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你都不要？》野草祭

5、第 5 章

　　余松没忍住抬手扇了自己一嘴巴，怎么就把话给秃噜出来了。

　　刚才停到楼前的奔驰G500的司机从车上下来，从车头绕过走到后驾驶主动把车门打开。

　　金丝楠木打造的手杖率先出现点在地面，紧随其后，白色运动鞋踩在地上，穿着一身休闲服、打理精致得体、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从车上下来，在几个保镖的簇拥下向楼里走去。

　　余松带好帽子口罩，从包里翻出一瓶矿泉水，拧开把盖子撞进裤兜里，带着一身戴罪立功的气势，气势汹汹的朝着男人走过去。

　　靠着灵巧的身板躲过旁边几个伸手阻拦他的保镖，然后抬手把瓶子里的水尽数泼到男人身上。

　　不等对方反应，余松先发制人占领道德制高点：“佟世俞你就是个负心汉！你说喜欢我妈！哄骗着我妈和你在一起！结果呢！结果转头你就和我男朋友上了床，你还是不是人！”

　　余式兵法有云，要想获得群众的注意，越八卦的越有用，越毁三观的越牛*。

　　果不其然，原本只有三三两两围观帅大叔的人在顷刻间变多将他们围成一圈。

　　此刻，围观群众大脑超负荷加载中，三秒后，周围响起了指指点点的声音。

　　靠近余松的保镖瞅准时机直接把他的胳膊反扭至身后，余松挣扎大喊：“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

　　佟世俞握着手杖点点地面，保镖这才把人放开。

　　早在泼水后的第一秒，旁边就有眼疾手快的保镖递上来纸巾。佟世俞把脸上的水珠擦干，但打理精致的发丝因沾染了水而软绵绵的耷拉下来。

　　“这个小朋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佟世俞温和一笑：“我没有老婆，也不喜欢男孩子，或者，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可方便把帽子口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你——”

　　站在旁边的保镖听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余松的帽子口罩摘下来，余松脸色微变。

　　完了。

　　这种级别的老狐狸果然难搞。

　　佟世俞笑意加深：“又见面了，小朋友，大热天的，怎么不在店里待着吹空调，跑来这里诬陷我，这可不太合适哦，快回去吧，这次我就当你不懂事，再有下一次，我可得好好和你老板聊一聊了。”

　　在绕过余松的时候，佟世俞刻意停下脚步，对身后的保镖吩咐：“去给彭焕打个电话，说我提前到了。”

　　然后嘴角噙着笑意进了楼里。

　　余松脸色微变，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表，就这样也才拖延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

　　“彭老板，我家老板有些疑惑，所以想借我的口问您几个问题，不知道您介意吗？”

　　车里不断放着冷气，车窗紧闭，隔绝外面的燥热。

　　江潮生转动方向盘，朝着千客家开去，抬眼看了眼后视镜，问道。

　　彭焕左腿被人砍到大腿，最近有钱了才换上假肢，走路是方便了，但不习惯，时不时就得按一按。现在车里冷气开得又太足了，感觉接口处痒疼的厉害。彭焕死要面子一声不吭。

　　闻声，彭焕靠在椅背上，哼笑出声：“问吧。”

　　“好的。”

　　江潮生停顿片刻，单手调整了下蓝牙耳机：“您的那些文物是正经渠道来的吗？”

　　他们这个行业，所谓的正经渠道就是不偷不抢。

　　“当然是正经渠道来的。”

　　猜对了。

　　江潮生：“那方便说一下来源吗？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家老板也想买几件。”

　　彭焕说：“我一朋友给我的，他说他在帮一个大佬干活儿，那大佬给了他好几个珍品呢。”

　　江潮生问：“介意引荐一下吗？”

　　同时，耳机传来佟世俞的声音，紧随其后，是余松紧张的声音：“老板，怎么办？被发现了。”

　　不等江潮生开口，下一秒，彭焕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当然可以…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彭焕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江潮生回头看了眼，上面来电显示只有一串手机号，在彭焕按音量键准备接听的前一秒，江潮生一脚踩下刹车。

　　轮胎和路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彭焕来不及反应，头当即撞到前面椅背上，手机也因此掉到下面：“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开车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有个小孩抢路了。”江潮生解开安全带，出声阻止彭焕要掀眼罩的动作：“彭先生，不能摘眼罩，我帮您捡。”

　　彭焕重重呼出一口气，重新靠回去：“开车开慢点儿！不知道要遵守交通法规啊。”

　　“是是是，我记住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江潮生探身捡起手机，手指向上一滑：“诶呀！抱歉抱歉彭先生，我不小心挂断电话了。”

　　“……”

　　彭焕伸出手示意江潮生把手机给他：“毛手毛脚的，算了，赶紧开车吧。”

　　“对不起对不起。”江潮生重新坐回去，系好安全带，重新发动车子，这次车速比之前慢了些。

　　那通打来的电话被挂断以后就再没有打过来。

　　-

　　“江老板呢？”

　　睡了一个星期的金元宝终于睁开了眼，伸出手学着人类打了个哈欠。

　　这小东西才刚成精，又没见过人类打哈欠，居然能做出这样的动作。

　　坐在一旁的沈曼挑眉：“江老板出去了，找他有什么事儿吗？”

　　金元宝伸长手，把自己从桌子上递下去，然后一点点挪到沈曼面前：“我要见他！带我去找他！”

　　“这可不行啊，”沈曼作为难状：“老板说了，让我待在店里好好照顾你。”

　　金元宝黑豆大的眼睛流露出疑惑的意味，片刻才道：“给你金子，能带我去吗？”

　　说着，直接吐出一个比它身量小、但一模一样的金元宝出来。

　　“你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沈曼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小元宝，又看向旁边的金元宝：“你找他要做什么？”

　　“信徒！”

　　金元宝叉起腰，明明没有人类的五官，但就是莫名有一种倨傲的神情：“他救了我，我同意他当我唯一的信徒。”

　　沈曼挑了挑眉，刚想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是余松打来的。

　　“快去十三号街，老板暴露了！”

　　-

　　彭焕拿着手机，额头的痛好不容易消下去了，但腿上又疼起来了，思来想去，还是问：“有烟没？”

　　“有的有的。”江潮生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过去：“廉价货，您别介意。”

　　“嗯。”

　　彭焕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把烟盒扔到一旁，倾身：“帮我点一下。”

　　正好是红绿灯，江潮生拿出打火机探身点着。

　　彭焕深深吸了一口，眉眼间的不耐才消散几分，连带着腿上的不适也缓解了几分，烟雾缭绕间，一股淡淡的香味窜入鼻腔。

　　他拿下烟，横着放在鼻下嗅了嗅，很熟悉。

　　彭焕眉头不自觉拧起。

　　总感觉在哪儿闻过……

　　汽车重新启动，彭焕又吸了一口。他的鼻子很灵，小时候街坊四邻都称他为狗鼻子。

　　片刻，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个被他揍了一顿的小白脸。

　　这个香味和那个小白脸身上一模一样！

　　一口烟瞬间呛在嘴里，彭焕拿出烟扶着前面座椅重重咳嗽出声，前面传来那个人的声音：

　　“彭先生，没事吧。”

　　彭焕几乎是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上贼船了，他不动声色的靠回去，说：“没事。”

　　很明显，这俩人都是一伙的，他们要干什么？

　　彭焕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仔仔细细想了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人在套他的话。

　　文物……

　　脑海中闪过当时在巷子里回头时，那个人无机质般冰冷的眼睛，突然想起来前几天那些人和他说过的话——

　　“你也太招摇了，小心被千客家的大老板盯上，他不仅能扒得你裤衩都不剩，还能以正当理由把你送进牢里，别不信，你去打听打听，这些年谁没吃过他的亏，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说起来也奇怪，我明明知道他长什么样子，知道他叫什么，但是就是说不出来，反正你就看吧，人群里最显眼的那个人，肯定是他，一脸的菩萨恶鬼相。”

　　彭焕咽了咽口水，后背罕见的升起一抹凉意。

　　他这些年流连地下赌场，跟那些搞文物的压根就不认识，也就是这几天才牵上线，但了解的也不多。

　　那些人谈及这位大老板的时候脸上的讳莫如深当时还让他嘲笑了好久，但到底是放在心上了。

　　这人长相在人群里确实出众，但……这些年能让一群人都吃亏的话，想来年纪应该不小了，不太像。

　　可，万一呢？

　　记忆里隐约好像记得有人提过说是谁容颜不老，很久之前了，根本想不起来那句话！

　　彭焕不断承认否定，一时之间，竟然没了思路。

　　这样不行。

　　彭焕重重吸了一口烟，强行镇定下思绪，他现在最要紧的，就是确认前面人的身份。

　　像是一阵电流通过，彭焕突然想起那通被人挂断的电话。

　　电话肯定是被故意挂断的，那来电话的人会是谁？

　　彭焕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把手机收起来，他假意不舒服，扶着前椅背把头抵上去，道：“再开慢点儿，我晕车。”

　　江潮生：“好的，彭先生。”

　　借着遮挡，彭焕循着肢体记忆打开手机，手指点上手机最下面一栏的最左边，手指再移到最上面，试探着按下去。

　　眼罩不是全部封闭的，向下看能勉强看到一些细节。

　　未接电话回拨出去了。

　　彭焕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见前面人问：“彭先生，还不舒服吗？再有七八分钟就到了，要不要我加快速度？”

　　“不用。”

　　彭焕把手机藏在大腿下面，若无其事的向后靠去：“我感觉现在好多了，你就这样开就行。”

　　顿了顿，他又问：“这么快吗？佟老板的庄园原来在市里啊。”

　　不等江潮生开口，回拨出去的电话终于被接通。

　　下一秒，车里就响起了佟世俞温和的嗓音。

　　“我的好朋友，你上错车了，我说的对吗？江潮生江老板？”

　　一瞬间，车里安静到仿佛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