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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贵妃大感棘手 ...


  •   明月高悬,六宫寂静,宫闱深处的重重帐幔里,顾淼躺在秦卿身边,第一次被她爱我我爱她的千古难题所困扰,两人近在咫尺,而他寤寐思服,却不敢辗转反侧。

      贵妃爱皇帝吗?

      在世人眼里,自然是爱的。宫里谁不知道,贵妃秦卿蛾眉善妒,独霸后宫,容不下人,民间甚至传出些“不重生男重生女”之类的话来。当朝圣上初登基时也选过秀女,环肥燕瘦,一片姹紫嫣红,有霍丞相家的清丽擅诗文的温婉才女,亦有骠骑将军家艳光不可逼视的高傲美人,最终却都敌不住贵妃的温言软语,进了储秀宫后连宫规都没有学完就被皇帝给指了婚,嫁了出去。后来更是连每年的选秀都停了,急得几个上了年纪的御史跳脚,皇帝却坚持说是自己的意思,让他们无可奈何。

      秦卿爱顾淼吗?顾淼躺在秦卿身旁,自己分析了一整晚。

      顾淼曾经以为是爱的,如果不爱,为什么肯为他挺身而出?为什么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又为什么容不下宫里再有旁的女人?他已经给了他能够给的最尊贵的身份,如果不是为了爱他,秦卿实在是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可系统给出的结论是她不爱他,当然她也不讨厌他,在面对他的时候,贵妃给予他温柔的陪伴、细心的照料、耐心的引导,她对他很好,只是不够爱他。

      顾淼以为他们是恩爱眷侣,注定一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所以当系统出现的时候,面对所谓的任务,他答应的轻易,丝毫不觉得为难。如今他却陷入了自我怀疑,他不知道,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份爱,还是得到过又失去了,但他知道,他希望贵妃爱他,他愿意为之努力。

      顾淼去上朝的时候,秦卿正睡得迷迷糊糊,她模糊感觉到顾淼亲了她的额头,听到顾淼叮嘱金蝉不要叫人搅扰了贵妃,便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方才醒来,一夜好眠,精神抖擞,便想起昨天顾淼不对劲的事,打算去大相国寺打探一番。

      大相国寺是端朝的皇寺,既然没有皇后,秦卿要去大相国寺就省了报备的环节,直接要内务府备好车马就是。她还没搞清楚顾淼昨天的异常和大相国寺是否有关,便不想显得过于跋扈,落人口实,于是做书生打扮,吩咐了不带贵妃仪仗,只从侍卫里挑几个好手,选一辆没有标记的马车,带上金蝉、玉翘,轻车简从地出了宫。

      京城的秋日,天朗气清,是出游的好时节,街道上车马喧哗,人流如织。一辆外表平平无奇的马车缓缓的驶出宫门,汇入到京城热闹的街道上,像一滴溪水汇入江河,涟漪微小,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秦卿身边的两个大宫女,金蝉稳重可靠,玉翘是个活泼性子,一路上不时的掀起车帘的角往外偷瞄,一会儿说街边的糖炒栗子好大的香气,一会儿说地摊的小玩意儿真有野趣,一会见着憨直书生与泼辣妇人拉扯,一会儿又有卖糖葫芦的小贩叹着气白给了衣衫褴褛的小孩儿一颗山楂,一路叽叽喳喳个没完,秦卿与金蝉虽没下车,经她这么一解说,也差不多等于是看过热闹了。

      “前面这辆马车一看就是哪个大家小姐的,好生华丽!”快到大相国寺时,玉翘看到一辆极其华美的马车,乌木的车架,织锦的帷幔,车上还坠着璎珞流苏,叮当作响,价值不菲。

      金蝉从玉翘掀起的车帘缝隙里觑了一眼,小声说道:“娘娘,看徽记,前面好像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大约是宁安翁主今日也来上香。”

      “啊呀,那可是冤家路窄了!”玉翘粗心,之前并未留意徽记,听到金蝉这么说赶快又看了一眼,还真是大长公主府的车。大长公主想送女儿进宫当皇后,她也是听说过的,虽然宁安翁主一直在湖州,是近期才回京的,玉翘还没有见过宁安翁主,不知道宁安翁主是圆是扁,但是想进宫与娘娘争宠的,想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许胡说!别一出宫就忘了规矩。”秦卿小声训斥了一句,她确实喜欢玉翘的性子,素日里也纵着她些,但宁安翁主身份高贵,大长公主在当今登基一事上也出了力的,无论最后宁安翁主能不能入主后宫,都不好随意得罪,若是闹将起来,她自己固然不惧,但真不一定能护得住玉翘。

      “是。”玉翘应下来,反思了一下自己的忘形,赶紧老实坐好。

      两辆马车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到了大相国寺门前,秦卿下车时,前车的人已下车往寺里走了。她只看见一个穿着桃粉衫子的妙龄女子,在一群丫鬟仆妇的簇拥下进了大相国寺。那女子身姿纤弱,姿态娴雅,搭在丫鬟小臂上的手指纤长白皙,指甲上染了嫣红的蔻丹。哪怕只见着一个背影,也知这无疑是一位清丽婉约的佳人。

      玉翘不甘心的撇撇嘴,贵妃娘娘今日扮作男装,妆容上刻意加宽了鼻梁,加厚了嘴唇,还将眉毛画得粗短了一些,遮掩了好容色,却是无法与宁安翁主在美貌上一较高下了。

      大相国寺作为皇寺,平日里并不接待寻常官宦人家,此时来寺里的无非是宗室勋贵。知客僧知道有些权贵反而不爱张扬,见秦卿一行人马车朴素,衣饰简单,马却是西域的好马,衣服也是上好的料子,丝毫不敢怠慢,赶忙迎上前来,殷勤的说:“请恕小僧眼拙,敢问是哪位贵人莅临蔽寺?现下住持正在经堂讲经,公子可有兴致一听?”

      “那便请小师父引路吧。”金蝉拿出宫中的令牌给他看了一眼,并不自报家门。

      知客僧见状也不多问,知道是够资格入大相国寺的人就够了,至于具体身份爱说不说吧,他一个出家人,就算攀附上了什么权贵也不顶事。

      秦卿步入讲经堂内,见住持法空高坐台上,正含笑问台下僧人可有不解。他刚刚讲完一节孔雀大明王经,听讲的僧人或是眉头紧锁仍有困惑之意,或是有所领悟露出满脸喜色。穿着桃粉色衣衫的女子也在屋里,垂着头坐在一旁,有些无聊的拨弄着团扇手柄上坠的一只翡翠小猪,一看就是没有好好听讲的样子。

      秦卿个子高,扮成男子并不显得异样,但是法空是认识她的,见到她进来,法空一眼就认出了她,知道她穿男装多半是不欲暴露身份,便只是微笑点头,示意她自行入座。

      秦卿今日却不是真来听经的,昨天她一直陪着顾淼,就只是听经的时候,躲懒去逛了逛后山,如果发生了什么惹顾淼不快的事,应该就是在这讲经堂了。正巧今日又赶上了讲经,她便打算待讲经结束,私下里向住持法空大师探问一二。

      大约是法空大师确实讲得很好,众僧并没太多疑惑,只有一个和尚提了问题。法空大师做了解答,今日的讲经便结束了。和尚们很快散去,讲经堂里只剩下秦卿和还在发呆的宁安翁主,分别在讲经堂左右两端的两个角落里。

      法空大师两边看看,念了句佛号,问到:“两位施主可还有疑问?”

      “我想请大师算一卦。”

      “确有一事向大师求教。”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正是秦卿和宁安翁主。宁安翁主没注意到秦卿进来,此刻听到声音才好奇地抬头往对面看去,这一看就愣住了。只见对面的青年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衫,料子是极好的,轻软飘逸,素净雅致,氤氲着上等绸缎特有的细腻的光泽,只在领口和袖口绣了简单的靛蓝花纹。这青年的样貌是极好的,眉梢上挑,显得眉眼间有几分凌厉,但此时他脸上略带了点笑意,便将这凌厉冲散了,反倒瞧着温和可亲起来,正是她想象中该有的样子。

      “阿青哥哥!”宁安翁主不由的呼唤出声,朝着秦卿走了两步,又有些羞怯的停下,放柔了声音道:“你怎么在此处?”

      法空大师见状挑了挑眉,这一看就是有故事啊!他们做和尚的每日除了诵经和扫洒,也无多少事做,最喜欢看痴男怨女的故事了,痴男怨男、痴女怨女也可以,看完了还能拿着故事加工一下,再去点化其他的痴男怨女,做他们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

      听见这声阿青哥哥,秦卿心里一动,好像以前也有谁这么喊过,只是岁月经年,人事全非,竟是想不起来了。她往声音的来处看去,见到身着桃粉色衣衫的女子正殷切地望着她,神色似羞似喜,双目盈盈,已有泪光。

      秦卿被这目光刺了一下,再看那团扇下坠着的翠玉小猪,恍然大悟,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竟然是她!怎会是她!”

      两人相顾失色,各自惊异,一时俱是无言。

      法空大师在一边默默观察着这一场眉眼官司,心里给她们编着台词,诸如“这个妹妹我是见过的”,又或者“尤恐相逢是梦中”之类的。见此情形,法空大师十分通情达理,主动开口:“二位施主,蔽寺尚有些庶务要处置,恐怕要处理完后才能为二位解答疑问了,还请二位施主恕贫僧招待不周之过。后山红叶甚佳,二位可去赏玩,天王殿、弥陀殿等处新画了藻井,二位施主也可自在随喜一番。至膳时,自有僧人引二位到膳堂。”

      秦卿自然领法空大师的情,客气谢过,目送法空大师出了讲经堂。宁安翁主的心思则全不在此,只是眼巴巴的看着秦卿,双目漾泪,欲说还休。

      “阿青哥哥,你怎会来此处?许多年不见,你还好吗?”法空大师走后,宁安翁主迫不及待地走到秦卿跟前,一句话问的含嗔带喜,百感交集。

      秦卿心里后悔极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来这劳什子的大相国寺。她在心中暗暗叹气,看来这遭是避不过了,就算今日糊弄过去,来日里宁安翁主总归是要进宫的,即便她没当上皇后,只要她人在京城,宫宴必定是要请她的。

      秦卿面上镇静微笑,心里确实把前因后果来回推了几遍,与其来日里众目睽睽之下,搞得两相尴尬,不如今日做个了结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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