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夏》Miraclemaker

20、20

　　江胜关了屏幕，心跳得很快，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他又开了一局，却打得心烦意乱，干脆中途退了去结了账。

　　回来时发现李祠安刚睡醒，问道：“打完了？回家么？”

　　“嗯。”江胜回应一句，不敢看他。

　　天色又暗淡了几分，天空再次披上星夜的薄纱，有几颗明亮的星星已经在卖力地闪烁。

　　江胜走到半路，想起时间还早，心血来潮地想去看看他妈上班，于是给他妈发了个消息，问了地点后往早晨那条巷子找去。

　　大老远的，江胜看见了他妈背影，搬着几件大货从一家超市出来。他撩了撩袖子，小跑着过去要帮她，唤了声：“妈——在忙什么啊？”

　　林逸然正揉着胳膊，往大货车后的集装货箱走，她鼻头上浸着密密的汗，一脸疲累地给江胜挤出个笑来：“胜儿，你怎么来了？我还没下班呢。”

　　许是自己这副样子太狼狈，江胜脸上的笑容缓慢凝固，望向她的头顶，然后伸手在她头发上拿下个灰色颗粒。

　　同时李祠安也慢慢地走了过来，林逸然越发地窘迫道：“哎呀，是灰渣哈哈，多半是打扫吊灯的时候不小心粘上的。”

　　这还不是下班时间，林逸然来不及叙旧，又听到货车箱里的店长在喊：“逸然妹啊，你快点来接货啊，这里还有个二十来箱，搬进去还要摆到货架上，你的动作要快嘛！”

　　“哎来了来了。”林逸然正要去。

　　“妈你歇歇吧，体力活我还是可以的。”江胜冲她笑了笑。

　　他说干就干，绕到那车的后面去，踏上脚塌踩才上了那车的后箱，接过那店长手里的饮料箱子，哎呦一声开朗活泼地笑道：“我来吧老板娘，我也帮我妈出一份力。”

　　李祠安也紧跟其后，“我也来。”

　　四十来岁的女店长擦着汗，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哎呀好福气啊，我儿子也像你们就好了，他啊整天就知道在家打游戏。”

　　但是老板娘还在忙活，林逸然怎么可能就坐着看戏了，她自然只是站着歇了两秒，就又也折返了回去开始上货。

　　江胜搬货进去，她妈已经拿了帕子，擦拭干净了最底层的货架，正揉着腰缓慢地站起来，指了指脚下的一排货架。

　　她有气无力地对江胜说：“放下吧，找剪刀拆开，我还要把它们摆放整齐。”

　　李祠安搬着两件矿泉水，并没有显得气喘吁吁，放了下来问：“老板规定你几点下班？”

　　林逸然叹了口气，说：“朝九晚五，但是活还没干完，人家老板还在，我又哪里好意思先走。”

　　江胜看了看手机，也把时间拿给林逸然看，皱眉说：“快八点了，相当于你一天工作12个小时。”

　　“嘘——”林逸然撇了眼外面，“别这么说，让老板娘听到不好，这家超市是她私人开的。况且今天是进货的时间，加点班很正常的嘛，正经企业也不一定能按时下班。”

　　她又拿起手边的零食，查看了一下生产日期，“吃晚饭没？你们要不先回去，在这儿拿个什么吃的。”

　　李祠安说：“明天星期六我们放假。”

　　江胜不假思索，“妈我陪你一起干。”

　　这俩小子甚至没有犹豫，互相对彼此点了点头，就又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林逸然去找了剪刀拆开纸箱，蹲了下来将里面的饮料摆好，再一转头门口已经堆半个小山。

　　老板娘拍着手上的灰，像捡了便宜似的笑眯眯道：“年轻人体力就是好啊，才几分钟就给咱们搬完了，要是只有我跟逸然的话，恐怕要磨到晚上十点都做不完哦。”

　　“老板娘，已经八点了，你看今天都这么晚了，要不这些事儿就留着明天再做吧。”江胜擦着额头上的汗，漫不经心的随口提了一句。

　　却不料老板娘却喜出望外说：“哎呦早说嘛，那我就先走了啊。”她拍了拍江胜的肩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辛苦你们俩小年轻了，帮着你们妈把这货摆到货架上去。林逸然你把这儿收拾完记得锁门啊。”

　　话一交代完，她赶着投胎似的，拿起收银台旁边的皮包，然后从里面掏出钥匙上了大货车，后面的箱子门都懒得关，点火发动扬长而去。

　　留下两年轻人对视一眼，无语又无奈。

　　林逸然疲惫道：“唉……辛苦你们俩了，超市里有监控呢，咱们今天做不完活是走不掉了的。”

　　于是三人吭哧吭哧地上完这堆货，已经是月亮高悬星空的盛大美景了。江胜得空点了根烟，靠在柜台门口正抽着，细密的汗从额头上缓慢划下来，在他流畅的下颚线淌出条水痕。

　　烟味吸引了林逸然，她摆完最后一排饮料，在货架上挑了两面包，塞给李祠安让他揣着：“吃不吃都拿着，家里又快没菜了。”接着便去找儿子也要了根烟，江胜顺便帮她点火燃上。

　　他母子俩鼻尖萦绕着烟雾，眉心随着尼古丁的侵入慢慢卸下。

　　李祠安没料到林逸然也会抽烟，这位母亲没在意地抖了抖烟灰，才想起还有个小伙在这儿，说：“祠安你不抽烟对吧，那我跟胜儿外面去，味道是大了点。”

　　她摸索着什么，从收银柜体下拿出把钥匙，想着抽完者杆烟就锁门，李祠安却接过，“东西都拿齐了吗？”趁着他俩出去把玻璃门扣上，锁住。

　　步行回家，伴着江胜走的李祠安总觉得奇怪，以为是这位贵妇难以适应新的环境，压了步子小声地问她儿子：“你带坏你妈抽烟的？”

　　正巧路过垃圾桶，江胜手腕搁在半空，指尖抖了抖烟灰，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是她教的我抽烟，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坏？”

　　李祠安笑着，他低沉的嗓音有别样的魅力：“对啊，大坏蛋。”

　　江胜被他的笑给电到了，握着烟头的指尖一抖，热灰在指尖又烫得他一颤，就没抓稳给掉了下去。

　　他装作淡定，轻声说：“你他妈正常点。”然后搓着自己指尖快步跟他拉开了距离。

　　李祠安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没说话。

　　他心思单纯的老妈，沉浸尼古丁带来的放松里，总算注意到了江胜的异样，问他走得跟有人追似的儿子说：“怎么了？”

　　江胜搪塞一句，越走越快：“赶着上厕所。”

　　快入秋了，窗外不时传来落叶的窸窣声，温度能明显地感觉降了下来，李祠安拿着自己要换洗的衣裤，目光带着温度看向暖光灯暗淡的浴室。

　　江胜洗了澡后关了暖灯，身上残留的水也不揩干，拿起T恤就往头上套，往挂衣服的支架一看，这才想起自己忘了拿内裤进来。

　　他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帮我……”

　　突然想起这屋里还有别人。

　　李祠安穿得单薄，等得也有点冷，于是来敲了浴室的门，问：“怎么了，你妈在房里打电话，你要我帮忙拿什么东西吗？”

　　心理建设倒是没有，江胜只犹豫了两秒钟，隙开条门缝探了只眼睛，他露出被水泡得发粉的指尖，指了指窗台外面说：“帮我拿下，那条黑色的。”

　　李祠安没笑，但语气轻挑，“内裤？”

　　露出的一只眼睛眯了眯，江胜啪地一声关了门，槽：“快去啊你！”

　　他的反应并不显得娇羞，李祠安拿了他的裤子，指尖在那并不轻薄的布料上摸捻着，觉得跟安倩那天穿的内衣有点相似。

　　那种网红级别的女孩，热情又奔放的攻势，李祠安也的确是招架不住，确定关系第三天就开始被她拉着钻了小树林。

　　几乎是熄灭的路灯下，微弱的光映出安倩迷离的眼神，抓着李祠安的手将往自己腰身上带。

　　“摸摸我好不好……”

　　安倩一向很主动，喝了酒后更是如此，不知道是酒意还是故意，她探了舌尖过来想吻李祠安，鼻尖和嘴里吐出很重的啤酒泛苦味。

　　说起来作为一个体育生，老师眼里不服管教的差生，李祠安却从没有抽烟喝酒的习惯。

　　他别过了头：“安倩，你喝醉了。”

　　安倩没强求，去他脖子上吮了个草莓，撩开自己领口前的纽扣，她环着胳膊抱住了新交的男朋友。

　　她呼吸很重，李祠安的手被她带到衣服里，肌肤相触，察觉到了她胸脯剧烈的起伏。安倩在他颈窝处密密地啄，见他僵着不动于是大着胆子说：“嗯，想要……”

　　察觉到她真正的意图，李祠安被吓了一跳，大力推开了她，还细心地替她扣上领子纽扣。

　　“不行……没到那时候。”

　　他的确是个很有原则的人，给不了安倩想要那种爱情，跟前女友分手的根源就来自于这里。

　　正好林逸然拿着手机出了来，她看着李祠安捏着江胜的内裤，略微思索地咦了一声。

　　靠！

　　李祠安注意到了，佯装若无其事地拿着，去敲了门给江胜送了过去，江胜这下只露出个手说了声谢谢。

　　他穿了衣服出门，拿着刚洗好的内裤，正要去阳台挂起来，便见着了她妈听着手机，怒气冲冲地正在跟谁吵架。

　　即便是在生气，林逸然给人感觉还是温柔的，她抿着唇门牙咬得很重，说了句不痛不痒的狠话来：“谢谢，我怎么样都无所谓，用不着您来关心我的生活。”

　　江胜凑了头过去，往她手机屏幕上去看，扫视到了‘林父’两个大字，既生疏又礼貌的称谓，是在林逸然十来岁领养她的养父。

　　林逸然揉着眉心，语气厌恶但又很是耐心道：“钱我没有，找您的亲儿子要去吧。我十五岁被领养，十八岁上大学，期间没有花过您一分钱，说起来您对我只履行了三年的抚养义务，我结婚后给您的生活费怎么也算还清了那份恩情。麻烦您了爸，我还称呼您为一声父亲，不要搞那套伦理再道德绑架我了。”

　　言毕林逸然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回头一看，江胜发现她眼泪直掉，抹着自己的脸又对江胜笑：“胜儿，哎呀你怎么这副表情，没事儿是你外公要钱来了，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傻的付出了。”

　　林逸然女士很少在他面前哭，哪怕是她在法庭上跟江魏东对峙的时候，也是腰杆挺直坚毅十足没露出半点委屈的模样。

　　是林长贵那个倒霉老爹吧，年轻的时候生不出来跑去领养，连名字都凑合人上一家领养父母用，谁知道他后面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又冷落养女。

　　最过分的，也是林逸然后来知道，林家甚至算不上小康，林母有遗传病在医院要花钱，林父当初领养自己，就看中她长得漂亮、成绩也好，心里报了她好嫁个有钱人的念头。

　　潜移默化也影响林逸然，还真让她在大学里钓上了金龟婿，碰上了江魏东这个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父母一辈的往事，提起来总是权衡利弊，似乎并不带什么感情戏份。除了江父出手阔绰之外，儿子更多感受的也是母亲的爱。

　　“妈，你做的很对。”江胜也扯出个笑来，给了她个大大的拥抱，“我也一定好好学习，争取后面创业成大老板，将来再让你过上以前那种日子。”

　　这话听起来倒是舒心，林逸然笑着揭穿他：“你以为社会那么好混，指望自己白手起家，还不如去指望继承你爸的家业。”

　　母子俩又闲聊了会，林逸然拿了衣物要去洗澡，江胜于是也说了晚安要回房间。

　　手机搁茶几上振动，江胜去拿起点开一看，文于娜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

　　-江胜你知道不，李祠安好像是gay。

　　-（截屏照片）

　　江胜点开截屏，果然是跟黄秋婷的那段，他心说这妹子怎么转头就把人给卖了，文于娜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分享给自己。

　　有点设身处地般地恼火她们这种行为。

　　江胜回复：不知道，不关心。

　　那边秒回。

　　[文于娜]：好吧，当我们八卦一下下，你可别告诉李祠安哦。

　　虽然和自己没多大关系，但江胜总觉得奇怪，像是为李祠安找借口一样。

　　[江胜]：我让他帮我问的。

　　[文于娜]：啊？？？

　　他自顾自地敲下，反应过来才觉得后悔，撤回时间已经过了限制。

　　对面文于娜居然没再多问，推了个叫‘高三靓仔一班’的群聊过来。

　　[文于娜]：加班级群。顺便拉李祠安进来。

　　江胜加了群，又拉了李祠安进去。他看了眼摆在桌上的长腿青蛙小挂件，莫名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