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此心归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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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怀宁先是感觉身处一片天旋地转之中，四周不停的闪过花花绿绿的画面，那些画面飞快的绕着他转，他却看不清那是什么。
“要是这些画面慢下来就好了。”他遗憾的想，脑中生出这个念头的同时，那些画面竟真的缓缓慢了下来，他们一帧帧的放到慕怀宁的眼前，那是各各时间段的泞兮，那些泞兮像走马灯一样从他眼前掠过。
“师尊，我是云拂衣啊。”朝云宗千米栈道上，那蓝衣少年略带试探的仰头向他看来，眉眼中带着一丝阴骘。
“师尊在练剑？”清云峰后山，云拂衣一身寒霜的从冰泉中向他走来，少年的眼中满是对师长的恭敬。
“我愿意，只要是你，我都愿意。”壁龛幻境中，云拂衣眼眶通红的看着他，那眸光中却满是雀跃，那是误会解除后的欢喜。
“阿白，没事了……”水神殿中，无暇将重伤的他温柔的搀起。
“师尊，至少让我陪着你……”渡微宫正极殿上，他为各大宗门的修士解魔种时，只有泞兮满眼担忧地看着他。
“阿白，可以吗？”流云殿寝宫里，泞兮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忐忑的询问。
“阿白，不要……”朝云诛魔阵里，被他一把推进虚空之门的泞兮歇斯底里的喊道。
云雾门后山，他强行得升修为，被丹药反噬，一口血喷出老远，泞兮焦急的给自己渡神力。
无相印中，泞兮拾起掉落的披风给他系好，低垂眼眉不去看他的眼睛，“你成亲那天，哥一准儿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阿宁，这次终于不是你了。”无极神剑将泞兮同魔神一剑穿心而过，泞兮凄美的冲他一笑，然后化为点点星子，消散于戮神渊。
都是泞兮，不同时间的泞兮，慕怀宁看着看着，便再次红了眼眶，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心脏仿佛不能呼吸，随着那只手不停的加大力道，他的心也越来越疼，终于心脏不堪重负，“啪”的一声，如冰晶般寸寸碎裂，最后化为齑粉。
他青白着一张脸，颤巍巍的伸手向这些画面中的泞兮触去，在满是血污的手指触到泞兮的瞬间，画面中的泞兮化为缕缕青烟，消散在他眼前。
慕怀宁泪眼婆娑的看着眼前再次消散的泞兮，他嘶哑又绝望的喊道：“回来、快回来，泞兮……回来……”
慕怀宁一边呜咽，一边抓着眼前不断消失的泞兮，那声音凄厉回荡在虚幻的空间内，天地之间，孤绝一人。
“你一个人在这会不会孤单？你好像总是在等我，我真是个混账啊……如果我也消散在这，会不会就可以永远的陪着你了，这样也算我有始有终一次，不用像个渣男。你说好不好？”
慕怀宁怅然的说着，其实这样也不错，魔神伏诛，他与泞兮同葬这戮神渊，再圆满也没有了。
虚空中不断破碎的泞兮只是温柔的冲着他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慕怀宁的周身开始散出金色的神力，那神力丝丝缕缕的从神尊的身上飘散而出，然后变成莹莹金光，慕怀宁的身躯随着他那颗破碎的心一起，寸寸龟裂，漂亮的杏眼中却慢慢渗出鲜血。
神祇陨落，天地震颤，戮神渊底山石滚落，那一泓清泉随着震颤荡来荡去，一方天地似乎在毁灭重造，而慕怀宁的身体也在这样的巨变中散为金色的流光，不复感知。
金色的光芒裹着银色的星子，飘荡在天地间，骤然一道透明的少年身影出现在星子之中，慕怀宁的意识彻底吞噬，最终化为混沌。
“你们做得很好……”
神魔大战的关键时刻，仙门百家的修士越来越多的被魔气所影响，加入敌方的阵营，正道修士们节节败退，魔修们即将攻破防线的最后一刻。
天地间的魔气不知怎么的，骤然烟消云散，那些原本互相残杀的修士们倏地定在原地，他们先是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同门，然后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神色骇人的丢掉手中的灵剑。
原些原本的魔修妖修在没了魔气的支持下，被众多修士三三两两的便给诛了，半点不成气候。
苍池、秋渡微、齐韵、惑心、岑霜、温阳凌夺等人身处各处，但战得满是疲惫的脸上不约而同的依次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
“星耀，你可算靠点谱，这次你欠老子的可大发了。”苍池一抹脸上的血渍，抬腿一脚将萧澈的身躯踹倒。
萧澈在苍池抽剑的同时，身躯化为糜粉消散于朝云宗的连绵山脉里。
青松和复疆没了魔气的操控，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过了好半天，才不忍的转开脸去，帮着收拾朝云的一片狼藉，曾经的第一大宗，自此以后，怕是要真的没落了。
晴盈抱着萧知梦跪坐在地上，愣怔的看着周遭的一切，不知今夕何夕，她们在五百多年前，萧白身殒的时候就被魔神分身，也就是萧澈以魔气所控，记忆全无。
魔神陨落，别人也许都还可活，但萧澈作为魔神分神，被魔神所控太多年了，早已魔入根骨血脉，只能诛杀。
众人还没来得及庆祝仙门大捷，六月的盛夏之夜，原本盈亮的月亮陡然失去了华光，被一片暗黑吞噬，天空中星辰开始大片大片的从夜空中滑落，那星子拖着长长的银光滑过夜空，耀眼又美丽，那是一种绮丽又凄凉的美。
原本躲在仙门的百姓纷纷探出头来，惊叹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原来这就是仙境吗？
还不待人们感叹完，周遭的气温骤降，一股凛冽的寒风吹过，天空中竟簌簌的下起雪来，那雪花大片大片的从空中飘落，洁白又美丽，荡涤的世间一切的污浊与黑暗，原本暗淡的夜在白雪的映照下，也明亮了起来。
人们纷纷走出房门迎着这祥瑞的大雪，看着夜空中滑落的星子欢呼起来。
苍池却倏地收回神剑，抿唇不语，只蹙着眉难过的看着蓬莱的方向，好像在送别两位经年的老友，那神情中满是不舍和惆然。
仙门的修士们自是不会像凡人们一样以为这是祥瑞，他们虽不明白这是神祇的陨落，但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但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帮着百姓们重返家园。
经此一役，人间休养生息，各大宗门封山隐匿，仙界彻底重开，那些飞升了的上仙们也不便再在人间逗留，人间仙界泾渭分明，凡间再难看到仙门弟子御剑飞行。
即便偶有行走于人间的修士，也都隐匿了身影，不再被凡人所看见，而那些曾被封印了的远古神祇们随着时间的流逝，封印消散，虽重回了九重天，与上仙们居于一处，只有妖神在神魔大战时被秋渡微和惑心重创，最后逃回了东海海底，再也不出于世间。
但所有上神们无一不被天道所限，神力只能用于天地自然，四季轮换，不再囿于争权斗法，天上地下，一片祥和。
至此千年后，三界新的秩序渐渐成形。
——
仙界九重天，雪神苍池一袭雪白的神袍面容俊美的站在月神殿前一言不发，真真是一幅神仙望月图，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面容娇美的水神离洛，脚踏浪花走到苍池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悠悠的开口道：“如果星耀还在，定不愿你这般难过。”
原本一动不动的美男子苍池听了这话，蓦地转过身来，一脸不屑的呛声道：“谁想那孙子了，我是在可怜我白白给他当了五百年的苦力，半点好处没捞着，哼。”
仙风道骨的神尊即视感“啪啦”一下，碎的不能再碎了，离洛一脑门的黑线如有实质，她咽了两口唾沫，仿佛在无形的昭示刚刚那话，就当她没说。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哪还收得回来呢？
下一瞬，便见苍池眯着眼睛盯着那浩瀚的华美的月神宫，欠欠的道：“离洛，要不你说我把这月神宫改成雪神宫怎么样，反正那孙子也死的渣都不剩了，我把他的月神宫抵债，也不算老子白给那孙子打一场工，连根毛都没捞着。”
娇美的水神倏地往离苍池两丈远的地方一退，像是生怕走慢了，被这货影响了高贵神祇形象。“你可以试试，只要……”
只要什么还没等离洛说完，九重天云雾翻腾，一声声厚重的钟鸣陡然响起，将离洛的话淹没在轰鸣声中，仙钟再次抽了疯似的一下下自鸣起来。
其他下界小仙飞升，自也是有仙钟自鸣的，因着飞升仙人的修为不同，仙钟鸣多少下，多大声，频率快慢也会有所不同。
但像这般厚重的鸣响与频率，是自仙界诞生以来也从没有过的，这不是抽风是什么？
雪神苍池觑着那南天门像疯了似的神钟半晌，不要脸的晃到嫌弃他的离洛旁边道：“这谁啊？这么大动静？”
离洛神袍一甩，一面水镜浮空立在两神面前，澄澈的镜面上，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出现在镜中。
“嗖……嗖……”二道灼眼的华光自下界冲天而起，“啪”的砸碎了澄澈的镜面，溅起漫天的水花哗啦一下泼了躲避不及苍池一脸。
这画面似曾相识，愤怒的雪神正要冲不长眼的新人开轰，光束和水雾散去，苍池却哑巴了似的尬了两下嘴，半个字也没骂出来，过了半晌，其中一位白袍小仙刚要开口，便被雪神冲上来一把抱住。
“呜……你这该死的孙子，你总算回来了，呜……你再不回来，老子就把你的月神宫占了，改成雪神宫，呜……”苍池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咽着，把在场的离洛看得再次往他相反的方向挪了挪。
水神在用实际行动表示，我和这货不熟。
尴尬的被苍池抱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千年前消散在戮神渊底的泞兮，而他旁边的，便是一袭青衫的慕怀宁了。
泞兮才一上来，便被苍池抱了个满怀，不等他说什么，这货自己倒先嘤嘤的哭上了。
“……苍池，要不我现在就给你腾地儿？”泞兮尴尬的看着梨花带雨的雪神。
苍池总算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来，蓦地收回手，抬手一挥，身上被打湿的袍子重新干爽起来。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怨念的开口：“怎么回来的？”
慕怀宁自然的牵过泞兮的手，笑意盈盈冲苍池道：“要不，咱们去月神宫坐着聊怎么样？”
也是，这好像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几位上神杵在这说确实不妥，但苍池不会承认对方言之有理，想得周到，只见俊朗的雪神仿佛施舍一样的开口：“那就给日神点面子吧。”
然后大步流星的踏入了这座尘封了千年的殿宇，随即“哐当”一声，英明神武的雪神重重的把脸撞在结界上。
“哎呦……”苍池捂着俊脸不住的哀嚎，不待他再开口，泞兮一道神光一弹，沉封多千年的月神宫封印倏地打开。
慕怀宁和泞兮对视一眼，憋着笑，快步走进月神宫，苍池嘟囔了几句，装作若无其事的紧随其后，只有离洛站在原地，“哈哈哈……哈哈……”不给面子的笑了起来，苍池一听，脚步走得飞快，俊脸上挂着一抹不自然的潮红。
月神宫内。
“原来是天道感于你二人救天下苍生的功德，将你二人神魂封于戮神渊灵泉中，给你们留了一线生机。”离洛有感道。
慕怀宁和泞兮坐在一处，一手握着泞兮的手，一手饮了口仙茶，又道：“正是，当时泞兮神魂消散，后来我只一心想着不负于他，便将神元散尽，没想到误打误撞的，日月双神同时陨落，触动了天道封在戮神渊底的一继残念。”
说到此处，泞兮心疼的看着慕怀宁轻松说笑的脸，这人怎么能这么任性呢？他竟敢就那么随他而去，让人说什么好呢？他的心被慕怀宁的情意撑得满满的，一片酸涩。
苍池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的，真是差点晃瞎了他的神眼，“咳，那个……你们好好休息，好好休息，我和水神便先走了，空了再来你月神宫作客。”
离洛也冲二人温暖的一笑，“好好休息。”
两人转身离去，临到门口时，苍池顿住脚步，像是想起什么，回头冲泞兮吼道：“你欠老子五百年的工钱，慢慢还。”然后挥了挥手，潇潇洒洒的走了。
慕怀宁看着苍池离去的背影笑着对泞兮道：“月神这下可完了，才一回来就背债，可怎么办啊？”
泞兮深深的盯着慕怀宁，意有所指的笑道：“是啊，那日神欠我的债，又要怎么还？”说罢，泞兮低下头封住那一片柔软。
月神宫所有的纱幔层层落下，天地间再也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地更为心安，怀里的人是他历经数万年的感激眷恋，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与之紧紧相拥抱，真好啊！
两人交颈相抵，再也不愿分开，也不能分开。
慕怀宁喘息笑道：“我用余生来还，可好？”
泞兮无限温柔眷恋的道：“好！”
月神殿内，满室星光带着全新的希望悄然而至，日与月的光辉洒向天地，人间春暖花开，万物生灵繁茂，日月光辉交替着守护着他们，日复一日，成为人们的信仰与亘古不变的守护。
作者有话说
第87章 番外——此心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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