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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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的老式水龙头又滴答滴答的开始滴水，似乎是在抗议她的伤春悲秋，辞书收回了思绪，从柜子里翻出一把老旧扳手，用力紧了紧龙头。
这还是一起打工的米萨妈妈教会她的。米萨妈妈四十多岁，独自带着米萨，米萨才五六岁的一个小男孩，长睫毛黑眼珠，总是忧郁的坐在员工休息区的木凳子上等妈妈下班。久而久之大家便也都叫他妈妈米萨妈妈。
天下穷苦人是一家，穷苦是无国界语言。穷人在人群里只打眼一扫带的饭盒和钱包里的优惠券就能认出同类。
米萨妈妈和辞书一见如故，成了朋友。米萨妈妈帮辞书做好吃的肉酱，辞书也在她不方便时帮忙看米萨。
初来这里辞书一点都不习惯，人工太贵，性格又惫懒，她想搬运冰箱，工人迟到了，搬冰箱搬到一半天就黑了。
他立刻就放下冰箱说明天再来，第二天却没来，辞书打电话过去对方居然说临时有事请假了。只能后天回来再工作。
可那个冰箱就放在楼梯间？楼栋物业肯定会投诉，还有房东会训斥，说不定第二天就能消失不见。
辞书想了又想，索性自己一点点把冰箱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挪上来。
等挪完冰箱，人躺在地上爬了半天。
收拾好水龙头，辞书从冰箱里翻出Buitoni的速冻披萨翻到了上面，预备明天起床吃。
再次躺平到床上时已经有点骨头酸痛。
看来是年纪大了，18岁时熬夜蹦迪还能在五点和朋友一起去早点店吃早餐，现在却在工作了几个小时之后只能躺平瘫着。
那时候云狩对着她总感慨自己老了，当时不懂，可现在真到他那个年纪，才明白他不是无病呻吟。
辞书一阵忙碌倒觉得烦闷心情一扫而空，反正也睡不着，索性翻出那本画册看。
收礼物听说是不值钱的影印本这才收下，等收下了却发现不对劲，线条流畅，墨迹清晰，分明就是原版。
辞书仔细看了几遍断定了这是原版手稿后就把画册原样合上，打算明天还回去，想想不踏实，又从厨房里翻了个密封塑料袋装起来这才安心。
刚结识时就看到李庞庞出手大方不是寻常人家，说是要打工赚钱，可是动辄请一餐厅的同事吃饭就能花掉大半月薪水。
这样的子弟辞书以前也常见：自小被父母耳提面命长大，这样的人一般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眼黑手辣的冷血自恋人格，或者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小白花。
李庞庞肯定是后者。
不过莫非言呢？
他似乎不属于任何一种。
这些天托李庞庞的福两人也算熟悉，他举止温和有礼，细心体贴，说话办事稳重可靠，还做得一手好菜，甚至还通乐理懂绘画，也算是谦谦君子一流的人物。
要不然也不会在接到礼物时下意识就看向了莫非言。
不过没想到跟他无关。
简辞书又不笨，两下就明白了过来，多半是莫非言帮李庞庞出的主意。
可是没有利益往来又只是普通邻居，李庞庞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答案不言而喻。
辞书苦笑，她自小没少遇到这种人，一下就猜出了端倪。
小说里总喜欢塑造美女“美而不自知”，其实怎么可能不自知？幼儿园里开始老师说话都要温和几分，上学后身边男男女女都喜欢围着她转。
等到情窦初开后就更了不得，一天两头收情书，过生日时桌肚里匿名礼物塞得满当当放不下。
放学回院里一半的孩子眼睛都盯着她看。
当时晏叔叔还打趣：“老陈以前还显摆自己是岳父相馋我，没想到我也是。”
简辞书妈妈白韶如娇嗔白他一眼：“以后你接送闺女上下学。”
晏叔叔是个妻管严，从那天起真的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骄傲叛逆的青春期少女哪里受得了这个？被同学指指点点怎么办？
辞书回家就噘嘴，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晏叔叔去接她。
白韶如脸色一变，一贯对着辞书百依百顺的脸上此时也带了愠怒出来。
辞书不由自主缩了缩脚尖，亲妈怎么会发这么大火？
还是晏叔叔乐呵呵打圆场：“你妈妈也是担心你不安全，那以后叫晏宇寰捎带接接你。”他们这些人讲究宠女不惯儿，从儿子小时候就对儿子连名带姓，以示器重。
其实晏宇寰只比辞书大一届，女孩子抽条早，他还没辞书高呢。
辞书不情不愿，可觑见亲妈的脸色也只能点头应了。
后来辞书经历过风雨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重组家庭本就细节上要讲究些，她不愿意晏叔叔出现是怕同学当她是小孩，可是妈却以为是她不好跟同学解释晏叔叔，所以才发了那么大火。
都说再婚男女难有真心，辞书却笃定白韶如和晏叔叔是真爱。
每天晏叔叔都要给白韶如炖汤喝，开春炖桃胶、秋燥炖银耳、上火有莲子、滋补有鱼胶，工作忙了顾不上也会每天吩咐家里的保姆，雷打不动。
平日里更是护着白韶如半点心都不让她多操，别说寻常人家里的洗衣做饭，就是家里的卫生纸少了多了都不让白韶如操心。
他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芥蒂呢。
可白韶如谨慎惯了，所以即使晏叔叔很爱她她也在细节上做得很好，别说当天这种小事，寻常晏宇寰吃穿住行都是她料理着，辞书有一份他就有一份，绝不偏私。
晏宇寰一开始还横眉冷对白韶如，觉得她是恶毒后妈，可后面也老老实实叫她一声“白阿姨”，很恭顺，捎带着对辞书也照顾。
辞书好几回老师留堂，下课后校园里其他班级都散了，就走廊里晏宇寰在不远处等着，沉默而稳重。
同学还戳戳辞书：“你哥有没有女朋友？”
晏宇寰万年没有女友，去年倒是谈了个女朋友，晏叔叔还没来得及过问，家里就……出了事。
起了夜风，绿色卷帘啪嗒啪嗒作响。
辞书叹了口气，她现在是动辄陷进回忆，难道真是老了？
原本才18岁的年纪，可总觉得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看了看收好的画册，辞书决定明天就还回去。
既然对李庞庞无心，就让他早点死心也好。
而一墙之隔的另外两个人也没有睡着。
李庞庞双手后抱，唇角带笑。
她收下了画册！
并且看那样子很喜欢！
这不就说明礼物送到她心里去了吗？
这不就说明在她心里留下了痕迹了吗？
李庞庞越想越开心，憧憬了一夜两人以后的幸福生活。
甚至连夜爬起来给兄弟发了条微信。
第二天早上莫非言就问他：“昨晚怎么回事啊？大半夜发微信，吵死人。”
这就算了，微信内容还莫名其妙：“问十八中好不好？”
“是啊，我们都没考上十八中，也就你考上了，当然要问问。”李庞庞厚着脸皮。
“好啊。要不怎么那么多人考？”莫非言狐疑看了他一眼，“你不会要回去重读中学吗？”
“当然不是。”李庞庞丝毫没有被这种眼神冒犯，反而继续乐滋滋，既然不错，那么以后他们孩子可以读十八中。
不过他到底还是把话头掐死在肚子里，胡乱找个借口岔开话题：“没事，对了，你怎么那么晚都没睡。”
要不怎么会看到他的消息。
他发消息时候都已经一点了，以莫非言极度自律的作息时间表早就睡了，怎么还看到了？
“哦，”莫非言语气停滞了一下，“我上厕所。”
李庞庞不疑有他。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憧憬两人以后小孩在哪里上学就收到了重大打击——简辞书来送还礼物。
她语气很客气也很疏离：“我回去查了下才发现好贵重，心意领了，东西就不要了。”
“等等。”李庞庞还要说什么。
却被她几句话堵回去：“我做了柿子饼感谢你们，还热着，要不要尝尝？”
她亲手做得糕点？
李庞庞那点不快早就消散到九霄云外，忙不迭点头：“好巧啊，正好想吃点甜的。”
礼物没送出去他也不气馁，这不就正好说明简辞书是个有数不拜金的女孩吗？
人美气质好，现在发现她心灵纯洁，更喜欢她了。
生日过了，不还有圣诞节吗？
这回要送的礼物，既要符合她的喜好，又不能过于贵重，最好是漫不经心中透露出自己用了心，好让她感动。
李庞庞每日冥思苦想，可是还没等他想出答案，忽然接到了家里电话：老祖入院了。
老人家已经风烛残年，堪称全家的定心石，他病了全家都要出动，
庞庞更是在老人家膝下长大的，感情与其他孙辈又不同，因此第一时间就订了回国机票。
他这边还要拜托莫非言：“我不在的日子，你要好好帮我照顾辞书。”
只有半天的时间收拾行李，他却有一箩筐话：“她上下班的时候你接送一下，那几个街区治安不好，她一个女孩子走来走去不安全。”
“她经常吃冷冻食品，你给她做点饭。”
“算了，我在门口餐厅定一年的份量，叫他们送，你帮我想个完全合理的理由给她。”
"要不还是我做了让航空快送吧。"
“冬天了这楼上天然气管道老旧，你找个借口说要全楼升级天然气，帮她那里也升级一下。”
"今年燃气涨价她肯定舍不得开，也不知道她租房时有没有把包天然气写在协议里，要不然买下她的房子算了？"
他还要絮絮叨叨，被莫非言打断：“好了，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离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