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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三千风雪(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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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玉走后,沈长阶才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
顾胥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说:”你有多久没见袁玉了?”
看来袁玉那丝毫不掩饰的反应,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只有沈长阶自己还一头雾水。
他突然觉得头都疼了。
也是,自己之前穿书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只有顾明黎和安长风,反而是自己的门下弟子,对自己这位闭关受伤的师尊不闻不问。
怪不得他都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
也怪不得袁玉对他是这么个态度,看来也不知道是跟原身相看两厌还是原身完全不留意这个人。
不管哪种结果,想想都觉得不是那么美好。
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试探着问道:“袁玉他来我门下多久了?”
这会儿连顾明黎都看不下去了,说:“他在你的门下已经待了三四年了。”
好的,袁玉拜师三四年了,结果反而跟路边的叫花子没什么两样。
沈长阶“哦”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看看什么情况。
他冲两人摆了摆手,火急火燎地走了出去。
顾胥风将桌子上的另一杯冷掉的茶倒掉,又重新换了一个白瓷杯,斟上茶,推到顾明黎眼前。
顾明黎看也不看那杯茶一眼,转身也走了。
顾胥风摇摇头。
当听见身后淡得几近不可闻的叹息声时,她顿了顿脚步,但还是没回头一直往外走了出去。
......
苍央宗除了主峰之外也还有其他的侧峰,彼此之间都设有传送阵。
出了大堂,沈长阶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扑了一脸。
他望向山下,深秋的树林都是一片金黄色,不少已经快落完了叶。
在袁玉那吃了一鼻子灰后,沈长阶突然又怀念起软软的那个小团子。
也不知道薛瑶现在走到哪里了,现在还是晨时,弟子大多都在讲学堂或者练武场练剑。
林间的掩映,让他仅凭肉眼一时半会也看不清有薛瑶现在在哪里。
不过系统既然也没有传话来,想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这么一路晃悠着,就回到了他的住所。
踏入院子,他发现自己那原本被灵力乱流绞得一片狼藉的满池荷花,现在又重新开得欣欣向荣,半点没有之前狼狈的痕迹。
除了那水榭的一池荷花称得上赏心悦目,等到现在暂时闲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房间简陋得不像话。
只有零星的几件家具就不多说了。
在顾胥风那里没喝多少茶,而现在口有点干了在这里竟然是连个茶壶都找不着。
沈长阶翻了翻自己的乾坤袋,将自己在桂花镇瞎逛的时候乱七八糟买的东西都一股脑装饰起来。
不多时,沈长阶满意地收回眼神,在自己的住所里转了一圈,果然没有见到袁玉的身影。
那袁玉究竟是住在哪里的呢?
沈长阶只能模糊地肯定袁玉一定住在这座山上,但作为师尊,他还真不知道人在哪里。
早知道就多问他的便宜师父几句了。
一路走着走着,他意外发现水榭后面居然有一条荒草丛生的小道,像是经年没有人打理。
沈长阶踩在落叶和杂草上,发现这还是一条往山下走的路。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一直往前走 ,却意外发现,越往下走,路面就越是被打理得干干净净,连路边的草都被人精心修剪过。
就好像是故意不想让人发现这一条路似的。
弯弯绕绕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连他自己觉得都快要走出药峰的时候,终于走到了尽头。
那是一个很小的院子,院里也只有一间小木屋,但是院子里放满了许多箩筐,药草的清香扑面而来。
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埋头整理着满地的药草。
沈长阶透过院子往里看,直接就是一愣。
因为那就是刚刚才和他打了个照面的袁玉。
不同于刚见时的样子,此刻的袁玉仍穿的是一身粗破布衣裳,说出去是个修仙者,怕也是会让人捧腹大笑觉得是个笑话。
沈长阶突然很想就这么转头就走。
结果袁玉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一抬头就看到了直直站在那里的沈长阶。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谁都没有说话。
正当沈长阶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就听见袁玉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捧着药草转身放到架子上。
看也不看他一眼。
是的,他的这位徒弟,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待见他。
沈长阶默了片刻,突然觉得虽然修仙也挺好的,但是这穿书穿得也不是那么轻松。
他硬着头皮,只好先开口说话了,还是有些郁闷地先喊了句:“袁玉。”
袁玉半点儿没搭理他,手上不停地整理着药草。
他是不是还得再说点什么啊,沈长阶更郁闷了。
还没等他纠结上多久,也许是今天阴云密布的天气,加上天气寒凉,他听见袁玉闷声咳嗽了几声。
是那种很努力压抑着自己咳嗽的低咳声。
沈长阶一下子就把注意力放在了袁玉身上。
大概是因为一直放养,又是自己管自己,不过十几岁的少年,也没能真的把自己照顾得多好,很多事情都是摸索着石头过河。
他意识到了这个院子跟他的水榭不同,没有可以维持温暖的阵法,按理说每个弟子都会有月俸,月俸有灵石和通行货币和修行材料等。
而且,退一万步讲,每个弟子的居所都是有阵法的,最多需要用灵石催动和消耗罢了。
沈长阶抬眼,看到那尤其简陋的小木屋,心都颤抖了一下。
那小木屋能住人?不会连阵法都没有吧?袁玉就住这地方?
这如天堑一般割裂的师徒关系啊。
“你住这地方多久了?”沈长阶闷声问道。
虽然袁玉不待见自己,但他好歹作为师尊,也不可能就这么继续什么也不管,好歹也得先搞清楚状况才行。
然后争取挽救一下他们岌岌可危的师徒关系。
沈长阶稍微乐观了一点。
原本就一只脚踏进屋门的袁玉听见了这话,慢慢回过了头。
可能是因为咳嗽过后,他的嗓子也还有点不舒服,像是暂时褪去了所有的防备,一时间有些无奈:“师尊怎么这么问?”
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死死扎在沈长阶心上。
“师尊真的是太过分了,明明当初把我赶下来再不许我踏进水榭一步的就是您呐?”
沈长阶动了动嘴唇,勉强稳住自己的心绪,继续问:“那这房子是怎么回事?”
就算赶下来,那也不可能就让半大点的少年自己一个人就这么流落在这里吧?
然而袁玉温和又无情地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您也知道每个弟子也是有月俸的对吗?可是那月俸是要师尊的令牌允许后才能开始领的。”
“您根本从来就没想过给我令牌啊。自然,也从来没给过。”
所以这说得已经很直白了,就是说他这位师尊,嗯对,早几年就直接把人扫地出门,还不给人吃不给人喝,所以袁玉才会自己搭了个小破房子,还得靠自己想办法谋生。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在袁玉的脸上,那剧烈的咳嗽声才打破了这寂静。
“咳......咳咳......咳咳咳.....”
袁玉一手扶在门槛上,弓着腰,咳得是一整个的撕心裂肺。
沈长阶就是一惊,几步走过去就想去看看他什么情况。
“你别过来!”袁玉咳得眼睛都红了,眼角都泛起泪。
本来看着也还行。
但是看到他一动又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后退了几步,还大喊着让他别过来。
那白净的脸上浮起病态红晕,袁玉摇摇欲坠地扶着门,冷冷看了他一眼,就要拖着步子走进屋内。
真的听我说你别倔强了你都成什么样了,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好吧可能以前确实是。
沈长阶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袁玉走进屋内,是一点儿也不敢松懈。
一,二,三......
还没等他数到五个数,就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沉闷的扑通声,像是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沈长阶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一只蝴蝶蹁跹着落到他的指尖。
像是终于确定好了什么,沈长阶才抬脚慢悠悠走进屋内。
屋内跟屋外也没什么不同,依然是清一色的简陋和破败,窗口的寒风止不住地灌进来,屋顶的一角还漏了几缕天光。
甚至连椅子都缺了一条腿,歪歪扭扭地立在地上。
唯一的竹架子上倒是摆满了许多书,不过看着那泛黄的卷页,也不知道又是从哪个疙瘩角落被捡回来的。
他一路往里走,就看见孱弱的少年倒在地上,紧紧皱着眉。
虽然那个所谓的师尊以前确实是很不尽责。
但好歹,现在不是了。
“要听师尊的话才行啊。”沈长阶狐狸似的眯了眯眼,盯着不省人事的袁玉看了片刻。
即使处在昏迷中,少年的呼吸也依旧是不平稳的,走进了细看,才发现那红从脖子一直蔓延到脸上。
他把手背贴了贴少年的脸,发现那热度不是一般的滚烫。
几乎都可以合理怀疑,要是就这么放着他不管,这烧也能把他烧没了。
这破房子住人是不可以再住人了,沈长阶环视了这屋子一圈,袖子一扫,直接就将屋内好点的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收入乾坤袋里。
现在就差把最大的那个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