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你和光怪陆离》二道风骨

2、第一章 回国

　　“滴、滴……”
　　如果没有检测仪的提示，朱曼曼似乎已经感受不到陆离的存在，他瘦削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有一股神秘力量寄生在陆离的身体里，输入身体的药物和营养液被这股力量全部侵占，陆离的躯体没有得到任何的滋养，这股神秘的力量贪婪的占有着这个躯体本应获得的一切养分，一点儿想要结束的意思都没有，陆离意外坠楼导致脑部受伤，就这样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丝毫没有起色。医生告诉朱曼曼，陆离的脑组织损伤，能够活着已经是非常幸运，同时陆离的身体里还存在一种未知的药物，含量和成分正在检测，也可能是这种未知药物导致陆离至今未能醒来。
　　陆离喜欢健身和户外运动，常年的运动积累令陆离的身材仿佛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般线条清晰，交错的血管，分明的肌肉，而如今，躺在病床上的陆离，形同枯槁，眼窝深陷，灰蒙蒙的气晕纠缠着陆离俊朗的脸庞，不肯消散。朱曼曼还清楚的记得初识陆离时的场景。
　　那时的朱曼曼还是一名新入检察院的萌新小白，一身稚气嫉恶如仇。法学院毕业后，朱曼曼怀揣维护正义的崇高理想选择去做检察官，没有选择做律师，因为朱曼曼认为律师是一群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群体，很特殊，不光亮，是灰色的。他们深谙法理，同时他们也善于找到法律的滞后或局限来为她认为的“坏人”做辩护，不纯粹，而且似乎还有些邪恶，朱曼曼不屑；她也没有选择做一名法官，因为她觉得法官是被动的，没有向罪恶发起挑战的主动权；最终，她选择成为一名检察官，她要成为一名国家公诉人，直接向罪恶发起控诉，为受到侵害的被害人和他们的家人讨回公道，让他们接受法律公正的审判。那时的朱曼曼坚信这将是她毕生的理想。
　　陆离的哥哥——陆原，因犯故意伤害罪被移送检察院审查起诉，陆离与吴伦律师一同前往看守所。陆原被控故意伤害罪后，吴伦第一时间联系了远在俄罗斯留学的陆离，希望他能够尽快回国处理这件棘手的事情。今天这次会见，吴伦是计划自己一个人来的，进入审查起诉后，陆离作为被告人家属无法见，所以只能委托律师吴伦告诉哥哥自己归国后的近况。陆离去俄罗斯留学后，已经三年没有回家与陆原团聚。陆原总是和陆离说“既然去留学，就学成归来，到时候哥哥给你接风，哥哥这边很好，你只要好好学习”。陆离还差一年就拿到硕士学位时陆原被控故意伤害，陆离接到吴伦的电话后决定休学回国，经过一天一夜的飞行，陆离还没来得及倒时差就与吴伦会面，前往看守多。陆离急切得像了解陆原在看守所内的情况。陆原是故意伤害罪被起诉，存在一定社会危害性，未能取保候审。
　　陆原穿着一件白色的紧身黑t恤，在看守所的门口左右徘徊，一会儿看一下表估算着吴伦进去的时间，一会儿刷一下手机，好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一下，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这个不停踱步的人，此时内心很焦急。朱曼曼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她看过陆原伤害案的卷宗，朱曼曼对陆离有印象，陆原有的厚厚的犯罪记录行政处罚记录，但陆离却是个品学兼优的人，两兄弟截然不同。朱曼曼没有停留径直朝着看守所大门走去，恰巧此时，陆离低着头一转身撞到了恰巧走来的朱曼曼，陆离的力道太大，朱曼曼重心不稳，顷刻便要摔倒在地，陆离见状上前把朱曼曼的腰肢搂进怀里，陆离清澈的眼神注视着怀里的陌生女子，眉眼间竟是山川河月，朱唇轻启馥郁芬芳，陆离彻底被怀里的女子俘获，竟一时忘了形，二人就这样僵持着，忘记要把怀里的人扶起，朱曼曼在感受到自己被护住后，也被陆离的停顿惊到了，在惊恐过后，她也开始仔细端看眼前人，自己竟开始小鹿乱撞，脸上升腾出羞红。这样尴尬的肢体动作还是在路人的窃窃私语声结束的，陆离意识到自己的冒犯，才依依不舍的将怀里的朱曼曼缓缓扶起……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朱曼曼的回忆，接电话前朱曼曼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陆离，似乎是看看陆离能否有些微微的反应，朱曼曼苦笑了一下，感觉是在嘲笑自己，怎么生出这样幼稚的想法。“曼曼”电话那头是吴伦，“公司出事了，股东们吵开锅了，今天都动手了，曼曼，快回啦吧，公司需要你。”朱曼曼沉默了片刻，回答“吴律师，请帮我订最早的航班”。朱曼曼挂断电话，轻抚着陆离的面颊，情声说“等我回来，我一定找到凶手”。
　　朱曼曼租住在圣彼得堡的一间公寓里，四层楼的公寓里住满了留学生，三三两两的凑合在一间间屋子里，有的人学艺术，有的人学文学，有的人学数学。朱曼曼因为要照顾陆离，所以托中介推荐了这间公寓，距离医院很近，并且房东是中国人，方便沟通。公寓就像一个个鸟巢，留学生们就是暂住在巢里的鸟儿，晨曦，倾巢出动，傍晚，飞回巢里，伴着圣彼得堡的月光，和伙伴讲述日里的见闻。朱曼曼看到这样的场景，也会想象陆离在这里留学三年的经历，她确信陆离曾经也是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过。
　　朱曼曼接到吴伦的电话后驱车赶回公寓，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带了几件简单的衣物外,朱曼曼带上了圣彼得堡警察交给他陆离出事时的两件随身物品一部手机和一张名片，名片是一名法国人叫弗朗索瓦（Fran??ois），名片上显示弗朗索瓦是一名古董商人，朱曼曼找私家侦探调查过这名古董商人，但是获得资料很少，私家侦探最后告诉朱曼曼，古董商人多是中间人，大多数都是欧洲古老家族的代理人，公开的信息也都没什么问题，但是想深入挖掘不是很容易，最后还劝诫朱曼曼有些事情放下为好，两人钱货两清后也都没再联络过。朱曼曼打开陆离的手机，用陆离的指纹更换了解锁密码，相册、文件、微信、通话记录，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线索，出事那天陆离有过几次通话记录，吴伦、祁毅坤、叶戈尔教授（Egor /Egorka）。查不到什么线索后，朱曼曼一直随身带着这两件物品，以便有线索后继续追查。锁上公寓门，朱曼曼叫了辆出租车，前往普尔科沃机场。回国的机票是俄罗斯当地时间二十三点，飞机要在迪拜停留两小时四十五分钟，这趟旅程总飞行时间也要十六个小时多，朱曼曼坐在候机厅的沙发里，身体随之深深的陷进去，距离起飞还有五个多小时，四十岁的她仍然保持着精致的妆容和纤瘦的身材。朱曼曼刚参加工作，进入检察院的时候，还是个微胖的姑娘，在认识陆离之后也爱上了运动和健身，这个习惯也持续到现在，所以朱曼曼要比同龄的女性更有活力，健康的饮食和适当的运动使得朱曼曼更具东方女性的韵味，在人群中很容易识别。
　　在医院照顾陆离的时候，一名俄罗斯医生帕维尔·帕维洛维奇总是找朱曼曼聊天，朱曼曼是以陆离同母异父妹妹的身份在医院照顾陆离的，陆离出事的时候，陆原已经去逝五年，吴伦协助朱曼曼来到俄罗斯，照顾陆离的治疗。朱曼曼俄语不好，两人都是用英语交流，帕维洛维奇比朱曼曼小两岁，第一次见面就被朱曼曼的东方面孔所吸引，帕维洛维奇并不吝啬自己对朱曼曼的赞美之词，上网查了几句中国古诗之后就操着蹩脚的中文读给朱曼曼听“云想霓裳花想容”，朱曼曼被这蹩脚的中文读音逗笑了，也被这李白赞美杨贵妃的诗词用在自己身上逗笑了，这句诗引用的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帕维洛维奇能够感受到朱曼曼的经历远比她的面容更丰富和沉重，此后，二人成为了朋友。朱曼曼的突然回国，留给帕维洛维奇更多的疑问，朱曼曼拜托他照顾好陆离，约定每周通话一次，帕维洛维奇给朱曼曼一个深深的拥抱，祝福她回国一切顺利。
　　“朱小姐，您好，贵宾登记通道已经开启，您现在可以登机了。”朱曼曼努力的将自己深陷在沙发里的身体支撑起来，同时也将自己的回忆从往事中抽离出来，身体沉沉的，有在医院陪伴陆离的疲惫累积，也有即将面对回国后处理公司股东会焦灼关系的疑虑。但是有些事她是逃脱不了的，朱曼曼提起自己的旅行袋走向登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