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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动手 ...
不等宋冀年回答,于洋便说出了答案。
“是你的妻子,啧啧,现在可怎么办呢?说不准她已经知道下毒的人正是你!”
宋冀年心头大惊,接着是前所未有的慌张,他在沈持玉身边扮演了近三年的谦谦君子,一旦撕破面具,沈持玉会如何看他?
沈太傅会不会亲手将自己送入牢狱之中?
往日里妻子那些恋慕、期盼的目光让他自觉高人一等,时时刻刻将她掌控在自己手中,即使出身卑贱却依旧被贵女这般爱重着,这样的目光他享受了近三年,他不想就这般打破,更不想失去太傅这座靠山。
可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依照沈持玉的性子一切可能无法挽回。
于洋见他面色大变,眼底情绪翻涌,知晓他心中挣扎无措,便开口笑道:“不如我一并帮你解决了这个麻烦,只要沈氏就此消失,一切迎刃而解。”
语气轻飘飘的好似吹过的一阵风,可吹到宋冀年耳畔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可……可我并不想让她死。”这些年的朝夕相处并非全无感情,沈持玉性子温婉,生得貌美,从前对他爱慕至极,他心中是有怜惜的。
于洋勾起一抹冷笑,一个萝卜两头切,真是甜头都占了。
他还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倒也不难,只要宋大人交出账本,一切都好商量。”
宋冀年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背过身去,咬了咬牙道:“就依你说的办。”
美人哪里有仕途重要。
天不知何时黑的,夜阑人静,黑暗中她只能看清楚黑衣人眸中逼人的杀意。
沈持玉心中只剩绝望,既然她的身份不能护佑她,那她自然也没有与背后之人谈判的资本,此去或许只有死路一条。
“放我的婢女回去,我跟你们走。”她看向红豆,背在身后的手指快速在她手心写下一个‘秦’字。
宋冀年不过小小的县令无法与于洋抗衡,但秦公子是朝廷的钦差倘若他肯救,她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冷笑一声,下一刻,她脑后骤然一痛,人便昏死过去。
屋内烛火摇曳,淡黄色光晕一圈圈漾开。
“嘭”的一声闷响,石枫被人一脚踹翻在地,压抑的怒气自头顶传来。
“人是怎么丢的?”
石墨跪在地上,头垂的极低,“沈娘子出府后奴才一直跟着,只是半道儿接连被人拦截,跟丢了。”
今日他疏忽之余被沈持玉打晕了,原本暗中保护沈持玉的石墨又被人刻意引开,于洋显然是有备而来,只是他为何会对一个深宅妇人下手。
石墨便将今日他昏死之后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知了朱杞。
他在纷乱的思绪中敏锐地抓住了事情的关键,“你说沈娘子和宋冀年是前后脚离开府衙的,是吗?”
“是的,他去了四季茶楼。”
闻言,朱杞笑了:“他倒是狠心,也不枉本王日日来府上添堵。”
不知沈持玉知晓相伴三年的枕边人要杀自己又是如何反应。
还真是令人期待呢。
夜风从半开的窗牖吹入室内,烛火摇曳不定,映着那人清雅的面容也多了几分鬼魅之气,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眼底的杀意越来越浓。
桌上的青灯跳动了几下,倏地就灭了。
黑暗中只听得那人冰冷而凛然的杀意,“三日后,观音法会,动手!”
石墨闻言一惊,倘使在观音法会这天动手事情就会闹大,若事败将无一丝转圜余地,王爷也很可能受到牵连。
“是否需要跟天乙道长商量一下?”
朱杞一个眼神慑来,吓得石枫缩回了身子。
早在他来奉化之前就在于洋身边安排了细作,如今却不得不改变计划提前行动。
“那个苏主簿还没找到吗?”
石墨头垂得更低了,“属下该死。”
朱杞冷冷瞥他一眼,“待事了你自去领罚。”
天际隐有一线青灰,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一片金光。
沈持玉被刺目的阳光晃得睁不开眼,她偏过头揉了揉眼睛,待适应了光线方才看向身处之地。
她捂着后颈打量四周陈设,发现屋内陈设雅致,桌椅绣榻无一不是紫檀木所制,桌上器物摆件无一不出自名家,处处透露着贵气与华美。
此处显然不是寻常人家,她走到门前试着推了推门,如意料中一般门是从外面锁着的,她唤了几声也无人应答。
原以为自己会惊惧害怕到不能自已,但此刻她的脑海中竟是出奇的冷静。她回忆此前种种,除却目睹了王娘子一家惨死之外,自己似乎从未得罪过人,那人既然没有当场杀了自己必然是另有图谋。
想通了这一点她便也少了些焦虑,安安静静地待在屋子里养精蓄锐。
可是王娘子为何会死,难道王娘子也是于洋的人?
她脑海中仔细回想宋家人两次中毒的情形,确信这两次秦公子都在,所以这毒是冲着那位年轻的钦差大人来的。
可为何每次中毒的都是宋家人,说起来这也实在太过诡异了。
不过宋仲秋与宋家母女是一同用的午膳,没道理只他一人中毒,她又仔细回想了昨日的饭菜,确信其中没有宋家母女忌口的,所以毒只下在了那锅红枣黑豆煲竹丝鸡中,可这道菜是为秦公子准备的,后院并无这道菜。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宋仲秋是在饭菜未曾送到前厅之前尝了菜,如果她的猜想是真,那么宋仲秋很可能亲眼见到了下毒之人。
她心头突突直跳,有了这条线索就能查到幕后指使之人。
同时又有些担心宋仲秋被杀人灭口,想到此她又开始焦虑起来。
可她又出不去,消息更无法传递,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饭点有仆从来送饭,但对方不知是聋子还是哑巴无论她问什么都没反应,沈持玉便也不再花心思打探。
临到下晌门忽然开了,先前为她送饭的婢女开口道:“主人要见你,请随我来。”
沈持玉稳了稳心神,站起身理了理衣裙跟着她出了屋子,乍一出门便觉一股寒意迎面而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仰头望了望四周却只见到一排排连绵的屋舍,瓦楞高翘,楼台错落,屋舍的背后竟然是起伏的山峦。
这处宅院竟坐落在山林间,也难怪她觉得冷。
跟着婢女一路走来,入目是层台累榭、云窗雾槛,时闻水声潺潺但不见源头,身临其境犹如入了瑶台银阙。
沈持玉的眉头越蹙越紧,只这府中布局陈设便知此间主人不凡,也怪她平日里不爱应酬,一时竟想不出奉化哪户人家这般华美豪奢。
沿着九曲回廊,远远看到一座八角凉亭,兰草漫上石阶,庭中几只白鹤翩翩起舞。
亭中坐着一白衣公子,背对着她似乎是在下棋。
婢女在庭外俯身行礼而后垂首退下,沈持玉拎起裙裾步入庭内,她原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位举止文雅的世家公子,可当于洋那张脸出现在面前是她着实惊了一下。
她虽鲜少出门,但有些显贵人家的宴席却不得不去,一年前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候她听宋冀年说起此人时满脸的厌恶,知这人出身宦官之家,在地方欺男霸女、恶稔罪盈,说是罄竹难书也不为过。
尤其这人还顶着‘五虎’的名头,显然被百姓深恶痛绝。
可他竟住在这般清雅娴静的仙阙,身旁还有白鹤相伴,做足了文人雅士之能事。
外祖父曾言一个人最想炫耀的恰恰是他没有的东西。
想到此她看向于洋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怜悯。
“沈夫人可会下棋?”于洋搁下一枚棋子看向她。
沈持玉摇了摇头,外祖父不许她学,她自己也没多大的兴趣。
于洋惋惜道:“那真是可惜。”
沈持玉不懂他在可惜什么,下棋不过是打发时间的乐子罢了,在她看来调香、做菜哪一样都比下棋有意思。
见她疑惑不解,于洋竟是难得好心地解释道:“你母亲棋艺超群,堪比国手。二十多年前她曾在大相国留下一局棋至今无人破解。”
又听人说起自己的母亲,沈持玉心头微动,即便知晓于洋并非良善之辈,但她渴望听到更多关于母亲的过往,忍不住道:“你见过她?”
问出这话她又迟疑地打量起于洋,看他样貌顶多比她年长六七岁,即便见过母亲那时他也不过孩童之龄,又能知道什么。
于洋笑了笑,看向她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怅然。
他的神情令沈持玉更加怀疑,“当真见过,你可知晓我父亲是谁?”
于洋依旧不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拢入棋篓内。
沈持玉在旁沉默看着,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最后一颗棋子被收入棋篓内,于洋忽然抬眸看向她,道:“刚刚那盘棋你还记得吗?如果你能将它一字不差的复原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沈持玉蹙了蹙眉,看向石案上的棋盘,因看不懂棋局是以她方才并未认真看,但他收棋子的动作她一直看在眼里。
她闭上眼睛回想了一番,走近一步在棋盘前站定,葱白的指尖从棋盘中捻出一枚黑子,接着第二枚、第三枚……很快棋盘上黑子占据了大半江山,接着她又捻起白子,接着第三枚、第四枚……
不过是盏茶功夫,一盘珍珑棋局便布好。
当她停下手中动作,于洋眼中唯余震撼,他完全不怀疑沈持玉早先就背下这盘珍珑棋局的棋谱,只因她落子的顺序正暗合他收棋子的顺序,他虽记得不太全,但有些地方他是记得的。
这也难怪她会先落完黑子,再落白子。
倘若与猜想的一致,沈持玉很可能真的有过目不忘之能,所以……那本由她破译的账簿必然也会记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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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已全文存稿,V前随榜更,V后日更。 专栏预收《是谁多事种芭蕉》,江夫人上香路上扭了脚,路遇登徒子,雨大风急,该如何是好?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