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06、新版图

　　早朝的时候陆清泽隐约觉得今日眼皮跳得有些频繁。
　　自从回了都城以后，陆清泽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被排挤到了权力的外围。不过他本来也不在乎这些。现如今，北齐的国土稳定，鲁王又在南疆守成，他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身为武将，陆清泽是少言寡语的，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些言官可以在朝堂之上辩的脸红脖子粗，只为一个道理。
　　陆清泽想着这些一时有些失神，正是这一失神的功夫，方才还喧闹的朝堂突然安静下来。陆清泽赶忙也收回注意力，就听到高座之上的皇上说：“如今朕登基也快有一年了。即将迎娶皇后。待到皇后入宫以后，我北齐的大业版图需得再进一步。”
　　陆清泽的心中一沉。
　　其他的朝臣倒是被赵开明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皇上还未迎娶皇后，这是举国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可是突然说起，难道皇上已经有了皇后的人选？也不知道是谁家女儿这么幸运。
　　只有做武将的臣子们才被这句话的后半段影响：心中或是激动或是如陆清泽这般沉重。那等想要拼搏功名的，自然是觉得非常好，只要开战就意味着有获得战功的机会；而如陆清泽这般沉重的，只会又为那些要被战火连累的无辜百姓叹气了。
　　“皇上所言甚是，我部即为皇上拟出都城内待嫁女的名单、画像，由皇上定夺。”皇上大婚是礼部的大事情，礼部尚书先说了话。
　　皇上并未有回应，礼部尚书觉得自己后背一凉，他抬头看看皇上的脸色，只觉得自己定然是说错话了，马上调整了话术说道：“那些名单、画像由着皇上选定了人选一同入后宫来为皇上充盈后宫。皇后人选，臣自当与钦天监共同看天象、选定天命贵女。”
　　赵开明这才出声：“爱卿所言甚是。准。”
　　礼部尚书心中的弦这才放下来。知晓，皇后的人选皇上已有了决断，方才自己险些说错话。后宫之主的皇后自然是天选之人，又怎么能够是画像选出的呢？不过还好还好，总算是找补上了。待得下朝，就去请求见皇上，求上示意。
　　皇上说了一句话，如今前半句已经有了着落，看着皇上这幅样子，显然那后半句的份量是更重的。
　　只是，朝中如今的武将阵营颇有些复杂。陆清泽去往南疆以后，都城内大军军权又回到了孙家人手中。这一次，孙家人没有再出如同孙鼎那样的第一将，一人就可号令全军，而是孙家人零零星星把持，军权看似是彻底分散了，其实现在是完全掌握在了皇上手中。
　　这如今皇上有了出征之意，到底是要起用陆清泽、还是孙家人，亦或是御驾亲征？可北齐如今国土安稳，并不需要征战平乱，这征战方向又是哪里呢？
　　陆清泽心中一沉，面上却没有改变，还是站立在原地。
　　赵开明的眼睛牢牢盯住陆清泽：方才自己说出了那句话，既有迎娶皇后又有出征的意味，其他的朝臣都面上大变：或惊喜、或好奇、或贪婪、或惧怕。就连那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宰相刘松云都露出了贪婪的喜色。这些朝臣的喜怒哀乐就在自己的股掌之间，这些朝臣的生死也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可只有这陆清泽，他像是看透了一切又像是一切都对他造不成影响，他就这样静静站立着。面上看不出对战事是期待还是抗拒，正如他回京以后，对于自己失去的军权也无所谓愤怒或是悲伤。
　　这样的一个人，唯一的弱点就是家人了。这样的一个人，家人却是鲁王。
　　鲁王平定南疆，他陆清泽就能舍命相陪，若是鲁王有朝一日想坐这皇位呢？他陆清泽只怕也会双手奉上。
　　赵开明一直深信：不图小利必有大谋，想到这儿，赵开明感觉身下的龙椅都变烫了几分。
　　“皇上定会成为千古一帝！”刘松云今日心情大好，率先跪下去，一时间朝堂之上跟着跪成一片。不乱如何，先将喜庆话说了。
　　陆清泽也跟着跪在地上齐喊起来。赵开明的心上这才有了一丝痛快，他满意得看向刘松云。这位宰相大人虽说精明狡猾，可是在这朝堂之上倒真是非常有眼色。
　　“众爱卿平身。”赵开明缓缓开口：“如今我北齐国土安稳，本不必再大动干戈。可是在北境之处，却有着胡人总是骚扰边境。欺我北齐百姓。在北境的百姓，苦啊！”赵开明用手捂住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皇上体恤民情，照顾百姓，实乃我北齐百姓之福！”又是宰相刘松云。
　　陆清泽心中有些奇：这刘松云之前总想着让自己的嫡女做皇后，对着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可算不上十分尊敬。怎么如今，这宰相倒是对皇上如此心悦诚服。
　　陆清泽顺大流，却不愿意单独请命。
　　北境的确有胡人，可是北境有着将士镇守，这几年来，胡人与北齐人井水不犯河水，实在谈不上百姓被欺压。反而是若是此时举兵到了北境，不仅需要征收军粮、还需要重新收编兵丁，那个时候才是百姓苦呢。
　　陆清泽不开口，孙家人却按耐不住了。
　　“皇上宅心仁厚，臣愿为皇上分忧！”有一个孙家小将单独跪拜，另又跟上几个：“臣愿为皇上分忧！”
　　虽然这些孙家人进了军营，已经安排上了官位，可是不上战场，就没有实打实的军功，就难以再上一层楼。出列请命的这几个都是孙家旁系远亲的子嗣后辈，靠着微薄俸禄难以接济一大家子，是故格外主动。
　　赵开明看着陆清泽却还是那般，决定逼他一把：“几位爱卿的心意朕了解。只是，此次北征乃是朕大婚后的第一次出征，若是出师不利岂不是成了天不佑我北齐？”
　　那几位请命的孙家人一时不敢再请命了：这皇上的意思是只许胜不许败，这谁能保证呢？
　　朝堂一时之间有些默然。
　　“陆将军以为如何？”没人说话，赵开明就点上了陆清泽。
　　陆清泽只好跪下说：“臣听皇上安排。”
　　这话里透出的那一丝不情愿让赵开明微蹙眉，却还是继续说：“朕初登皇位，又是新婚之时，朕在这里有请陆爱卿为朕喜上加喜，为朕的大业再辛劳一次！”
　　皇上的话语恳切，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若是陆清泽再推辞就有些不识好歹了。陆清泽当然知道，龙椅上的人才不是个宅心仁厚的活菩萨，将头又一次抵上地板说：“臣愿为皇上献犬马之力。”
　　赵开明语气舒朗：“既然众位爱卿无异议，此事就如此定了。待得三月春日里头朕大婚之后，就封陆将军为镇北大将军，赏黄金万两、良田万顷。”
　　此话说完，群臣跪地高声呼喊：“臣等提前恭贺皇上大婚之喜！提前恭贺镇北大将军凯旋归来！”
　　一团喜气中散朝了。
　　只有礼部尚书和陆清泽面上不见喜色。
　　礼部尚书小心翼翼候在殿外，等着赵开明召见。
　　所幸赵开明心情不错，很快就召见了他。
　　“请皇上恕臣愚钝，指点臣下，谁家贵女可当此殊荣？”礼部尚书小心地问出口。
　　赵开明布的棋局已经开始，今日心情着实不错，直接回答道：“朕昨日做了个梦。梦中有一须发尽白的老人给朕留下了一个字，紧接着朕就醒了。”
　　“敢问皇上，那是一个什么字？这定是上天神仙来助皇上成就一番大业的。”
　　赵开明站在书桌前，大手一挥，将纸递给了礼部尚书。礼部尚书定睛一看，那纸上赫然写着“刘”。
　　礼部尚书本也有颗玲珑心，看到这字，心下顿时明了。
　　“臣感谢皇上指点。臣这就去钦天监请他们观天象、定天意。”
　　“准。”赵开明打发了礼部尚书，心情着实不错，便对着门口伺候的小太监说：“去静贵人处。”
　　到了静贵人处，翠荷带着其他仆婢们一起退出来，等候在殿外的时候忍不住叹气：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避子汤伤了身子，这静贵人虽说是停了避子汤，还用许多的补品滋养着，近来皇上也时常宠幸，却还是不能有好消息。翠荷不知晓这算不算自己的差事没办好。
　　正是惆怅，就见跟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小太监凑上前来对自己说：“翠荷姑姑，如今差事已成，可回太后身边了。”
　　翠荷狐疑地收了包袱回到太后宫中，还不及跪下谢罪就听太后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皇上三月春日要大婚，除了那皇后，也还得多选些妃子进来伺候着。哀家还是用惯了你。”
　　原来是皇上即将大婚，自然也就不需静贵人的身孕堵住悠悠之口了。翠荷赶忙跪下：“仆婢有罪，伺候了这些日子也不曾让静贵人有孕。”
　　“此事怨不得你，是她没福分。今日好生歇息一天吧，明日就上哀家跟前来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