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的新娘》heyhate

1、献祭、新娘

　　山神的新娘

　　江萤出生在一个夏夜，那天村落里所有的萤火虫一直围绕着她家的屋子打转，不肯离开。

　　于是江萤的父亲就为她起了“萤”这个名字。

　　只是没想到，她出生后母亲忽然大出血死去，奶奶看到她是个女孩，也被气死了。

　　仿佛江萤的诞生就代表了邪恶与不幸。

　　江萤一路长大到十岁，父亲也失踪了。在这个古老传统的小村子，她的身世无人不知，小孩私下排挤她，大人瞧不起她。

　　她跌跌撞撞地活到十五岁，想通过高考离开这里，却被告知自己已经被献祭给了山神。

　　这个村子被群山围绕，最高的那座山里供奉着一座为山神建造的庙宇，每年都会进行一次大祭典。

　　祭品就是年纪十五六岁的少女。

　　传说山神是一位俊美的青年，一头瀑布般的白发披散至腰间，但他性格暴戾，见过他的人似乎都被杀了。

　　为了平息山神的杀意，祈求风调雨顺，村民们每年都会献祭少女。

　　而今年，刚好满十五岁的江萤就是最好的人选。

　　她已经没有任何家人，在村民大会的票选中，几乎是以全票当选为祭品。

　　这条消息很快传遍了江萤所读的高中，他们纷纷打量着假装若无其事的少女，一边窃窃私语。

　　“我妈说如果不投给她，那别的女孩就要遭殃了，所以这可不能怪我们。”

　　“她就是个灾星，在我们班考第一有什么用，装模作样，明明都没有父母了，还死乞白赖地留在这里。”

　　“这次正好，让山神把这个灾星杀了。我们村也会越变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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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萤捏紧笔，胸膛微微起伏，继续写着笔下的试卷。

　　她要忍，她要忍。

　　但是她已经忍了那么久了，整整十五年，甚至还打算把她在生日那天献祭给什么山神。

　　江萤根本不相信有神的存在，如果有，那她小时候每日每夜的祈祷，也不见得有神回应她。

　　如果只是人格的侮辱，她可以忍，但是那些话牵扯到父母身上就变得格外肮脏。

　　“吱呀——”

　　江萤猛地站起，椅子发出尖锐的声响，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众人，走出教室。

　　嘈杂的声响瞬间平息。

　　她几乎是逃离般飞快地离开了令人窒息的学校。

　　她要逃，她不想死。

　　离生日还有几天时间，江萤回到家翻找出父亲留给自己所剩不多的钱，打算离开这个村子。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公交站台的瞬间，就有村民交头接耳，神色诡异地注视她，然后快速朝她走来。

　　江萤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村民抓走关进了一间柴房里。

　　他们似乎是不准备让她出去了，在柴房里放了一些压缩饼干和矿泉水。

　　大典当天，精神状态极差的江萤被抓出来洗漱，换上一身红衣服，塞进轿子里抬进山里。

　　这身红衣服似乎是古代的嫁衣，复杂的穿法和脑袋上的簪子让江萤觉得自己像个受人摆布的人偶。

　　村民把她送到山的深处，很快便离开了，不敢惊扰山神。

　　而江萤从轿子里出来，脱下高跷一般的鞋拿在手里，准备一个人离开大山，走出这里。

　　她在禁闭的这几天就已经想好了，不管遇到什么猛兽野禽，也不会回头到村子去。

　　山路并不好走，只半个小时，江萤的脚就血迹斑斑，满是伤口。

　　她找到一处小溪流，把鞋子丢在一边，冲洗着自己的脚丫。

　　清澈的流水滑过肌肤，夜光洒落在溪流，江萤从没有感到如此轻松过。

　　现在是夏季，她脱下红嫁衣，赤身裸体走入河流，水的高度到她大腿。

　　少女认真清洗着自己，乳白色的皮肤和青涩的身体带着别样的美感，引人注目。

　　“哗啦——”

　　某处丛林传来树叶的哗哗声。

　　江萤警觉地回头。

　　一个高大的白发青年站在不远处，他没有任何尴尬与不安，静静地看着她。

　　“喂，你还看？”她惊叫起来，捂住自己的身体:“给我转过头去!”

　　对方似乎是很听话地转过了头。

　　趁此机会，江萤回到河边抓起衣物飞快地穿上。深更半夜出现在山里的居然不止她一个人。

　　虽然这个人刚才看了她洗澡，但是小命更重要。江萤决定试探一下他，看能不能忽悠一下这人，把她带出山里。

　　“你叫什么名字？”

　　江萤穿好衣服后，慢慢靠近青年:“我叫江萤，你住在山里？能带我出去吗？”

　　他转过身，刚才距离太远，江萤这才发现他头上居然长着一对黝黑的角，弯弯绕绕的形状让人联系到野鹿。

　　白发赤瞳，简直就跟恶魔一样。

　　青年默不作声地看着江萤，毫无攻击的表现让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可怕。

　　想起自己被当作灾星的经历，江萤便对这位青年没有了其他偏见之心。

　　“你是被村民赶出来的吗？我叫江萤，本来是打算献祭给山神的。”

　　她不自觉地生出一点与青年的同病相怜之情来，耷拉着脑袋，有些沮丧。

　　“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存在。”

　　青年注意到她脚上的伤口，蹲下身，说出了第一句话。

　　“你受伤了，我帮你治疗。”

　　他声音很清朗，是清风吹过山谷的空灵，又有属于男性的磁性低沉。

　　白发青年抓起她的脚腕，将带着莹润光芒的手对准伤口。所过之处的红肿疼痛，全部消失。

　　江萤目瞪口呆地盯着他开始治疗另一只脚。一个猜想涌入心头。

　　“你该不会是……山神吧？”

　　治疗完毕，青年站起身，江萤只到他的肩膀，所以需要仰着头看他。

　　青年的赤瞳在夜光下阴郁又带着点温柔缠绵，俊美的脸庞如古希腊雕像般不可挑剔。

　　在他点头的瞬间，江萤就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的事实。

　　“既然你是神，为什么偷看我洗澡?”

　　“我只是路过。”他抿唇道:“你让我转身，我就转了的。”

　　江萤哑然。她不能以人类的道德和廉耻观来对待一个不是人的物种，只好作罢。

　　“算了，看在你帮我治好了伤口的份上。”她抓着高跷一般的鞋转身就要走。

　　一双修长的大手抓住黑发少女。

　　江萤回头:“怎么，你要像那些人说的那样，杀了我?”

　　青年山神摇了摇头，他身旁的树枝飞快生长，摇到他面前，他折下树木，做成一双木屐。

　　“穿。不然又会受伤的。”

　　江萤接过这份来自山神的礼物，尺寸正好，穿得很舒适，于是连忙把那双高跷扔了。

　　“我带你离开。”山神说道，默默往前走去。

　　对群山的熟悉，让他很快找到了一条能快速离开这里的路线。

　　一路上没有任何蛇虫靠近，似乎都在忌惮着这位山神青年的存在。

　　江萤受其保护，走得异常顺利。

　　“这座山要走三天才能出去。”

　　江萤走累了，青年在空地上支起火，供她取暖休憩。

　　白天山神为江萤打兔子煮肉，催熟果树摘果子。不知不觉，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江萤看着即将到达的人类城市，又回头看看那位站在森林中的白发青年。

　　“我每年夏天会来看你的。”

　　他点点头，目送着少女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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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的一位女人曾被一只幼鹿所救，为了报答这头野鹿，她许诺自己未来的一代会保护它，为它所用。

　　而这只野鹿长大后，化成人形，成为了山神。

　　在江家诞下属于他的一代女孩时，他化作流萤，飞扑着翅膀迫不及待地去看她。

　　她叫江萤。

　　多么可爱美丽的名字。

　　只是她生来不幸，而山神被禁锢在山里无法离开，在她受伤的一次次哭泣中，只能化作萤火虫陪在她身边。

　　别哭了，别哭了，我的女孩。

　　为什么他们会讨厌你呢？明明他连触碰都做不到。

　　山神陪伴她长到十五岁，在得知她要献给自己做新娘时，几乎是高兴到了极点。

　　他终于能和女孩见面了。

　　只是，她似乎不怎么为此感到高兴。

　　山神明白了自己不该禁锢住她的未来，在这短短三日的陪伴里，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将她安全地送离大山。

　　他可以等的。

　　不管春夏秋冬，只要她想见他，他一直会在这里等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