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国度最强统领》蚂蚁蚂蚁蚂蚁

1、第一章

　　这里是13区。

　　13区虽然被称为一个区，但实际上是一片很大的受污染的土地，和它面积差不多的其他地方都可以被叫做国家了。

　　但13区不算国家，它是四分五裂的。

　　虽然这里分裂着，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地头蛇，不同的“规矩”，但大体上有个共同点──地底下有很多很多的贫民窟，里面挤满了人；比地面更高的地方有梦幻一般的高楼直冲云霄，那是大型公司。

　　林青住在地下街道里，他在这里有一所房子，来自于他的养父。

　　这所房子很小，两个人住都会显得局促。

　　林青靠在生锈的窗户框上，看着地下街道上混乱不堪的流浪汉、堆积在道路角落里没人管的垃圾、不停地闪来闪去滋儿乌啦响的年久失修的灯，那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景象。

　　林青套了件黑衣服，脸色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没睡。

　　脑子里还有连续不断的嗡鸣声，吵得他有点烦躁。

　　碎了一半的镜子里映出他的面庞。

　　他的脸长得很好看。

　　是艳丽到锋利的好看。

　　但在这种地方，美丽的长相只会带来灾祸。

　　林青没休息好，他才经历了一场离别。

　　收养他的人在昨天去世了，林青刚刚把骨灰盒寄存好──在13区，能找到存放这种东西的地方很难，活人都过得艰难，又有几个人会去在乎逝者？

　　可能是由于情绪激动、又或者是周围受污染的环境和食物，他现在提前分化成了一个omega。

　　在别人眼中，林青是一个失去了庇护者的漂亮的omega。

　　他们觉得林青是一块砧板上的肥肉。

　　占据13区总人数百分之九十九的底层都买不起抑制剂，林青也是其中的一员，他又该怎么活下去？

　　那些在饥饿和疾病中挣扎的邻居看他的眼神像老旧纪录片里的鬣狗。

　　“他完了，长成这样，还分化成了omega。”

　　“会被那些阔佬带走吗？”

　　“之前是有人护着他，现在呢？先不说怎么养活自己了，别人找他麻烦，他跑得掉吗？”

　　林青的脸上有那么一瞬间显现出痛苦的神色，在13区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只有他的养父，现在养父走了，他又要独自去面对一个充满了利益交换和尔虞我诈的底层社会。

　　仿佛是应了那句话似的，林青听到有人在踹他家的大门。

　　听那声音，恐怕不是一个，是一群。

　　周围看热闹的人立马跑没影了。

　　林青关上窗户装死。

　　“开门！你干爹欠了钱，该还了。”

　　“他死了，这债当然是转到你头上喽！”

　　门板隔音效果不好，林青还能听到外面的说话声。

　　“老大，就这小破房子，看起来也没钱啊？”

　　“你懂什么？他那长相，当个花瓶也值钱了。”

　　“待会别打脸。”

　　门外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林青听那踹门声越来越响，再这么下去门都要烂了。

　　他终于还是挪了过去，拉开门。

　　一群虎背熊腰的混混堵在了门口。

　　“哟──终于肯出来啦？”门外的人笑道。

　　“按照我养父家的习俗，去逝后七天是不该见血的。”林青心平气和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你养父？”被簇拥着的小头目笑了笑，环视着周围的混混：“你们听听，他还在提他养父。”

　　林青周围爆发起一阵尖锐的哄笑声。

　　“谁会理一个死人的规矩啊？”

　　“我告诉你，”混混仰着头含含糊糊地说：“你不但欠了钱，还欠得很多──多到你打一辈子工都还不完的那种。”

　　混混上下打量着林青，又补充道：“但你要是愿意跟我们走，这债就免了。”

　　“我查了养父的电子账册，他没有欠钱，我不知道你们这个欠债的说法是怎么来的，”林青冷冷地看着那个小头目：“还是说，只是因为他走了，我一个omega住在这里，而你们刚好人多，所以我就该还这钱了？”

　　这混混没脑子。

　　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顺风顺水活到18岁，没被占便宜，真的只是因为养父的保护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还有他自己的原因？

　　脑内的嗡鸣声变得更粗糙了，林青的头有点疼。

　　混混吐出一口廉价的烟，劣质的雾气弥漫在林青的面颊边：“你仔细想想，在这片城区，报警是没人管的，你干不过我手下的打手，也斗不过我背后的大哥，现在答应我们，就不会挨揍。”

　　“你觉得如何？”

　　“你觉得我会答应？”林青奇怪地望着他。

　　小头目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行，你不答应就别怪我们动手。”

　　桌子上几个简陋的餐具被一个马仔顺手甩到了地上，碎了，声音清脆响亮。

　　四周的打手拿着武器渐渐围了上来。

　　林青一把抢过身旁一个光头大汉手里的钢管，狠狠挥向那头目，他动作太快了，没有人反应过来。

　　小头目还没说完，钢管已经砸到了他脸上。

　　林青听到一声惨叫。

　　房间里突然变一片漆黑，是林青顺手把灯关上了。

　　好事的邻居忍不住从各处角落里探出头，听见林青家里传来叮叮咣咣的一阵乱响。

　　“那个年轻人被教训啦？看来是个没脑子的。”有人幸灾乐祸地说道。

　　“真可怜啊。”有人虚情假意地摇头。

　　有人用枯瘦的手指无聊地刮着脏污的地面：“被打一顿就老实了。”

　　黑暗中，林青随意地挥舞着刚抢过来的钢管，每甩一次就有一个壮汉倒在地上。

　　屋子里的响声几乎都是被他砸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屋里安静了，林青打开灯。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群壮汉，有的已经晕过去了，剩下几个蜷在硬邦邦的地上喊疼。

　　“我这七天不想见血。”林青踩灭了小头目弄掉的烟：“你怎么就要来烦我呢。”

　　“好，我们惹不起你，但我背后还有大哥的，他让我来的，我挨了打，他肯定会来教训你！”小头目有些委屈地喊。

　　林青打了个哈欠：“行啊，还是受人指使的。”

　　那大哥又是哪路牛鬼蛇神，让别人找他的麻烦？

　　在外人眼里，自己除了脸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真就因为脸啊？

　　他掂了掂手上的钢管，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两下门框：“我这门被你们踢坏了，叫你那大哥来赔钱，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

　　林青伸手比了个收钱的手势。

　　林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还有精神损失费、空气呼吸费、场地租用费……”

　　他在纸上写满了狂野的字，最后标上一串让混混快气晕过去的数字。

　　“来，签个名。”林青蹲下来，把一支回收站旁捡的笔递到混混面前。

　　混混深呼吸了几下，试图心平气和地问他：“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流氓？”

　　“哎，抬举了，你才是嘛。”林青随意地说。

　　小头目双手颤抖地签完了字，把笔恶狠狠地塞回林青手上。

　　林青收下欠条，往街道尽头、通往地上一层的方向望了一眼。

　　那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那边。

　　……等等，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地面上有什么东西到来了？

　　地下街道的灯不安地闪烁了一下，本来人们都习以为常的，可过了两秒后，它们彻底熄灭了。

　　嗡鸣声在林青脑海里炸开。

　　“怎么了，整条街都停电了？”有人不爽地嚷嚷着。

　　有人像老鼠一样成群地从地洞般的屋里钻出来；也有人躬着身子挤回房子里；连家都没有的则往角落里一躺，像是睡过去了。

　　有个居民试图分析这个局面：“出事了吗？有哪个杀千刀的偷电时拔错线了？”

　　“有谁想趁别人看不见跑去报社？”这是胆子小的。

　　“大家都别慌乱，”有个穿着警察制服的精神病患者举着回收站淘来的小旗子奋力挥舞着，挣脱了阻拦他的老母亲：“我们有序地上一层看看！”

　　林青愣在原地没有动。

　　他看到的不是一片漆黑。

　　他看到的是地上的景象、或者说是半空中的景象──通过别人的智脑。

　　林青知道黑客，他们大多经历过各种训练，靠着精密复杂的操作系统辅助自己游走在信息的洪流中。

　　顶级黑客可以入侵别人的智脑，借他人的眼睛看到他人所看见的影像。

　　但林青是没有接受过这种训练的。

　　他只是在那一刻想看到地上发生了什么。

　　……然后他就看见了。

　　那是一片蓝绿色的水。

　　地下街道是灰色的，地上也是灰暗的，那片铺天盖地的水就和直冲云霄的高楼一样绚丽。

　　原来是运输水的巨型管道碎裂了。

　　13区是虫族入侵的重灾区，今天有一头体型庞大到可以咬断输水管道的虫族来到了这里。

　　林青的家、这一片土地上所有底层的家都要没了。

　　和家园一起消失的可能还有性命。

　　住在地下的人几乎没机会接触到正规教育，那些高端的职业与他们无关，连给顶层的人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很多人比机械还廉价。

　　为了小半顿饭的钱，他们都能互相欺骗，在朋友的背后捅刀子。

　　现在这些人可能要和林青一起消失了。

　　等大水淹进地下一层、二层和之后的许多层，林青和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就都戛然而止了。

　　但如果现在有谁能拉响警报，通知每一层的群众在间隔30米就有两处的逃生通道离开的话，也许会有人活下来。

　　可是警报又在哪里呢？即使知道报警器的位置，谁又会留出宝贵的逃命时间去拉响它？这里的人自私又狡猾，面对灾难，怎么可能不自己先跑呢？

　　警报声突然响了，人群陷入慌乱。

　　备用电源开启，街道内的光比以前黯淡些，但好歹是有光了。

　　“全体人员请注意，地面正遭受虫族的袭击，巨型水管断裂，如不及时撤离，地下街道将被大水淹没。”

　　人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开始四处逃窜，原本被堵在林青家里的混混也拖着昏迷的同伴被放出去了。

　　林青怔怔地站在门边。

　　“地下街道每隔30米建有两处逃生通道，目前没有被废弃的通道！请不要慌张，绿色通道已经亮起。”

　　“8f区域已发生踩踏事故，请慎良俊、科里·吉尔、孟泽语等人阻拦身后人群！”

　　他听见广播上响起了自己的声音，可他明明没有开口。

　　而这段话也令他熟悉。

　　就好像以前有什么人，为了挽救眼前的灾难，说出了相同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