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零一夜梦醒时》瑾瑜

3、梦之二:祭司

　　在昏暗的大殿上, 燎燎的火把在燃烧着, 照亮着这偌大且昏暗的宫殿。
　　这是伊丹城内最大的祭祀圣殿—— 蒲齐殿, 是与城内唯一的大湖 “蒲齐湖”同名的宫殿。
　　在这圣殿门外站立着两名守卫, 除此之外就剩下在大殿内议事的二人。圣殿是城内最神圣的地方, 平常是禁止一般平民进入大殿内的。
　　“你为什么带一名人类女子进入伊丹城?” 在微弱的灯火之下, 映出说话者那年老的样子。他是伊丹城内最德高望重的人, 现任的祭司, 负责城内祈福等的任务。
　　被老祭司质问的人连连后退几步, 他并不是害怕, 只是习惯性与老祭司保持一段距离。
　　有人传言老祭司年轻的时候是多心狠手辣的, 在他的预言之下死了不少无辜的平民。而他只是脸无血色的一句, 为了城内百姓而着想的。在城内憎恨他的平民实在不少, 只是大家都畏惧老祭司所拥有的魔力。可以说一话, 在你想杀他的时候, 他早就向你下手了,令你防不胜防。

　　“我想让她成为伊丹城的圣女。”利镇定地说着。
　　老祭司挑起花白且稀疏的眉毛, 露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混帐! 简单不象话的!” 老祭司愤怒地摇动着手中的圣杖。
　　“上一任的圣女已死, 我们得找一圣女来安定民心。”利不顾老祭司的一脸愤怒, 继续自顾自己地说话。
　　老祭师连连摇动圣杖, 圣杖击中地面发出喀喀的声音。
　　“你想取代我的位置?” 猜疑心极重的老祭司再次质问着你。
　　利摆摆手, 又后退了几步。
　　“绝无此意思。”
　　“那你打什么鬼主意?算什么如意算盘?” 老祭司不耐烦地问着。眼前的徒儿虽然跟随他多年, 但暗藏的阴险并不在他下。
　　“你我都预料到 ‘水宫殿’会有浸没的一天, 到那时候城内的平民都会人心惶惶, 而圣女就是让他们有安心的理由。”利露出一双狡黠的眸子瞧着老祭司。
　　老祭司的身子微颤了一下。”水宫殿”会浸没的预言确是真实的, 可之后会发生的事仍是一个谜。
　　老祭司的脸色渐渐沉下了, “你知不知道招惹人间界的人来伊丹城会有什么后果? 一向以来四界对异世界内的事都不清楚, 这一次来了一个人间界的人类, 之后异世界和伊丹城的秘密会在四界内散播, 从此异世界就不安宁。”
　　然而, 利却厉声喝住了, “别装出一副圣人的模样, 异世界的未来你我也不能预测得来, 所以作为下一任的祭师继任人, 我绝对有权利去为伊丹城的未来而着想!” 利的一连串话反而吓坏了老祭司。
　　老祭司喃喃地说着, “原来你早有取代我祭司之位的念头。” 老祭司的手再次微微地发抖。他果然是看错了人选, 可城内再没有比利更优秀、更出色的继任人。
　　“所以你别妄想能阻挠我的计划。”利更下了重重的威胁。那吆喝声大得连圣殿内的祭坛也震动了一下。
　　老祭司的眼眸灰暗了, 走到人生的尽头才发现比自己更厉害的祭司就在自己的身旁, 只是自己一直轻视而已。
　　利转身扬长而去, 没有理会老祭司的质问。
　　“即使你把那名女子弄上’圣女’的位置, 祭台也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到时候大家都不会相信你的。”老祭司气得直跺脚。而他只是远远地听见利的一句话, “没关系, 我会令她得到大家的承认。”

　　***
　　平静无风的湖面, 泛着黄昏洒下的光芒, 为这朴素的小城增添多一份明媚。若瑄倚着窗边远眺窗外的景色, 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那湖面上屹立的庄严宫殿也披上一层淡黄色的光芒, 似乎多了一份神圣, 多了一份鬼魅。这伟大的建筑物为什么能建于一个湖的中央, 对于她来说, 只有惊叹二字。以人类的手艺技术是根本不能在水中央建起庞大的宫殿, 说那宫殿是自己从水中冒出来, 这个亦不成理由。若瑄怔怔地盯着那 “水宫殿”, 心中冒出很多疑问。
　　她身处的房间比其它房子都高, 倚窗而坐的她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坐在这儿能瞧见一排又一挂平民住的低房子, 还有一座与 “水宫殿”相似的宫殿, 只是那宫殿没有座落于水中, 而建在湖边。那宫殿又是有什么涵意? 她心中又多了一个疑问。
　　在这朴素的城镇里, 她感受到人间界没有的纯朴, 人间界内只有纷争二字而言, 而在这里她的身心都可以停下来细细地环视四周。从弟弟得了古怪急病的那天起, 她就一直在寻觅治病的良方, 可是一直都找不到。有人说 “心湖之魅”能医百病, 她就抱着试试的心态, 越过精灵界而来到 “心湖”欲摘取 “心湖之魅”, 可意料之外她来到这个不知名的地方。
　　异世界,一切都来得突然, 若瑄都不知道如何打算? 真的留在伊丹城里当圣女还是离开这儿? 但是离开这儿她又不一定能顺利地回到所属的人间界。
　　她沉默了,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茫然。房内显得格外的宁静。

　　倏然, 房间的木门打开了。若瑄反射性地别脸看着门口位置。是他。若瑄挑着眉不安地忖道。
　　利缓缓地走进若瑄的房间, 并温柔关怀地问道: “还习惯这里的环境吗?”他眼前的若瑄早就换上了伊丹城特有的衣服, 在她身上长长的白纱衣裳配上鲜艳棕色的腰带, 加上戴上那白色兽皮面具, 顿时令若瑄的模样变得虚幻神秘。利的嘴角微微地勾起, 他在高兴意外地找到继承伊丹城的圣女位置的人。上一任圣女在八年前因法力突然消失而被除去圣女的名衔, 之后那位置就一直悬空, 但是伊丹城内一切如常, 没有发生什么奇特的现象。不过,灾难的关键就在这一年内。若是安平渡过的话, 那伊丹城就可以有几十年的丰盛。预料到伊丹城会有灾难的人只有老祭司和利二人, 而其它人还是懵然不知。
　　若瑄没有再看着进来的利, 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她转头继续远窗口外的风光。
　　利见若瑄没有回答, 便走到桌前坐下了。
　　“我提及过的事,你考虑得怎样?”利一脸平静地问着若瑄。
　　“你认为我能拒绝吗?” 若瑄露出愤怒的眸子瞟着利。根本他就是摆出一个绝对胜利的姿态, 亦有十足的把握她会答应条件和要求的。
　　“言下之意, 你就是答应做圣女?”利带点疑惑地问着。他看得出若瑄是一个倔强精明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才是作圣女的最佳人选。
　　若瑄低哼一声回应着, 心中却有满满的不服。
　　“那么, 交易就完成。”利扬起灿烂的笑容, 但若瑄总觉得那是笑里藏刀。
　　“但是,” 若瑄忽然抢着问道, “我可以什么时候离开伊丹城呢?” 若瑄急切地想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人间界, 要是耽误弟弟的医疗, 她岂不是又失去了亲人……
　　利打量着若瑄脸上的表情, 发现她的表情跟某人的表情有点像。
　　“我保证你能尽快离开伊丹城, 只要你能协助我安然地解决伊丹城所要面对的灾难。”利不再是笑脸盈盈, 他的脸上浮起了一片深沉的色彩。
　　灾难? 若瑄在心中咀嚼着这两只字。
　　果然圣女的任务是非一般的沉重。
　　“可以听我说一个故事吗?”利幽幽地问着。

　　“从前有一位少年, 他自小被老祭司从城外捡回来收养。他并不知道自己从何处来, 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就似是无知的小孩。那一年他十六岁。老祭司捡他回来的时候替他安了名字, 叫利, 是利用的利。就这样, 他兴奋地在这陌生的伊丹城内生活着, 还跟着老祭司学习魔法、学习祭祀的形式。他虽然跟老祭司一起生活, 却听到不少关于老祭司的传闻。有人传言老祭司他是一个嗜血的人, 专门拿小孩的血来祭祀天神。又有人传言老祭司是来自神秘的地狱界, 是特意来破坏伊丹城的安宁的人。少年默默地看待别人口中的老祭司, 在他的心目中老祭司只是一个难以相处的老人家。沧桑的外表, 令人难以猜想他真正的年龄。少年一天一天地长大, 优秀地成为一名祭师,是众人眼中的下一任祭司的继任人。有一天, 少年从水镜里预猜到伊丹城将会面对一场巨大的灾难, 若能安然渡过的话, 伊丹城十万人的性命便可苟存着。他知道这个预兆后, 不安地出了城外散心。在城外, 他遇上一名神秘的女子, 令他想起一直悬空的圣女之职。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也愿意去尝试, 于是决意让那名女子成为圣女。” 利缓缓地说着, 不时抬眸看着若瑄的反应。
　　他在诉说自己的故事, 从未向别人透露的身世, 这一次竟然向陌生女子说出。利淡淡地苦笑着。
　　这时, 利的话停顿了。他拿起桌上的茶壶, 倒了一杯清茶, 然后浅浅地喝着。
　　终于他搁下了杯子, 一脸沉重地瞥见若瑄。
　　“你脸上戴着的凤蝶面具, 其实是伊丹城皇族独有的东西。凤蝶, 是伊丹城内最神秘、神圣的动物。戴上了这面具后, 预料着你将卷入这城最高的斗争。”
　　话罢, 若瑄的身子微颤了数下, 她惊讶着利所说的每一句。
　　“很快皇族的人会找上你,也是我推你上圣女舞台的一步骤。”利字字铿然地说着。
　　“可惜快乐的日子快到尽头了, 当 ‘水宫殿’沉没了, 伊丹城也跟着衰颓。” 下一秒, 他却浅叹一口。
　　此时, 若瑄立刻望向窗外的 ‘水宫殿’, ‘水宫殿’依照静静地屹立在湖中央。
　　“你说 ‘水宫殿’是怎样出现在湖中?” 她不加思考地问着。

　　利轻叹了一口, 然后抿了抿嘴巴准备为若瑄去解答。其实他早料到若瑄会有这样的疑惑, 就如他一开始生活在伊丹城时亦曾问过相同的问题。 “ ‘水宫殿’顾名思义是水中的宫殿。这壮丽的 ‘水宫殿’据说不是人们建造的, 因为没人可以有神奇的力量在那么深的湖中央堆起一大堆砖头。 ‘水宫殿’就像是一夜间在湖中央冒起似的, 为人们带来震撼和惊讶。之后皇族人员找来祭司为那神秘的 ‘水宫殿’做了一个占卜,得出的结果是 ‘水宫殿’是异世界内最神圣的神殿, 只要 ‘水宫殿’一直屹立在 ‘蒲齐湖’的话, 那么伊丹城就会得到永远的繁荣。贪心的皇族人员看见这座神殿后, 欲占为其用。他们立刻封锁了 ‘蒲齐湖’, 不让平民靠近那儿。更者, 他们搬进 ‘水宫殿’居住, 每天靠着摇船而渡湖。平静的景况维持了很久很久,直到这一年就打破了常规。人人都知晓 ‘蒲齐湖’是一个无风无浪的大湖, 可有一天这湖忽然刮起了强风卷起了巨浪, 使往来宫殿的船只都不能在湖面划桨。一夜间, 所有皇族人员赶紧离开宫殿回到原本的宫殿内居住。大家都认为 ‘水宫殿’快将沉没或是消失, 整座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若瑄默默地留意着利脸上闪过的神情, 他每说一句话, 声音都沉了不少, 直到说到最后一句时, 原本温润如玉的声音却带着重重的鼻音。
　　若瑄没有再问下去, 只是一脸淡然地看着窗外的宫殿。每一处地方都有着它独特的故事, 也许留在这儿会带给她截然不同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