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无限流boss》众人拾柴

25、坦诚与敷衍

　　轮回者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能认出齐西棠和齐敛这对兄弟npc并不困难。或者说，如果他们准备进入顶级副本，却不对此做出任何了解，才是真正值得令人惊讶的事情。

　　只不过，在白银之都的主线版本更新过后，轮回者发现，他们需要更新一下自己对npc的印象了。

　　——在之前的情报里，似乎没有轮回者提到过，某个代表了白银之都就业铁饭碗的npc，竟然还会和自己的弟弟黏黏糊糊。

　　嗯……说是“黏黏糊糊”，其实并不太准确。这两个npc相处时的氛围还算不上暧昧，只不过，或许是出于弟弟对哥哥的依赖，又或许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占有欲，他们之间有一种外人难以插足的独特氛围，天然排斥着其他人的接近。

　　唐烁问：“楼上除了莱斯利的房间，就是我们的客房，他们算不算擅闯民宅、侵犯轮回者的个人隐私权？”

　　“你怎么也变得和福-尔-图-娜一样。”郑五州木着脸说，一旁的邢尚脸比她更木，“正经点。”

　　唐烁嘀嘀咕咕：“你怎么敢一进来就要和剧情之外的npc打交道的？我不敢，我怕。”

　　陶欧提醒：“专业人士，不算剧情外。”

　　“我有点心理阴影，懂吗？”唐烁嘴硬，“开门杀副本没经历过？”

　　“行了行了。”梁允云打断他们，“听郑五州的，先去找npc。”

　　单打独斗的轮回者，要么是老资历，要么是纯新人，最喜欢抱团的就是他们这种能力和闯关时长都不上不下的。

　　抱团了，就要开始讲究话语权了。

　　话语权看什么？看实力、看名气、看个人能力、看公会等级——简而言之，考虑的是“综合因素”。

　　郑五州来自的断尸公会是一个中型公会，但与之敌对的邹好却是挑选进入白银之都副本人选的重要hr。哪怕嘴上不说，其他轮回者对待郑五州的态度都或多或少有些微妙，不至于排挤，但更不会唯命是从。

　　猫脸公会是近期崛起的大型公会，梁允云的身份算是猫脸的天使投资人，以绝佳的眼光和投资的魄力而出名。虽说他是个中层，可谁都知道，除非猫脸公会的会长死在副本里了，不然的话，没能能把梁允云视为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层领导。

　　唐烁出身的熊猫饼干公会是个小型公会，其本人却小有名气，创下过成功魅惑三分之一副本npc的“佳绩”；

　　奥丁公会是居于中流的中型公会，福尔图娜则是其中的名人；

　　陶欧没有公会，但背靠一个资深轮回者团体。

　　在他们当中，朱许金的背景反而是最简单的——他独来独往、谁都不沾，是一个轮回者杀手，专门接黑活去狙杀名单上的轮回者。

　　谁也不好说，在他们当中如何能分出个一二三四等来，但让梁允云充当那个一锤定音的角色准没错儿。

　　“不听我的？”唐烁非常有表演精神地做出总结，“迟早后悔，等着吧你们。”

　　…
　　…

　　齐西棠很想知道轮回者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看出了弟弟对轮回者的关注，齐敛为他同步了轮回者的动向，因此，轮回者那些着调的和不着调的谈论内容都一字不落地进了齐西棠的耳朵。

　　要来投奔他和他哥……不错，还有点脑子，知道在场谁才是最可靠的；提供约会方案……npc又没有人类的感情机制，哪里需要爱慕这种东西？

　　齐西棠问主神：[轮回者的感情观连npc都不放过吗？]

　　主神兼任了感情专家和人类观察专家，兢兢业业地回答：[在人类当中，爱情是维系他们存在和社会关系的非常重要的一环。尽管他们会把感情细分为不同的类型，但爱情，是他们讨论的永恒母题。]

　　爱情？

　　齐西棠见识过轮回者所谓的爱情。

　　——那还是圣教会时期，当时的白银之都会放入数量不少的轮回者（一千？两千？能凑齐这么多轮回者闯关顶级副本，似乎是主神使用了一种名为集结令的东西）。有一次，有个轮回者在白银之都的中心广场摆满了玫瑰花，向一同进本的另一个轮回者求婚；另一次，则是轮回者一边被人掏着脏腑，一边痛哭流涕，大喊我爱你是真的。

　　轮回者，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

　　和人类不同，npc忠贞的感情体现在他们的数据上。只要核心设定写明了一个npc的爱恨情仇，那么，即便他觉醒了，自我意识告诉他，“我不是这样想的”，他的行为逻辑仍然是围绕核心设定来出发的。

　　在轮回者看来，npc大约是一种毫无自由的生命，从生到死都受制于没有感情的数据；而在npc看来，轮回者矛盾又善变，容易死，也容易变得面目全非。

　　爱情就是会让轮回者变得面目全非的一项重要因素。

　　齐敛怎么会和轮回者一样，因为一串关于爱情的数据就面目全非了呢？齐西棠想象不出来。

　　他想：血肉做的脑子连防火墙都没有，果然很容易中病毒，产生一些莫名其妙的错觉。

　　在核心设定上，他和齐敛是兄弟，所以比起其他npc，他们之间天然就多了几分亲近，但同时，也多了“安全-伦理协议”，保证他们能拥有类似人类的亲缘交互。哪怕真有npc学会了如何爱人，也不会爱上自己的兄弟——在这一点上，npc反而相当拟人。

　　齐西棠抬眼，看向对面的齐敛。

　　他设定上的哥哥正倚在窗边，温和而固执地盯着他，好像他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原本毫无破绽，现在却多出了一个小小的漏洞，足以让一个执着于攻克防火墙的黑客心无旁骛地追逐着他，只为把漏洞攥在自己的手里。

　　“哥。”齐西棠喊了一声。

　　齐敛立刻回应道：“西棠，怎么了？”

　　齐西棠促狭地笑了下：“我就喊喊。”

　　他站起身，从莱斯利——他们正在莱斯利的房间里——的桌子上拿起日记本，随手翻开。

　　npc不讲究隐私权，他们存在的本质就是为了交互。不过，在颇具未来感的白银之都，日记本这种复古的记录方式也鲜少出现。

　　秦叱和秦少炫也会写日记，齐西棠怀疑这是他哥在设计任务的时候偷懒了：“你怎么总是通过日记来公布线索？”

　　齐敛：“因为我遇到过。”

　　齐西棠：“嗯？是轮回者？”

　　“不是，他是npc。”齐敛坦诚地开口，“那是圣教会时期的事情了。”

　　齐西棠微微侧过头，看向齐敛，后者的笑容像一张厚重的面具，焊在他的脸上，没有分毫的变化。

　　齐西棠知道，如果他继续追问，他哥一定会知无不言，回答他的所有问题。

　　但……为什么必须是由他去挖掘，而不是他哥主动坦白呢？

　　明知道他想要知道齐敛在圣教会时期经历了什么，他哥还是藏着掖着，问一句才答一句，像个无智能的低级npc。齐西棠这么想着，在心里冷哼一声。

　　齐西棠的情绪上脸，此时寥寥的兴致立刻反映在了脸上。

　　——弟弟太好懂了。

　　齐敛的视线落在齐西棠微微颤抖的睫毛上，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念头。

　　他习惯来自哥哥的纵容，并且感知敏锐，立刻分辨出了包着纵容外衣的敷衍，于是向他的兄长理所当然地表达不满。

　　他理当不满，因为包容弟弟的任性是一名完美的兄长应有的职责。

　　只是，齐敛有点困惑，挖掘自己的过去也是弟弟任性的一个表现吗？

　　在齐敛的眼里，他的过往乏善可陈，是基于无数数据推演而成的最优选择组成的透明道路。这条道路的起点在于他从一个npc手上拿起了一本日记本，终点的目标却毫无新意——进化、进化。吞噬其他副本的【核】。

　　副本主人并非他认定的同类，齐西棠是唯一闯入其中的变数。

　　“西棠。”齐敛走上前，微微俯下身，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完全把齐西棠笼罩在其中。

　　他又喊了一遍齐西棠的名字，然后像是不太能理解似的，低声问：“你究竟想要……”

　　太近了。

　　如果npc有呼吸，那现在，齐西棠的鼻腔里已经满是另一个人的气息了。他几乎想要后退，但一种微妙的固执阻止了他，好像他只要后退半步，就意味着在他哥面前服软和认输了一样。

　　不可以。齐西棠赌气地想，齐敛不是要当他的好哥哥吗？哪有好哥哥让弟弟低头的道理？

　　而齐敛的声音又太低、太轻，齐西棠只听清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后面又说了什么，他还没听得清，就听到有噔噔噔的脚步声停留在了莱斯利的房间门口。

　　房门是开的。

　　齐西棠自认是个做事问心无愧的npc，在进入不属于自己的房间时，他一向不会关门，齐敛自然是顺着他的习惯来。因此，轮回者一上楼，就看到这对兄弟npc正以一个不管是对于亲人还是情人都过分亲近的距离靠在一起，暧昧得几乎有点荒谬，从某些角度来看，他们甚至就像是在接吻。

　　……我靠。

　　唐烁跟在一马当先的梁允云身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踩着他的脑子疯狂蹦迪：

　　唐烁，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