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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教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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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寒星的脚刚落在教堂门外,马上就有人从墙后跑出来替她开门,似乎早就在等着她。大门缓缓开启,似曾相识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眼底。
白色石子路她记得,高大的香樟树她记得,三楼的彩窗她记得。朴寒星皱眉,她是不是记得得也太清楚了?她只记得她来过这里,却忘了什么时候来过?又为什么来过?
这个地方依旧秉持着它生人勿近的传统,待朴寒星走进门里来,就嘎吱一声关上。
朴寒星抬头看着不远处矗立的双塔哥特式教堂主体,脑子里闪过很多零碎的记忆。她一时抓不住,只好一步一步慢慢走着,试图通过这些熟悉的布局回想起更多。
经过前院的丘比特喷水池时,她奇怪地停住了脚步,白色大理石雕刻的丘比特像,跟她曾在书上看到的欧美卷发小男孩完全不一样。这个雕像的面孔很明显是亚洲人,他胸口的六星芒挂件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她仍然记不起来他是谁?
她在喷水池前伫立很久,也没人来催她。直到她自己回过神,继续走进那扇高耸的镀金大门。
一进门,轻柔又带点古怪的灵乐扑面而来,房间里只有一位年轻的身穿白色牧师服的人背对她,他正在低头祈祷。
而他正对着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彩塑。不管谁走进来大堂来,都毫无意外地会和彩塑对视。彩塑的眼睛里似乎镶嵌着一对蓝宝石,时刻闪烁着光芒。
那是年轻时的气光,面容温和目露悲悯。塑得可真好啊,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朴寒星微微扯了下嘴角。
她仰头看穹顶之上画着的壁画。一共四幅巨型壁画,从左到右依次排列。第一幅是圣光显灵,第二幅是主神降临,第三幅是预测灾难,第四幅是圣子出生。
里面那个精神矍铄的男人毫无疑问也是气光,他真是无时无刻都在宣扬自己,不过让朴寒星好奇地是,原来他还有个儿子。
朴寒星又仔细看了看墙上的壁画,不对,这些画好像被人修改过。她脑子里突兀地闪过这句话。气光身后怎么都空着一块儿,恩?是谁被抹消了?难道……
年轻牧师的声音在朴寒星身后响起:“你好久没回来了。”
朴寒星看了他一眼,眼睛从他胸口的六星芒挂件闪过。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恍惚。“牧师,你认识我?”
牧师:“当然。你小时候经常从你母亲工作的福利院跑来这边玩。”
朴寒星似乎陷入回忆:“是吗?可能太久了,我都忘记了。”
“没关系。”牧师对她温和地一笑,然后说:“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了那里,你一切都会想起来的。”
朴寒星不自觉地跟在他身后,直到走到两座尖塔相连的长长回廊,两边墙壁上挂着的是参加各种活动的气光照片,这让她非常不舒服。
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牧师有点过于信任了。
这很不对劲,她对人尤其男人的防备心一向很重,怎么对他这么没有防备心,她兀得停下脚步。
前面的牧师回过头看向她,他胸口的六星芒挂件正好映在她眼里。“怎么了?”
朴寒星把眼睛转移到别处,问:“你是谁?”
牧师笑了,“不要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其实越往前走,她越熟悉。这是通往三楼有彩窗那个房间的路,可是她只知道那个房间有彩窗,但是那个房间有什么,她又为什么会对那里熟悉,她却一无所知。
朴寒星问系统:“这个人到底是谁?”
等了一会儿竟然没有回音,怎么回事,系统又想隐瞒什么?朴寒星一瞬间心情很不好。
正好此时让她感觉很奇怪的灵乐播放结束,中间有一小段的空白。
朴寒星兀地后背一紧,原来不是系统不回答,而是系统此刻不在。它带来的电流声再一次消失了,之前由于她的耳朵一直被灵乐占据导致她完全忽视了它,甚至连它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它又去哪里了呢?朴寒星心脏砰砰跳。
牧师在一扇门前停下,他回头看了一眼朴寒星,缓缓地打开了门。朴寒星没有迟疑,屏住气息跟在他后面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只有一扇蓝色的彩窗显得特别点。这里似乎是某个牧师的办公室,墙边靠着一架子书,一张办公桌几张椅子摆的整整齐齐,家具都是用红木做的。
咦?是什么在咔咔咔地发出响声,这声音是挂钟吧。可是她没看见挂钟啊,怎么这走表的声音越来越大。咔,咔,咔,一声接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
朴寒星眼皮越来越沉,眼前闪过的画面越来越多。她扶住被塞得满满的脑袋,终于那些画面停止了,她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她被人领着慢慢走进这个房间,依旧是差不多的摆设,唯一不一样的是正对着办公桌的墙上挂着一副大型油画,那是一家三口。有中年微秃的气光,有一个刚出生的小男孩被抱在一个温柔笑着的女人怀里。
这个女人就是气光的老婆小男孩的妈妈,朴寒星眨眨眼睛,使劲往女人脸上望去,看清楚后她悚然一惊。那是谁?那个人为什么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朴寒星在幻觉里朝着画里的女人大喊。
“我是白玄珠。”
“白玄珠?”气光背后的女人,“你死了吗?”
“不,我不会死。”
“不会死?”
“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个声音笃定地说着。
朴寒星脑子越来越混乱了,她用尽全力在抵抗,仿佛有人要把这句话硬生生塞进自己的脑海里。
她呢喃,最后抵抗:“我不是白玄珠。”
“你是。”那道声音继续蛊惑:“你看,你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一模一样的脸?不,不是的,我不是白玄珠。”痛苦地抵抗着。
“那你是谁?”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轻蔑,有种居高临下地戏谑。“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
“是谁?说!”
“我是……”
朴寒星吗?我不是朴寒星,那我是谁?我是,我是,我是江雪啊。我不是谁的工具,也不是谁的替代,我就只是我。
挤满脑子的记忆画面逐渐清明。她夺回了自己灵魂的主导权。我不能让任何人抢走我,朴寒星不行,白玄珠也不行。
“我是……白玄珠。”江雪低下头,长发覆盖住她的眼睛。
“对了,你是白玄珠,永远不要忘了,等你长大了,你要再回到这个地方,履行你的职业,成为组织的圣女。”
“回到这个地方?圣女?”江雪轻轻重复。她追着这道声音,她很熟悉,这一定是她认识的人。以前她太小了,漏掉了她。可是这次,她要抓住她。“为什么?”
“因为你是白玄珠,你要回来守护你的儿子。”
“儿子?”
“你的儿子叫白银赫,你要记住他的名字。你爱他,你会用你的生命守护他。贡献你的身心帮助他,把自然教发扬光大。”
啊,她记起来了,这声音在说起白银赫这个名字时特殊的口音让她终于记起来了。这人是她妈妈福利院的老师,她妈妈忙的时候,总是把她托付给这个老师。
这个老师对她特别好,跟她说话,带她去玩,教她东西,所以在当时特别信任她。现在,她终于知道了,其实这位并不是什么平平无奇的福利院老师,而是特地安排到她身边的催眠师。
计划得可真够久的啊,那时候就对她进行了多次催眠了。可是?为什么那时候催眠,现在才引爆呢?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改变计划?或许她本来就是备用计划?
“重复一遍。”
“……的儿子叫白银赫,……要记住他的名字。……爱他,……会用……的生命守护他。帮助他,把自然教发扬光大。”故意断断续续说完。真有意思,谁都想让她当免费的工具人。
“……”也行吧。
朴寒星从梦中醒来,她坐在办公桌后面,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沉下来。
“现在几点了?”她突然的出声让陪在一边的牧师惊醒过来。
“您醒过来了?”
“恩。”
“现在几点?”
“下午四点了。”
朴寒星若无其事地站起身,“这么晚了吗?那我得回去了。”
牧师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难道他们的催眠计划失败了?他跟在朴寒星身后,“您之前不是问我是谁吗?”
“你打算告诉我了?”
牧师笑了:“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他盯住朴寒星的脸,然后说:“我叫白银赫。”
“白银赫?”朴寒星眼里闪过一丝哀愁。
牧师被她这个跟她母亲非常相似的表情弄得一愣。“您没事吧?我的意思是你对这个名字有什么感觉吗?”
朴寒星没有说话,她只是转了一个可以呈现她最忧愁表情的角度给他,然后摸了摸他胸前的六星芒挂件。不管他脸上的混乱,转过身就离开了。
既然你这么想当我儿子,不成全也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