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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真相 ...

  •   于洋几乎倒抽一口凉气,之前听探子来报时,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人可以做到如此博闻强记。

      沈持玉未曾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她的目光从棋盘上收回看向于洋,再次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我幼时曾在漕帮做活,见过你母亲一面,与她同行的除了一个婢女,还有一年轻男子,她们举止亲昵我那时以为是夫妻,后来她们坐船去往明州府,听说途中遇到了水匪二人投了湖。”于洋捻着棋子的手指许久微动,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还有呢?”虽然知晓母亲早已亡故,但听到母亲遇险依旧心惊胆颤。

      于洋回过神,看了她一眼,“我那时也不过七岁,记得的并不多。”

      一直以来外祖父都不肯告诉她母亲过往,更严令下人不许提起此事,幼时她也能从旁人的口中听到些闲言碎语,但随着她年岁渐长,时隔二十年知道往事的人越来越少,也再未有人提起过母亲。

      她从于洋的描述中猜想他见到的应该是逃婚离京后隐姓埋名的母亲。

      想到此处,沈持玉蓦然一惊,她瞪着于洋,“你说谎!你怎么知道你见到的女子是我的母亲?”

      既然是隐姓埋名旁人又怎会知晓她是沈太傅之女,更何况于洋那时不过是个孩童更不会知晓母亲的身份。

      闻言,于洋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倒是不傻,偏偏你夫君将你视为深宅愚妇,真有意思。”

      “你!”沈持玉鲜少发怒,此刻被人这般奚落,又是她在意之人,她登时就不高兴了,甚至觉得于洋此前所言都是骗自己的。

      于洋丝毫不在意她的怒火,目光落在她腰间,伸手指了指她腰间的玉坠,道:“之所以认出是因为你腰间的这枚双鱼玉坠,当时那女子就玉坠着它。”

      沈持玉拿起腰间的玉坠,自上次将藤花玉佩随手给了江簌簌后,她便从箱笼里翻找出这枚玉坠戴上了,她知道玉坠是母亲的遗物在京城时她并不敢佩戴,生怕外祖父发现之后砸了它。

      这枚玉坠与寻常的双鱼玉佩不同,除了玉质细腻润滑,通体透亮之外,双鱼咬尾,首尾相接,中间镂空,最奇异的是双鱼眼珠所在的位置竟有一团晕开的黑色墨迹。

      于洋此生也算是见过诸多奇珍异宝,但此玉之形制平生只见过一次。

      “它是你母亲的定情信物。”

      沈持玉诧异:“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自然是你母亲亲口所言。”说到此处他眸中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想当初他就是看中了此玉的奇特才想要顺手牵羊偷了去,结果却被她身旁的高大男子抓了个正着。

      他不过是六七岁的娃儿,常年在行走市井被人抓住也不是一两回了,见那女子衣饰华美举止优雅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当即便跪伏在地磕头求饶。

      原以为她会如旁人一般为了彰显自己的善心放了他,没承想这女子竟笑吟吟地对身旁的男子说道:“切掉他一节手指,让他长长记性。”

      他那时惊呆了,大庭广众之下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话。

      反应过来后他当街大呼小叫,只骂她蛇蝎心肠,可这女子竟然丝毫不在意名声,执意要切了他一根手指头。

      那时周遭围拢了不少人,甚至有人当众辱骂她恶毒,她只是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再穷也不能窃,窃了便是贼,一辈子都被人瞧不起!”

      听他说起这些,沈持玉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母亲竟是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子,她不由将目光落在于洋的手指上。

      他的十根手指分明完好无缺。

      于洋也不知是不是幸运,恰好那时有衙役朝这边走来,也不知是出于何种考量,二人放开了他,那女子临走时还往他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他从未见过这般奇怪的女人,幼小的心灵因此留下了极大的震撼,以至于过去了二十年他依旧清晰记得女子的音容笑貌。

      当时如果没有衙役过来,他毫不怀疑那女子会真的切下他的手指。

      “那她身旁男子的样子你可还记得?”沈持玉太想知道母亲的过往,更想知道那个让母亲不惜自毁名誉私奔的男人又是谁?

      于洋仔细回想了一遍,随即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沈持玉有些失望,但时隔二十年,他当时又不过稚龄,不记得才是正常的。

      在她陷入复杂情绪之时,于洋也在观察眼前的女子。

      沐浴在清辉里的女子眉目生的细致又温软,初看只觉鼻挺唇樱是寻常美貌,可看得久了竟也能从那一板一眼的规矩里瞧出些风情来。

      不过她与记忆中张扬又肆意的那个女子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

      可惜,不管是哪般女子,她都要死了。

      不过在她死前,他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

      于洋丢下棋子,拢着衣袖,问道:“听说你很会做菜,我想请你帮我做一道儿菜。”

      “什么菜?”

      “青团。”于洋合上眼睛,鼻翼翕动,缓缓开口道:“不是现下人们常做的那种甜腻的青团,我记忆中那味道有艾草的气息,里面包裹着腊肉和笋丁,吃到口中初时有淡淡的苦涩,后味却极为鲜美,唇齿间甚至有一股青草香气。”

      听他描述,沈持玉觉得跟她今年清明时吃过的一道儿艾草青团味道很像。

      于洋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你能做出来吗?”

      沈持玉想了想道:“我可以试试,但是……我为什么要做给你吃?”

      “说得好。”于洋挑了挑眉,笑道:“我是个生意人,最不想欠人情,你为我做吃的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是关于你家厨娘之死。”

      王娘子的死确实是沈持玉的一处心结,她想不明白,尽管心中有怀疑之人却私心里不敢往深处想。

      只略微犹豫她便答应了,她总不能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

      被人领到后厨,身旁除了一个打下手的厨子外,门口还站着一个婢女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持玉并非没有动旁的心思,但即便她给于洋下了毒她也无法逃离这处宅院,于是将那些心思也都放下了。

      只是于洋所说的味道乃是记忆中的味道,即便是同样的食材不同人做出来的味道都会产生偏差,更何况时隔久远他记忆中的味道会带上很多主观意识,就比如人在离家之后常常想念家乡的味道,母亲的味道,而这味道又会与当时的心境而产生不同。

      所以沈持玉并没有把握做出于洋记忆中的味道,但她还是要试一试。

      当一盘圆滚滚鼓囊囊的青团放在于洋面前时,他脸上露出了几分期盼之色,那小巧可人的一团碧绿与记忆中很像。

      他拿起一枚轻轻咬了一口,面皮紧实温润,有点黏糊,却不粘牙,初入口齿唇舌有股浅浅的苦涩,牙齿咀嚼之后唯有腊肉和冬笋的香味,以及淡淡的青草香气,与记忆中的味道已有八分像了。

      于洋眸中浮光隐现,似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吃得很用心。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享受,似乎是爱极了这味道,沈持玉以为他会继续吃第二个,可是他用完一个之后就用帕子拭了唇角,又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随手将帕子丢在一旁的石案上,他抬眼看向她,神情很是诚恳,“你做菜真的很好吃。”

      “那你为何只吃了一个?”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吃饱了吃不下。

      于洋笑了笑:“它让我想起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沈持玉没有再继续追问,她问出了先前于洋答应的那个问题。

      “其实你心里是有猜测的对吗?”

      仿佛被说中了心事,沈持玉神情有几分慌乱,不过她很快就镇静下来,抿了抿唇道:“你只需告诉我真相即可。”

      于洋自认是小人,更何况他从来没有答应过宋冀年替他保守秘密,他直直看向沈持玉,很想知道她明了真相之后是何反应。

      “真正要杀王娘子的人是你的夫君——宋冀年,而我不过是执刀之人罢了。”

      沈持玉的心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尽。

      宋冀年执意要杀王娘子必然与膳食中被下毒有关,不管是他下毒被王娘子看到,还是王娘子受他指使下毒,终归是他在膳食中动了手脚,而用膳之人只有他和秦公子,只因他其实想杀之人是秦公子。

      沈持玉心中翻起千层浪,之前对宋冀年温良谦恭的认知在顷刻间崩塌,她实在有些不敢置信,明明他在外人面前是皎月一般的谦谦君子,为何于洋口中的他却是草菅人命的奸佞之徒。

      所以宋冀年不仅私德有亏,甚至连品性都坏的。

      他其实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外祖父看走了眼,而她三年的付出竟是个笑话。

      心口仿佛被撕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于洋,颤抖着嘴唇道:“你、你在说谎!”

      于洋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嘲讽道:“我何苦要欺骗一个将死人。”

      将死之人,是在说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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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已全文存稿,V前随榜更,V后日更。 专栏预收《是谁多事种芭蕉》,江夫人上香路上扭了脚,路遇登徒子,雨大风急,该如何是好?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