿有造化,这一趟出去,不仅给他们挣了二十两银子回来,还给自己挣了个读书机会。
“说的是说的是,那什么时候动身?”吕儿的爹娘放下手中的活计上前来迎吕儿。
吕儿在孙府已是好久没见过爹娘,这番相见本是十分舍不得,可是又想到害怕孙府的人来拿他,便说:“我回来拿两件衣裳,再将那封信带上就要走了。”
“这么急?”吕儿的娘很吃惊:“我还想着在你走之前给你做你爱吃的菜团子呢,这怎么连饭也吃不上一顿就要走了?”
吕儿的爹沉着脸呵斥:“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大人物给点小恩小惠,就够我们这样的人翻身了。现在驴儿是去沾光免费读书,我们一点束脩都不曾出,你还这样矫情?若是大人物恼了不肯让驴儿读书,耽误了驴儿这辈子,我看你哭都没地儿哭去!还不快去给驴儿收拾行李?”
吕儿的娘亲不舍的抹着泪,被丈夫这一顿呵斥却到底是不敢再多说话了,转身进屋去收拾行李。
吕儿爹大手拍在儿子的肩膀上:“好小子,咱们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了!出去了好好读书,别给咱们丢人!进了学堂多做事勤快点,不要与人争执。咱们啥也不是,出门在外能忍就忍。”
吕儿今日哭得太多,本来跑着回家路上眼睛都干了,可是听爹这话眼泪又出来了。
吕儿的爹拉着吕儿进屋,屋内吕儿的弟弟妹妹见哥哥回来纷纷围上来要吕儿和他们玩耍。
吕儿的爹却拿出十文钱:“你们几个不要闹哥哥,上街上去买5个炊饼,剩下的钱给你们买糖葫芦吃。快点回来!”
吕儿家贫,吕儿的爹一下子拿出十文钱算是巨款了,弟弟妹妹一听的要上街还能买糖葫芦吃,喜得一溜烟出了门。
等到两个小的出了门,吕儿爹关上门,对着吕儿娘说:“穷家富路,孩子出门不能身上没有银子,给孩子拿五两银子,你给孩子在贴身胸口处缝个小口袋装着,再找几文钱、铜板出来给孩子路上使。”
吕儿娘打开家中的小柜子,让吕儿脱下身上的贴身衣服,在贴胸口处刚戳了一针,又说:“缝在此处不妥,若是碰到歹人搜人一模就知道,我看还是缝在□□处!”
吕儿爹大手一挥:“两处都缝上!”
“爹、娘,那银子你们留着使。这下我走了,家中没人做工赚工钱接济家里了,我又怎能还将钱都带走?更何况,你们看,我今日出门得了孙府的工钱足有二两呢!”
吕儿的娘手上的活不停:她是劳作惯了的妇人,虽说针线活不精致好看,可是倒是极快的,这会儿子功夫已经缝好了□□上的口袋。
“那就让你娘拿出3两银子来,凑够5两。这二两银子让你娘给你缝在胸口处,这三两让你娘给你缝在□□处。可不敢乱花,这钱留着到时候去了都城碰上事了,爹娘都不在你身边,你身上有个银子求人办事也方便些。”
吕儿的娘已经将银子缝好,这下子催促着让吕儿换着穿上了,一手将吕儿换下来的衣服叠起来放在包袱里一面说:“这去孙府做事穿得衣服还新,你放在包袱里,到了都城穿。这路上就穿平日在家穿得那些衣服,不然省得被贼人惦记!”
看着吕儿穿好衣服,又没忍住叮嘱道:“都城真远啊!咱们家几辈子都没人去过都城,这得走上一两个月才能到都城吧?你可千万小心啊!”
正在此时,出去上街买炊饼的弟妹回来了,欢天喜地的:今日爹爹大方,给的钱,买完炊饼,他们买了4串糖葫芦。
吕儿爹见了气道:“两个小败家玩意儿,竟是把钱都花完了!”
弟弟妹妹一人拿了两串,见爹爹生气,一个扑进娘的怀里,另一个藏在哥哥身后。
吕儿爹无言:“罢了罢了,给你们哥哥一串吃。”
扑在娘怀里的那一个还不会说整句话,将一串糖葫芦向娘的手中塞着:“娘吃!娘吃!”
一家人相聚短暂,吕儿心事重重不敢停留,吃完那串糖葫芦,由着娘亲把一个水壶和5个炊饼都收拾进包袱里,就离开家上路了。
可惜,吕儿为着那碗馄饨担惊受怕地跑了,那两个玩忽职守的仆婢却早已经将这事忘在了脑后。
而吕儿一路艰辛、四处问路向都城而去,其中困难、劳累自不必细说。而孙富的上书到了都城,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御书房中看到孙富折子的赵开明是极喜悦的,却在心中想着:此事干系重大,若是自己一人决断,日后会落人口舌,不若将此事放在朝堂之上,众人决断,才无后患。
于是第二日的早朝,赵开明声音沉痛:“众位爱卿,朕今日有要事与你们商议。这是北境守城官员今早递上来的折子,八百里加急,你们自己看吧!”
小太监赶忙在赵开明身边接了那奏折走到群臣中,先将奏折递给群臣之首的刘松云。
刘松云看过倒是面不改色又递给下一个。
随着奏折传阅,群臣里发出了喟叹声。御史台的官员乃是言官,此时率先开口:“启禀皇上,怎会如此?陆将军正当壮年,怎会北征感染风寒就如此仓促离世?”
“是啊!陆将军还年轻呢!”
“此事蹊跷!还请陛下查清此事的好!”
赵开明眉头一跳:果然群臣中有人对陆清泽的离世有了疑心,竟是请求查清。
“众位爱卿所言甚是。只是有些事情众位爱卿不了解。早先陆将军在平定南疆叛乱的时候,曾经中箭,只是为了不乱军心,此事没有宣扬。兴许是此次北征感染风寒事小,引发了旧伤,再加上疲惫种种,这才不幸离世啊!朕也是深感悲痛!陆将军乃是国之栋梁啊!陆将军一去,朕有如断臂之痛啊!”一边说一边掩面哭起来。
“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切勿悲伤过度!”天子落泪,群臣齐齐跪地,齐声劝慰皇上。
“罢了,朕心的痛,你们恐怕是难以理解的。今日召你们来,是为着商议陆将军后事的!众爱卿畅所欲言。”
有了皇上的许可,群臣瞬间热闹起来。
“这陆将军人已是在北境,这北境距离都城千里之远,不若就葬在北境!”
“不可!落叶归根,人死自然是要葬入祖坟园。虽然说自陆将军祖父辈陆家曾是庶人,可是陆家祖坟一直在。自然是要将陆将军接回都城安葬的!”
“你说的倒是轻巧,这北境距离都城千里之遥,人死不能入土为安,反而要千里奔袭,时日久了,反而伤了陆将军遗体的体面!”
“你才一派胡言!对了!陆将军不是有个儿子吗?何不问问?”
“我看你是糊涂了!陆将军的少爷全都城谁人不知道文不成武不就得?”
“就是,我看你分明是在给皇上抹黑。陆将军为了北齐北征殉国,自然是要皇上出面办后事才风光,怎能将身后事交给一个黄口小儿?”
被斥责的那官员小声嘀咕:“什么叫黄口小儿,那分明是人家的儿子!亲儿子!”
······
早朝许久不曾这么热闹过了。
赵开明登基以后手段雷霆,打压异己,那些对赵开明不敬的官员罢官的罢官、贬官的贬官,一时之间还在朝为官的人人自危,早朝时议政也是思虑再三才说出口。
可是今日倒是不用,今日横竖议的是丧事。这等区区小事本应是家事的,可是死者身份地位特殊,倒是也如大事般在早朝上议论起来了。这事怎么发表意见也不至于惹怒皇上,特别是那些往日里喜欢舌战群儒的言官更是辩的起劲。
朝堂之上乱糟糟,七嘴八舌,赵开明觉得脑仁儿疼,可是不得不在脸上装出一副悲痛、认真思考群臣议论的样子。而心里则是想着:今日这样的好日子,等会儿下朝了要去新进宫的那个妃子处。
时间过得倒快,小太监示意皇上到时辰了。
“众位爱卿,今日不得结论,明日再议。众位爱卿今夜好好考虑。”
“恭送皇上!”群臣跪拜,赵开明起身走了。小太监发出尖利地声音:“散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