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起东方丨雪中行》淡若_晨风

5、第 5 章

　　剩下的几个喽啰见领头之人都被丢了出去，自是不敢再恋战，连忙翻身遁出。李东方也不去追赶，还刀入鞘，直奔着李雾而来。
　　李雾不想被人居高临下地审视，忍着腿上的余痛站起来，抱着臂回看过去。
　　许是因为刚打了一场架，李东方眼中的狠厉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几分玩味。
　　他笑着用刀柄抬起李雾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多年不见，看样子你日子过得不错啊，小贼？”
　　李雾不耐烦地把头甩开：“有话你就快说，不想说的话，我可要去看别人伤得怎么样了。”
　　“你真的不知他们两个是什么人？”
　　“萍水相逢，我怎么会知道？”李雾活动了一下膀子，朝着跪在马夫身边不知所措的小公子走过去。
　　他右腿因着疼痛还有点不听使唤，自认现在打不过人家，面上又不好发作，只好在心里暗骂了一句“下手真狠”，又佯装着没事，平稳地走过去。
　　马夫缓了半天，终于能在小公子的搀扶下坐起来，喘着粗气道：“多谢二位出手相助，否则不仅是小人的命要交待在这儿，公子也要被人掳走了。”
　　李东方缓步上前，抱着刀朗声答道：“你不必谢我。我本来也是受你家老爷之托，前来照拂一下二位。”
　　小公子见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叔伯受了重伤，心下一急，冲李东方喊道：“那一开始你怎么不来相助，这才害得陈叔挨了一掌！”
　　“我只答应了王克恭要保证你们活着到达应天府，可没答应要保你们毫发无伤。”
　　“你这人！”小公子气得眼眶都红了，还想和李东方理论。被他唤作陈叔的马夫拍了拍他的手，才勉强把他安抚下来。
　　李东方倒是全不动气，只抬起下巴看了眼李雾：“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位不速之客。我叫不准他是个什么来路，才不想贸然出手。”
　　李雾这才听明白，合着今日之局，自己才是唯一的那个外人。
　　怪不得之前在雪地中赶路时，李东方会特别留意自己。
　　再仔细一想，大概正是因为自己被人发现了也理直气壮地不跑不躲，李东方才认定自己对这主仆二人至少没有谋害之心。如果他当时听到马蹄声抬腿就溜，搞不好这会儿已经被李东方拿下了。
　　思及此，李雾不由得背后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从怀里掏了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放在小公子手里：“这是治内伤的药。若是信得过我，你就给他吃，信不过就扔了吧。”
　　小公子捏着药丸，只思索了片刻，就把它喂给了陈叔：“你与我无亲无故便愿意出手帮我，我信你。”然后又向李雾一拱手，“在下王崇喜，不知侠士怎么称呼？”
　　李雾笑嘻嘻地道：“侠士可担不起，公子爷叫我李雾就好。”
　　李东方听了，嗤笑一声：“他确实担不上侠士之名，不过是个偷东西的小贼罢了。”
　　又来！李雾气得牙根儿都痒痒了。
　　他暗搓搓地想，这人现在这么穷，又对着自己阴一句阳一句的，难不成是曾被自己把家当偷了个精光？
　　不能啊！那得是遇上多坏的人他才会把人家里都搜刮干净、以做惩戒啊，而且他从来就没下过那么狠的手啊！
　　行行行，我就暂且忍你一时，倒要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花！
　　还未待李雾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平复下来，就觉得手腕一紧。低头一看，那被他狠狠吐槽的对象正扯着一段牛筋往自己手腕上缠。
　　李雾想试着抽手，奈何李东方手下动作飞快，牛筋已经在李雾手腕上交叉绕了两圈、拉紧，根本挣不开了。
　　李雾又急又怒，终是难以维持假笑的面具，忍不住吼道：“李东方！你干什么！”
　　李东方仍是慢条斯理地：“捆小贼啊。”
　　李雾气得连骂都骂不出来了，一脸的无奈：“李大哥，李大爷……我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了？”
　　“既然想不起来，那就慢慢想吧。”李东方打了个结，一脸满意的样子，“这是我用独门手法系的扣，便是神仙也难解。牛筋更是经过了我多年的保养和揉搓，柔韧非常，刀切不断。除了你那些为了刨死人骨头、专门修习缩骨术的同行有那么点逃开的可能，其他换了谁也不可能挣脱得掉。所以你一不要想着跑，二也不要白费力气，等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什么时候给你解开。”
　　李雾傻眼了。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在马车顶上就尝试跑路呢！
　　自己这该死的懒病，要命的好胜心！搭什么便车，又和人斗什么气！
　　李东方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心好意地在耳畔帮他补充了几句：“还有件事我要提醒你，现在这牛筋啊，捆的力度可是刚刚好。但是这外面天寒地冻的，牛筋遇冷便容易缩。到时候要是勒得狠了、久了，把你这手勒废了，我可就帮不了你了。所以为了这双手日后还能用百炼飞爪，你可千万莫要想太久。”
　　在一旁听着的王崇喜见李雾被捆，起身便要为他鸣不平。还没等他张口，李东方便用刀鞘尾端点住了他的胸口：“王公子，这是我与他之间的旧日恩怨，与你无关，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得好。你要是有时间，不妨回想一下今日事的前因后果，以及当初令尊是如何交待于你的。出门在外，小心为上。”
　　王崇喜欲言又止，思量再三，最后只能愤愤地跺了跺脚。
　　李东方还没完，伸手就往李雾的衣服怀里去摸。
　　李雾哪里知道他又要干什么，惊得脸色都变了，一边勉力闪躲一边嚷：“喂喂喂，光天化日的，你往我怀里掏什么！”
　　李东方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避，硬是从他怀里拽出了一个荷包。
　　“哎！我的钱袋！”
　　“怎么是你的？我还以为都是别人的呢。但是也不妨事，反正这些以后就是我的了。”李东方毫不客气地打开李雾伸过来的双手，从里面抽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掌柜，小二，人都去哪儿了？”
　　老掌柜被这一番变故吓傻了，刚才一直跟着伙计躲在后堂。这会儿听见有人喊，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
　　“敢问大侠……有何事啊？”
　　李东方把那张银票拍在还算完好的柜台上，颇有点儿幸灾乐祸地指着李雾：“这些砸坏了的门窗桌椅、茶具碗筷，这位李公子一个人全赔了。刚才我们要的酒菜也劳您重新上一份，最后再给我们准备一间客房。”
　　掌柜的千恩万谢地收下了银票，又仔细看了看堂内坐卧站立的四人，疑惑地伸出了一根指头：“……就一间房？”
　　“不错，就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