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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算计 ...

  •   手掌轻轻在衣衫上蹭了蹭,她转过身到桌前拿起水壶为他斟了杯茶。

      在她转身的刹那,朱杞脸上的痛苦之色消失了,眼底有深浓的化不开的爱意,舌尖在口齿间搅动,似乎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他知道她有用栀子花水洗手的习惯。

      沈持玉端起茶盏有些生硬地递到他面前,低声道:“你、你好些了吗?”

      朱杞却没有要接的意思,看他的样子分明是想让她将茶水喂到嘴边,沈持玉想到了方才那一幕,掌心仿佛又烧了起来,她将被子塞入刘福手中,站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再不肯靠近。

      见她如此动作,朱杞面上闪过黯然之色。

      接过刘福手中的杯子,朱杞一口饮下,好半晌才虚弱地站起身道:“让夫人见笑了。”

      沈持玉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一旁侍立的刘福接过杯子,看向沈持玉,歉然道:“沈夫人莫见怪,我家主子幼时遭主母苛待,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年岁渐长便落下了胃疾……”

      “谁让你说这个的。”朱杞及时出声打断了刘福的絮絮叨叨。

      沈持玉没想到他瞧着光鲜亮丽竟还有这般悲惨的童年,想了想便道:“如果是这样饮食上还需注意,应多食些养胃的菜蔬,如‘雪花蟹斗’这样的寒凉之物少食为好。”

      “夫人说的是,秦某记下了。”他唇角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明日我想吃鱼头豆腐汤。”

      鱼头豆腐汤既鲜美又易克化,暖暖润润确是一道儿养胃的菜,他倒是挺会选的。

      沈持玉想着明早还需让采买的婆子挑选个新鲜的花鲢鱼,直到与朱杞告别回到自己房内才猛然想起自己为何要为他做鱼头豆腐汤啊?

      秦公子与她无亲无故的,她的胃疾又不是她弄出来的,她为何要替别人操心。

      可她方才在花厅竟迷迷糊糊地应了下来,这会儿后悔也迟了。

      不过难得有人这般喜欢她做的菜,她今天晌午就发现了秦公子连续两日都只吃了她做的菜,王厨娘做的他是一筷子都没夹,她很好奇他是怎么在未尝菜之前就确定了哪道是她做的。

      或许这仅仅只是巧合,自己做的菜刚好就是他喜欢吃的。

      没用好饭的不止朱杞一人,宋冀年吃得更少,他带着捕快赶到渡口时已是饥肠辘辘,好在路上买了个烧饼好歹垫了肚子。

      找到艄公张海之后,他再次审讯果然就从张海的言语中发现了纰漏,捕快也在他船舱的夹层里找到了赵三德的包裹,不多不少刚好二百两银子。

      事情败露张海最终交代了自己杀人劫财的真相,尸首也在当天下晌被人从水利捞了上来。

      案子这么快破了,少不了秦王的点拨,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吩咐仵作将尸体带回去验尸,他转过头正欲上轿,却被王捕头叫住,“大人,对面酒楼上有位公子找您。”

      宋冀年蹙了蹙眉,心里犯嘀咕,哪个公子这么大的谱还要他亲自过去,抬起头朝着酒楼望去,见二楼的栏杆处正立着一年轻公子哥,衣着瞧着甚是华丽,夕阳余光中熠熠生辉。

      他往前走了几步,打起手帘定睛细瞧,一眼就认出对方正是明州府赫赫有名的五虎之首——于洋。

      宋冀年看清对方面容那刻心头陡然一慌,立即放下手,深吸了口气,转身快速进了轿子。

      轿夫道:“大人是回县衙吗?”

      宋冀年放在膝上的拳头猛然攥紧,半晌不说话,就在轿夫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时,轿帘忽然被人掀开,宋冀年大步走出轿子朝着对面的酒楼行去。

      一直站在远处默默关注着他的苏淳发现了他神色的异常,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宋冀年穿过大堂径直上了二楼,整个二层竟是空的,唯有靠近河岸的那面桌前坐着一人,他的身旁站着两个身形挺拔的男子,一看便知是护卫。

      于洋手上把玩着酒盏看也未看宋冀年一眼,视线直接越过他落在了身后跟着的苏淳身上,眼底不由掠过一丝兴味。

      “呦,宋大人出门还带着相好呢。”他说话不阴不阳,虽不是阉人,但行事做派倒是与他那太监舅舅一模一样。

      宋冀年回过头这才发现了跟上来的苏淳,他蹙了蹙眉道:“你跟上来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苏淳不认得于洋,但那人的目光令他很不舒服,遂壮着胆子瞪了对方一眼,骂道:“你胡说八道!”

      “啧啧!”于洋不由站起身走到他近前,将他好一番打量。

      苏淳被他看得汗毛倒立,连忙躲到了宋冀年身后,冲于洋叱道:“再看戳瞎你的眼。”

      此言一出,倒是把宋冀年吓了一跳,连忙朝着于洋致歉道:“小孩子不懂事,公子莫往心里去。”

      于洋反倒是被勾起了兴趣,他摸了摸下颌,笑道:“不生气,这整个明州府谁不知我于洋是最好脾气的人。”

      乍然听到‘于洋’二字,苏淳吓得一个哆嗦,脸唰地就白了,他方才竟然要戳瞎五虎之首于公子的眼睛,她此刻方知后怕,身上不觉出了一层冷汗。

      于洋将他的神色看入眼底,勾了勾唇对身后的人道:“将这位小公子送下楼去,客气点。”

      他还有要事跟宋冀年淡,今日没工夫跟这些小娘子们玩闹。

      而听到逐客令的苏淳如蒙大赦,她再不敢逗留,匆匆看了宋冀年一眼,便朝楼下跑去,因跑得太过慌张下楼时还绊了一脚。

      于洋听到楼下传来的一声娇呼,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过这一笑也让宋冀年察觉到于洋今日心情不错,他深吸一口气,斟酌了用词,沉声道:“不知于公子找本官有何事?”

      于洋重又坐回到桌前,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宋大人请坐。”

      宋冀年心知来者不善,他不仅不想与于洋对桌而坐,他更害怕被人看到他与于洋同处一室。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于洋笑了笑道:“前些日子我给大人送的礼物大人可还满意?”

      闻言,宋冀年手指一颤,身子也跟着发凉,他自然知晓于洋说的是半月前丢在衙门口的那具女尸,而礼物则是从女尸体内拿到的那张借据。

      其实这个把柄本身没有什么,可糟就糟在他是沈太傅的上门女婿。

      在心底叹了口气,宋冀年默默走到于洋对面坐下。

      于洋笑了笑,伸手拿过桌上的白瓷杯为他倒了杯茶,道:“上好的六安瓜片,大人尝尝。”

      细篓精采云雾茶,经营唯供帝王家。大名鼎鼎的六安瓜片他又怎会不知。

      六安瓜片又叫“齐山云雾”,在前朝时便被列为贡品,专供皇室享用,便是朝中有身份的权贵也以能得到皇家赏赐的六安茶为荣。

      以宋冀年的身份是一辈子都吃不上这样的茶,而所谓专供皇室的贡品,却被皇帝养的家奴肆意盘剥。

      再美味的茶宋冀年此刻也无心品尝,他再次开口道:“多谢于公子的好意,只是在下县衙里还有案子要处理。”

      “宋大人莫急。”于洋轻轻呷了口茶,很是陶醉地咂摸了下嘴,幽幽道:“听说这几日秦王一直在你府上用饭。”

      他用的是笃定的语气,更何况以他们的能力查到秦王的行踪并非难事,宋冀年也并未做隐瞒的打算,于是再次沉默不言。

      “我找大人来只是有一桩小事想麻烦宋大人。”

      “何事?”宋冀年是有些紧张的,他既然提到了秦王,那他所托之事必然与秦王有关。

      “宋大人别紧张。”于洋起身将被子递到了宋冀年的手中,笑呵呵道:“你知道的,我很关心秦王殿下,所以日后秦王之事宋大人万不可藏私啊。”

      这是要他当奸细,将秦王之事禀报给于洋。

      “不行。”他当然不能答应,若是被秦王发现了岂会饶过他。

      于洋唇角弯了弯,笑得意味深长,“宋大人别忙着拒绝,我手里可不止那一张借据。”

      “你究竟想怎么样?”宋冀年豁然站起身,他自问除了钱财之上有过疏漏,为官这两年多并无其他劣迹,就凭此于洋便想拿捏他,简直痴人说梦。

      于洋起身走到宋冀年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宋大人别急嘛,宋大人进士出身可惜家世差了点,你入赘沈家不就是想借力嘛。”

      “你!”宋冀年面有愠色,却迫于于洋的权势按捺着并未发作。

      于洋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你也知道沈太傅这个人顽固不化,找他做靠山还不如我们九千岁靠谱,你说呢?”

      他口中的九千岁乃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刘汝,自少年时便伴驾左右,深得天子信任,甚至内阁票拟的折子一度由他代替天子批红。

      即便当朝内阁首辅面对九千岁时也不得不避其锋芒,如果有这样一个靠山想要平步青云实在太容易了,可一旦与宦官扯上关系,他将被世人唾弃,从此冠上佞臣之名。

      纵然日后权倾朝野百年后在史书也只能留下千年骂名。

      这样的后果对于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来说是不能承受的,他不敢冒这个险。

      宋冀年不敢再逗留,他拱手道:“我衙门还有事儿,恕不能奉陪。”

      这次于洋并未拦阻,只是笑了笑道:“我等大人的好消息。”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石枫便将他私会于洋之事告知了朱杞。

      “据探子消息看,二人似乎尚未达成共识,需不需咱们的人加把火?”

      朱杞手上正翻阅一本食谱,闻言只淡淡道:“无妨,于洋比咱们更急,这把火无须我们添。”

      这些日子他日日去县衙用饭,宋冀年怕是当真以为他是来吃饭的。

      好在鱼儿比想象中还有急,这才几日就自己上钩了。

      石枫想了想又道:“过几日陈府要给老太太办七十寿诞,届时府上人多眼杂,属下担心您的安危,您是否先去别院暂住。”

      陈府寿诞依照陈夫人与沈持玉的关系想必会邀请她过府,朱杞不想错过二人见面的机会,蹙了蹙眉道:“无妨,多安排些人手就是了。”

      沈持玉在府中等了宋灵珊一日,临近掌灯时分她才回来,沈持玉上门讨要那匹月华锦。

      “不就是匹布嘛,嫂嫂怎的这般小气?”宋灵珊神情闪躲,并不敢与沈持玉的目光对视。

      沈持玉蹙了蹙眉道:“这匹布太过贵重,我打算还回去,你想要什么布明日嫂嫂陪你上街买。”

      被追问半天,宋灵珊支支吾吾不肯回答,被逼急了便甩手道:“我就喜欢这匹布,其他都不要。”

      “灵珊!”沈持玉并不想与那位秦公子有任何纠葛,这般贵重的东西收了便欠了人情,总不好拒绝他来蹭饭。

      宋灵珊哪里会怕沈持玉,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已经迟了,今日我已将缎子交给成衣铺的裁缝了,布也早就裁剪了大半。”

      “你!太过分了!”沈持玉自小被外祖管教的严,从未与人闹过红脸,更别说骂人的话了。

      反倒是宋灵珊恼了,她拉着沈持玉的衣袖,将她推出门道:“小气鬼!”

      门在身后“啪”地一声关上,沈持玉气得脸色涨红。

      红豆气不过,挽起袖子上前用力拍门。

      宋灵珊翻了个白眼,口中嘟哝道:“赶明等我嫁入世家豪门,这样的缎子不知凡几。”

      再过几日就是陈府寿诞,到时候她便穿着这身衣裳去,好在那些素日里趾高气扬的贵女们面前显摆显摆。

      不过见沈持玉这么在乎这匹布,想来是价值不菲,如此说来这位秦公子也并非寻常人家的公子。

      “夫人,您不能再纵着姑娘了。”晴雪纵使只是个婢子,也瞧得出来宋灵珊从未尊重过夫人,像这种吸髓敲骨的小人,越是纵容越是无法无天。

      沈持玉心中气恼,但她很快就想明白宋灵珊急着用这匹布做衣裳的原因了,她道:“昨日是不是陈府送了帖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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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已全文存稿,V前随榜更,V后日更。 专栏预收《是谁多事种芭蕉》,江夫人上香路上扭了脚,路遇登徒子,雨大风急,该如何是好?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