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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待我迁居东宫,娶你做太子妃。”

      “你明明不喜欢我,还说要娶我。”

      “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你了?”

      “你真的喜欢我……吗?”

      “嗯。”

      你明明“嗯”了,你答应了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骗子!

      原来这世上没有绝望,因为比这更残忍的绝望还在后头。

      她这一辈子都将会是孤独一人,现在是东宫,将来是禁庭,形单影只,无依无靠。

      阿娘曾说,皇宫里的女子晚年凄凉,当容颜不再,盛宠衰弱,能依靠的只有子嗣。
      血脉相连,相依为命。

      可是她不会有了。

      为何,那个当初在西昭明媚她整个盛夏的少年,变得这样面目全非?
      那个光风霁月的温柔少年,为何这样薄情寡义?

      又或者,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随口的一句话,让她当了真。
      虚伪的一段情,让她迷了魂。

      她对他而言,只是出使西昭看过的一道风景,看过就完了,没有留恋。

      而她不知好歹,一心想着兑现承诺,嫁给他。

      甘愿折断自己飞天的翅膀,亲手把自己锁进囚笼。

      自食恶果。

      她病了,这次一病不起。

      期间,有人强行扒开她的嘴灌药,被她任性的全都吐了出去。
      她会悄无声息的死去吗,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

      碧鸢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公主,您要想想圣上,想想皇后呀!”

      她这是劝自己不要自暴自弃。

      碧鸢说得对。

      蓝颜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喝下去。
      奇怪了,以前明明很怕苦的,现在为何尝不出来苦味了?

      碧鸢递来蜜饯,她含到嘴里。

      这东西,不该是甜的吗?
      怎么如此苦呢!

      听内侍说,楚肖从豫州回来了,今晨回了东宫,这会儿可能在清幽殿,也可能在红袖馆。

      桑榆从外进殿,神色匆匆:“太子朝这边来了。”

      蓝颜手一颤,琥珀制成的棋子跌落在地。

      太子殿下浩浩荡荡的仪仗停留在院子里,蓝颜一动不动。

      寒酥心中焦急,小声提醒蓝颜不能拒不接驾。

      蓝颜还是不动。

      过了片刻,着一身玄色圆领锦袍的楚肖,走进殿中。

      蓝颜这才慢悠悠的起身,朝男人的方向拜了拜。
      她只穿了件单薄的素白衣裙,因殿门敞开而随风轻舞,衬得身姿若仙,细骨伶仃。

      “蓝颜。”上首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说你病了?”

      蓝颜抬起眸子,直视这位熟悉的陌生人。

      从西昭到北黎,从年少到如今。
      这个男人承载了她所有的少女梦,那样的刻骨铭心。

      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越来越陌生?

      “我真病的时候,殿下说我装的;我现在真装了,殿下又深信不疑了。”

      楚肖:“你说什么?”

      “字面意思。”蓝颜淡淡道,“殿下看见了,臣妾好得很。”

      良久的沉默,楚肖说:“三日后,有人负责护送你去个地方。”

      蓝颜只听着,不言语。

      碧鸢心急如焚,原来太子来此,不是“赦免”她家公主禁足的,而是换个地方继续囚禁吗?
      连飞霜殿都不配住了吗?

      楚肖说完这话就走了。

      当院门再度关上,横栓落下,碧鸢心痛难当,扶着蓝颜说:“太子要把您弄到哪里去呀。”

      寒酥:“您明明病了,为何还要逞强?”

      蓝颜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不然怎么样?
      说自己病的很严重,求太子殿下怜悯吗?

      以前是一身傲骨,不屑如此。

      现在是恶心。

      她早早歇下,却彻夜难眠。

      晨光微熹,明亮的晃眼。

      蓝颜望向窗外,道:“下雪了?”

      碧鸢边给她梳头边说:“是啊公主,从昨个儿就开始下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蓝颜慢条斯理的起身,被碧鸢搀扶着走到窗前。

      院中白雪皑皑,银装素裹,一片清透绝尘。
      明媚的阳光照耀着红墙黛瓦,折射出熠熠灿辉,美不胜收。

      碧鸢缩了缩脖子:“公主,外面冷,别出去了吧。”

      蓝颜痴痴地望着瑞雪,忽的一笑:“屋里闷热,陪我去廊下透透气吧。”

      她愿意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赏赏雪景,也是好的。碧鸢不再劝,为蓝颜穿上保暖的氅衣,里外三层,又特别拿了那件石榴红的披风,最后再添上手炉,让蓝颜捧在怀里保暖。

      寒风卷着细雪打在脸上,分外清凉。

      蓝颜望着一尘不染的积雪,再望向白云悠悠的晴空,说:“东宫地势最高的地方,叫雪月楼。”

      碧鸢一听就知道蓝颜想说什么:“咱们西昭的神都有个别称,叫雪月城。”

      蓝颜出神的念道:“神都雪月城。”

      “太子妃说什么新鲜事儿呢?”寒酥从远处过来,掀开帽子,掸了掸身上落雪。

      碧鸢满脸骄傲:“在说雪月城。”

      “啊?”

      碧鸢笑道:“讲的是冬天的雪,夏天的月,那可是名冠各国的美景。”

      寒酥了然失笑:“奴婢确实有所耳闻。”

      蓝颜也开朗的款款而谈:“北黎上京的景色确实很美,但若比起雪景和月色,西昭的神都不谦,愿居那天下第一。”

      寒酥自然不怀疑,倒退个几十年,西昭可是诸国之中的佼佼者,繁华盛世,八方来朝。
      古往今来,无数文人雅客奔赴神都。冬季,一睹那豪迈的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夏日,一望那寒凉的浩空皎月,璀璨星河,吟诗作赋。

      寒酥知道,太子妃又想家了。

      她不由得忆起蓝颜初到北黎那年,还是个年仅十六岁,天真烂漫的少女。

      如今,她已经是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了。

      可她也不过才十八岁而已。

      寒酥心中酸酸的,面上笑着安慰:“论美景,上京或许比不得神都,可若比起美食来,咱们北黎也要忝居天下第一了。”

      太子妃是个贪吃的小丫头。

      蓝颜望着四四方方的晴空,喃喃道:“他乡纵有当头月,不抵家山一盏灯。”

      寒酥心里针扎似的。
      她犹记得初见蓝颜时,蓝颜一身石榴色齐胸襦裙,风华绝代,明艳动人,展颜一笑,娇俏柔美。

      她笑着说:“你叫寒酥?”

      寒酥点头。

      她眼底的笑容更灿烂了:“寒酥是雪的意思,我们西昭的雪是全天下最美的。”

      寒酥天性排外,对这个异国公主本能没有好感。
      再加上她是伺候先皇后的老嬷嬷了,先皇后喜欢苏婉香,她爱屋及乌,便对这个半路杀出破坏人家姻缘的公主反感的很。

      最重要的是,这位公主丝毫不懂何为礼义廉耻,竟在朝堂当众说出对楚肖的喜爱。身为女子这般没羞没臊,更何况是公主之尊,成何体统!

      她不喜欢这位太子妃,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倚老卖老的偷偷闲。

      却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心疼起了这个当初讨厌的姑娘。

      “公主!”碧鸢急切切唤了声。

      蓝颜走出回廊,绣花鞋踏在绵软的雪地上:“今天天气这样好,回屋里闷着岂不辜负了。”

      “可是公主……”

      “来玩儿雪吧!”

      碧鸢愣了愣,和寒酥对视一眼。

      倒也在理,回屋闷着要憋出病来的。
      公主愿意玩儿,说明有兴致,有兴致说明振作了,她们盼着都来不及,哪敢扫兴?

      碧鸢立即跳出去,寒酥也笑着撸袖子,还朝远处喊人:“桑榆,桑榆!快过来打雪仗了!”

      碧鸢笑呵呵的说:“寒酥姑姑,您越来越亲切了。”
      寒酥被闹了个大红脸,蓝颜回眸笑道:“可不是么,寒酥姑姑越来越可人了!”

      寒酥抓起一把雪朝碧鸢扬去:“你们就会取笑我!”

      碧鸢大笑着躲开:“哈哈,我要跟公主一伙儿,桑榆你过去!”

      蓝颜躲得远远的:“谁跟你一伙儿呀,咱们各自为营。”

      桑榆直接无差别泼雪:“大混战才好玩呢!”

      雪花纷飞,明灿的笑容比阳光更暖。
      她们玩着,闹着,欢声笑语洒满了庭院。

      “公主累不累?”碧鸢气喘吁吁地。

      正在兴头上的蓝颜将雪花抛上天空:“我正在状态呢!”

      寒酥退出战圈:“奴婢先去小厨房熬上姜汤,待会儿太子妃玩累了就喝一碗,可别着凉才好。”

      投入的蓝颜没听见,蹲在地上捏起了雪球。

      桑榆去帮寒酥的忙,碧鸢看出蓝颜想堆雪人,于是跳过去帮着滚雪球:“殿下的雪人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堆得最好的,每回都被圣上夸。”

      蓝颜失笑:“遗传了我阿娘。”

      碧鸢:“每到雪季,公主都兴奋的不行,吵着皇后领您到院中堆雪人,再吃御膳房送的糖葫芦。”

      糖葫芦,家喻户晓的民间小吃。
      蓝颜始终没尝过,直到楚肖给她买了一串……

      从那以后,冰糖葫芦这道吃食,成为了御膳房每到冬季必做的美味。

      雪球越滚越大,越滚越沉,蓝颜用力的往前推,执意不让碧鸢帮忙。
      她喘着粗气,面颊红扑扑的,玩的不亦乐乎。

      “公主,当心累着。”

      “我一点都不累。碧鸢,晚膳我想吃水晶紫米粥了,你去小厨房给我做点好吗?”

      “是。”碧鸢欣喜若狂,忙不迭去了。

      蓝颜着手滚第二个雪球,恨不得将满院的雪都收集起来。

      披风太碍事了,外衫也很沉重,拖拖拉拉的不便于玩耍。

      蓝颜将其解了去,丢走。

      终于,雪人的身子做好了。
      她抱住雪球,使出吃奶的力气端起来,摞上去。

      然后,她又去捡了枯树枝和石子,作为雪人的眼睛和手。

      一只雪人太孤单了。

      蓝颜继续做第二只,得有个伴儿才好。

      第二只做完了,还是很孤单,需得一家三口才欢欢喜喜。

      第三只好了,可也很孤单呀,还是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可是,父母终将老去,兄弟姐妹也将各自成家,到最后还是自己一人孤零零的。

      还不够,雪人不够多。
      她要堆好多好多,堆得院子里都是雪人,堆得放不下为止。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雪上,宛如朵朵绽放的红梅。

      奇怪。

      天色好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她透不过气来了。

      一切都离得好远好远……

      她倒在林立的雪人之间,温柔的雪花接住了她轻飘飘的身体。

      红梅绽放的到处都是,好美啊。

      “公主?……公主!”

      “蓝颜!!!”

      原来那不是红梅,是她的“心头”血。

      那撕心裂肺的呼喊声又是什么?听着好凄厉,好痛苦。

      是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郎。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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