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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   沈纯一抬眸,与卫临漳在沉默中对视。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殿下,非要如此吗?”

      卫临漳看着她,眼皮微动。

      见他无动于衷,沈纯一咬了咬牙,一狠心,唰啦一下子撕开了自己的领口,露出了雪白的脖颈及其下的肌肤。

      四寸长的裂口蔓延其下,直至消失在了锁骨靠近肩膀的地方。

      沈纯一一脸视死如归,向前倾身,直至将脖子都凑到了他的面前,悲愤道:“殿下,您咬吧。”

      他说了那么多,重点不就是只有这一句吗?不管他是愤愤不平觉得被她咬了不平衡也好,还是别有用心想搞断袖也好,她都让他咬回去算了。

      比起沈纯一的沉重心情,卫临漳的瞳孔猛缩,随即脸上出现一种十分不可思议的神情。

      “沈纯一,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让殿下以牙还牙咬回去呀,不然呢?”她反口诘问。

      她一边在心里想,殿下从前也不是公公爹爹的人啊?怎么如今,她都引颈受戮了,他又在这里犹豫起来,像个老公公一样。

      所有气氛都被破坏殆尽,卫临漳险些被气笑了:“沈纯一,孤看你是真不嫌事大,你让孤也咬你一口,是想上朝时也传一个你被狗咬了的新闻吗?”

      “有何不可?臣不在意。”沈纯一双手一摊,十分无所谓,“殿下能有爱犬,臣就不能有爱犬了?这不公平。”

      说到底,她还是有些记恨她居然成了卫临漳口中的“爱犬”,虽然无人知晓其中真相,但每次被旁人提及,她就感觉自己被骂了一番,怪不自在的。

      卫临漳气闷地闭上眼,不再看她。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也真的是犯贱,明明和她说话经常要被她气死,下一次他却还是上赶着继续找她。

      闭了一会儿眼,没听见什么声音,他心里又像被挠了一样犯着痒,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在缝里去窥她。

      只见她背对着他,低着头,两肘在轻轻动作,不知道在背着他干嘛。

      “沈纯一?”他出声唤她。

      果见她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霎那,浑身一抖,顷刻间坐直了,手也收得服服帖帖的。

      卫临漳心中顿起疑窦。

      “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殿下。”沈纯一整理好衣摆,脸色恢复自然。

      那次算命回去后,她心中气恼,一瞥眼便又瞥见了腰间挂着的半枚白玉环。

      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像个二愣子一样,和卫临漳带着一对儿玉环,就在群臣面前晃荡了好几年!

      而在大晔的习俗中,随身的玉饰只会赠给心上人,作为约定一生,永不分离的信物。

      卫临漳送她玉环的时候,自然没有这个意思。

      彼时二人刚从黑砖窑中逃出,他随身携带,还未遗失的唯一贵重之物就只有这玉环。

      听说是自他出生起就随他一起带在身边的,可惜在逃亡的过程中,玉环一分为二,裂成了两半。

      当时沈纯一还很是为此可惜,但下一刻,卫临漳就将另外一半玉赠给了她——

      无边的旷野里,四处都被夜色笼罩,只有皎洁的圆月挂在天边,将银白色的薄薄月光遍洒二人周身。

      白玉环闪着别样的光,看起来奇异又贵重。

      卫临漳却随意揪起一长节草儿,编成了细细的草绳,将那半枚玉环一捆,系在了她的手腕上。

      “我可不贪你的钱。”沈纯一对他挤眼睛,“这可是你身上最值钱的宝贝了,为何要送我一半?”

      少年卫临漳神情如常,直到彻底系好绳结,才满意地收回手。

      他看着她,却是微微一笑:“谁说这是我最值钱的宝物了?分明……”

      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只因被当时草丛里蹿过的野兔打断了。

      短暂的惊慌之后,是沈纯一难掩兴奋的声音:“嗨,我们今晚运气还不错,又可以加餐了。”

      接着又扭头去找他:“快来帮忙呀?”

      卫临漳默默咽下口中未尽之语,仰脸笑着回应她的呼唤:“嗯,我这就来。”

      那夜的天气也很好,夜里也不算冷,两人饱腹一餐,过了逃亡以来最幸福的一个夜。

      直到野蛙潜入浅滩,知了也渐渐熄了鸣叫,他们才靠着彼此的肩,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纯一再未记起问那夜的未尽之语,卫临漳也没有再提及。

      她也不曾知晓,夜深之后,他曾握住她的手,与她一同入睡,直到黎明,亦没有放开过。

      ……

      正是因为知晓卫临漳送她玉环时,只是因过命交情,存着友爱之心,她才受了下来。

      但如今却不是当年那般简单了。

      因此,昨日从宫中回去后,她干脆将佩戴多年的玉环解了下来,妥善放置在了匣子里。

      用晚膳时,云容见她腰间空空,便主动提出送她一个她亲手绣的荷包,那荷包绣得精致,是鸳鸯交颈的绣纹,红金配色,怪好看的,沈纯一自然是欣然笑纳。

      今日进宫自然也就被她带了进来。

      不过,也正是方才,她才突然想起了活阎王正在眼前的事儿,怕他看见又多想犯病,赶紧将那荷包塞入了衣袍内兜。

      卫临漳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实在没有找出什么异常出来。

      至于玉环,他只以为是沈纯一今日的衣袍宽大,恰好挡住了。

      沈纯一估摸着探望的时间也差不多够了,便出声问:“殿下,您这病,是还要养几日吗?”

      卫临漳眸光微动,抬了抬眼,一缕幽光在他的眼中快速掠过:“怎么,爱卿是在担心孤?”

      “不是。”沈纯一诚恳道,“臣瞧着殿下精神挺好的,还能和臣斗嘴呢,怎么会担心呢?”

      “臣只是在想着,若是殿下还要辍朝几日的话,还请您提前告知臣,免得臣一大早天都没亮就要爬起来,到了皇宫门口又打道回府,真的老受罪了。”

      说着,她唉声叹气地揉起了自己的腰和肚子:“殿下应当还记得,臣的腰上受过伤吧,如今这天气一冷啊,吹多了寒风,臣的腰就钻心得疼!”

      她这般一说,瞬间叫卫临漳神色微变,眸中一下子带上了怜惜心疼之意。

      卫临漳怎会忘记,她身上的腰伤,也是为他而受的。

      当年他陷入敌人埋伏,孤军奋战至绝境,杀得浑身都是别人的血,却还是看不见任何突围的希望。

      就在绝望之时,沈纯一领着大批援兵犹如天降,硬是从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将负伤累累的他救了出来。

      突围时,他体力不支,不慎从马背上跌倒在地,是她奋不顾身地跃身下马,径直抱住他,一齐在地上滚了几圈。

      待他睁眼时,看见的是她忍痛的脸,上面还沾着一些可笑的草叶,但是他却丝毫笑不出来。

      他的纯一,又一次地,为他受苦了。

      自那日以后,卫临漳暗暗在心中发誓,有朝一日,若他登临至尊,天下俯首,他必叫她也与他一同站在万人之上。

      让天下之人,对她顶礼膜拜,再不让她受一丝一毫之苦。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也是自那以后,沈纯一落下了难以治愈的腰疾,以至于每月总会疼上那么几日,严重之时,甚至需罢朝在家休息。

      他体恤她,关怀她,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

      好在近年她的症状减轻了很多。

      沈纯一很少在卫临漳面前叫苦示弱。

      卫临漳自然也知道她是多么坚强的人。

      今日她这般主动言及了身体的病痛,倒叫他多考量了许多。

      “往日是孤粗心,忘了你有伤在身。”卫临漳面色温和,声音也难得软了下来,“这样罢,日后你就迁居东宫,这样也不用早起上朝了,想必对你的腰伤亦有所助益。”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手势示意她走近些,话也琐碎了起来:“如今除了每月那几日,还是经常犯?过来让孤瞧瞧,以后可得紧着些,不能再大手大脚了。”

      可他唤了半天,沈纯一却像钉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沈纯一完全傻了,没想到自己卖惨卖出了这么个玩意出来。

      搬进东宫住,开什么玩笑?

      她是嫌自己屁股保住的几率太大吗?

      她要不要主动告诉卫临漳,她腰其实一点儿也不疼,好得很,别说是骑马了,叫她像话本里那样颠鸾倒凤大战三百回合她气都不带喘的。

      呵呵,她说自己受了腰伤,不过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每个月的月信罢了。

      所以每次看到卫临漳为她的月信一副泫然欲泣,伤感悲痛,怜惜愧疚,如丧考妣的样子,还每月一次十分规律的时候,她都要绷不住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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