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向开

8、“丑小鸭与白天鹅”

　　“小朗，你来一下。”
　　林朗来到领导办公室，“有事吗主任。”
　　“额……这个给你。”领导将一旁的袋子挪到眼前：“这个给你，是你的午饭吧。”
　　林朗心里咯噔一下问：“这谁送来的？”
　　“这……”领导面露难色，他怎么说，难道要说是台长让他去办公室拿的吗！
　　“拿走快去吃吧，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林朗拿上布袋出来，还没等她给姜如打电话，搭档风一阵窜过来，拽着她就往休息区去。
　　到了地方，搭档迫不及待分享新消息：“爆炸性新闻！我刚才跟他们说话，你猜我知道什么了？！”
　　林朗坐下拿出饭盒，色香味俱全的两菜一汤，底下还有一层米饭，她抽出筷子往嘴里扒拉，毫无形象可言。
　　“什么新闻？”
　　“姜老师跟咱们段台是亲戚，亲的！”
　　林朗瞬时扭头：“你说什么？”
　　“咳。”搭档又凑近些脑袋，“段台是姜老师的亲舅舅！”
　　“你从哪听说的？”
　　“他们说的啊，他们还说看见姜老师自己拎着个布袋来台里，直接就奔段台办公室楼层去了。聊了没一会就走了，走的时候还特意来了咱们这层，双手空空，估计是给段台送饭。”
　　“来咱们这层干什么？”林朗握紧筷子。
　　“听说她之前为了角色体验来咱们台里做过三个月的记者，估计是怀念？”搭档也搞不清，他无意瞧见茶几上的布袋。

　　这个花纹……好像跟他们说的姜老师来时拿着的一样。

　　联想到之前的种种，搭档小声问：“你说之前那些嚼舌根的都被平息，会不会是姜老师授意的。”
　　林朗低头看着饭菜，有些胸闷顶回去：“不知道，爱谁谁。”

　　尽管林朗有意隐藏布袋，但周围人不是傻子，立刻捕捉到信息。

　　晚上林朗回家，姜如正盘腿坐在蒲团上敲键盘，她循声看去，语调轻柔：“回来了。”
　　“中午没带盒饭给我发个信息就好，我可以自己拿。”林朗不懂她这举动的目的，但显然所有人都在揣测她们之间的关系。
　　“可我没有你的微信怎么办？”姜如很是无辜。
　　林朗换上拖鞋，大脑不经思考回答：“我现在给你总可以吧！”
　　说完她暂且将背包丢到沙发上，径直去厨房清洗饭盒。

　　姜如这一趟并非心血来潮，近来台里的传闻她知道，她这么做，已经是最低考量。
　　她大可以直接把饭盒送到林朗工位，堵住悠悠众口，让所有人知道这个小孩欺负不得。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无疑是给林朗难堪。

　　不过她也有意外收获，比如林朗的微信。

　　夜里的吸烟被禁止，姜如没收家里所有的打火机跟烟，还买了一罐酸糖给林朗，让她想抽烟了就去吃一块，直到完全戒烟为止。
　　不知道她从哪买的酸糖，林朗第一次吃到嘴里时整个人面部表情失去管理能力。

　　“这也太酸了吧！柠檬都没它酸！”
　　“所以啊，为了能快点戒烟，加油努力吧。”
　　“鬼才吃这种东西！”

　　于是“小鬼”每天都会掩耳盗铃从罐子里拿上几颗，从最初的小十颗到后来的两三颗。

　　武宁的夏跟秋温度相差不大，硬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下雨之后要穿件长袖长裤才能抵住凉意。

　　下午，林朗码完稿件保存，随手拿起一旁的水杯凑到嘴边，是空的。
　　她起身去茶水间打算倒点温水，这几个月经过姜如的调理，连胃痛发作的频率都大幅度降低，身体比之前轻松很多。
　　不料她刚靠近就听到里面的交谈声。

　　“你说这个林朗走狗屎运吧，怎么什么好事儿都能让她摊上？”
　　“我看呐，八成是被包了。”
　　“包她干嘛？穷鬼一个，你看她平常那算计样儿，一块钱都恨不得分八瓣花。还有她那破手机，都几年前的款式了，还用呢。”
　　“你懂什么啊，那叫财不外露。她要真大手大脚的早就被盯上了好吧，没准平时奢侈着呢。再说了，林朗那张脸还不够看啊，个子又高，成天出去跑那体力能差？要我是富婆我也包。”
　　“有道理，那你说包她的是不是姜如？”
　　“说不准，你别忘了前几年霍文星可是当众跟她求婚，当初圈里可全传遍了，结果不也没成。”
　　“难怪没成，敢情是个同性恋。”
　　“那上次林朗拿到采访姜如的机会，不会也是特意给她的吧。”
　　“啧啧啧……”

　　脚步声惊动八卦的两人，他们心虚望去，见是林朗，面色尴尬打招呼：“来接水啊。”
　　“嗯。”
　　二人急忙逃走，林朗垂眸看向饮水机，接了一杯偏烫的水。
　　回到工位时她忽然手腕脱力，热水顺势泼到人身上。
　　一声尖叫传来，同事呲牙咧嘴捂着通红的手臂哀嚎。
　　“林朗你怎么回事啊！”
　　“不好意思，我带你去厕所整理一下。”林朗诚恳赔礼道歉，随口叫上旁边工位的人，“你帮个忙，搭把手扶她过去。”
　　另一个同事闻言没有多想，直接扶起吓得花容失色的女人去卫生间。
　　三人到达，被烫到的同事不依不饶：“林朗你有病是不是！倒那么烫的水想烫死谁！没看见有人吗！”
　　“那你起泡了吗？再说我就是看见了才倒的。”林朗全然没了刚才的歉疚，阴沉着脸看向二人，“如果真的是开水，要是刚才我没有控制好角度，你这张脸都废了。”
　　两个女同事瞬间脊背发寒，水虽烫，但的确没达到能够使人烫伤的地步，手臂目前为止也只是红了一片而已。
　　林朗往前一步威胁：“怎么说我无所谓，再让我听到你泼姜如脏水，别怪我换成开水灌你嘴里。”她说完瞥到另一个人，“也包括你。”
　　等她走后，同事愣了好半天才跟疯了一样失声叫出来：“啊！林朗就是个神经病！！”
　　“好了好了，本来也是我们先说的，谁让被她听到了，只能怪我们运气不好。”
　　林朗在台里一直处于优秀却边缘的存在，她的野心任谁都能看出，但她不急功近利，每一步都走的稳当。
　　之所以不敢惹林朗也是因为曾经亲眼目睹过她把泼皮无赖打到求饶，眼底狠厉惊人。
　　一传十十传百，再加上之前的传闻，也就没人敢碰林朗的须子。
　　她俩不过是因嫉妒逞一时口快，没想到报复来的这么突然。

　　姜如今天要参加圈内酒会，她无意成为焦点，所以穿的低调，碎花泡泡袖连衣裙，浅棕色中长款的薄毛衣外套，长发束起，温雅又不失暗藏在其中的性感。

　　这份性感归结于她的眉眼，轻微淌露出笑意便溢出万种风情。

　　霍文星在前两年结了婚，跟妻子很相爱，他跟姜如的关系并没有因那次求婚而降至冰点，如今依旧保持联系。

　　“时间过得真快，再过不到三个月居然就到了2020年了。”霍文星拿着酒杯感慨，“以前觉得2020这个年份听着就不真实，没想到一眨眼就到了。”
　　姜如笑着回应：“是啊，以前还说过什么2012年是世界末日，大家还买了不少蜡烛，你还给我家送了一箱。”
　　“那叫有备无患。”霍文星故意搞笑道，“老喽！想当初我还是大小伙子呢，现在也快奔四了。”
　　“文姐把你养得很好，现在看着也能说是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知足吧。”
　　谈及爱人，霍文星笑意更深，他偏头看向曾经求而不得的女人，心底那点不甘早已释然。
　　“小如，你该找个人陪着你了。家里有另一个人的生活气息，真的跟独居不一样。”
　　放在以前，姜如会打太极，现在的她认真想了想，表示赞同：“确实不一样。”
　　霍文星闻言表示惊奇，难道姜如真的有情况？

　　林朗在台里加班到十点过后，低头瞥见手表上时间暗叫糟糕，动作迅速保存稿件并关上电脑，随手拿上包跑出台里。

　　她知道姜如今天有酒会会晚回家，所以才选择在台里继续工作。
　　领导最近明令禁止她不准通宵加班，原本她打算处理到十点，结果因为投入错过时间。

　　微凉的风吹过她额前的刘海，林朗停下脚步看见熟悉的身影，眼神诧异。
　　“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姜如坐在花坛边抬起头露出娇憨笑容，让她身上的气质在此刻变得越发娇柔：“小狼崽出来了。”
　　只一眼林朗就知道对方醉了，当即皱眉半蹲下身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喝多了？”
　　“没喝多少，有点开心而已。”姜如歪头打量林朗的眉眼低语，“你真的长大了，但是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
　　林朗被她的话弄的心口痒痒的，本能将自己防御起来：“胡说八道什么呢，起来回家，你怎么来的？”
　　“文星开车带我来的，我猜你肯定趁机多留在台里，所以想接你回家。”姜如语气里夹着小孩子才会有的得意，动作乖顺撑着膝盖起来，身体随之摇晃，林朗见状忙伸手抓住她手臂。
　　她佯装烦躁将包背在胸前，接着到对方面前弯腰不耐烦道：“上来，我背你。”
　　姜如注视不算宽厚的背，俯身趴在她身上，双手顺势环在林朗颈间，嘴上道着歉：“不好意思啊，我让文星走了，所以我没车了，我们是不是要走着回家了。”
　　掺着酒气的话闯进林朗耳朵里，不由得吐槽：“不靠谱，居然放你一个醉鬼就走了，没车就没车，反正能回家。”

　　为了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林朗步伐快而稳，她庆幸出了台里走几步就到地铁站，不用在路上多耽搁时间。
　　夜晚的车厢乘客骤减，林朗把姜如放在座位上，自己坐在一旁。
　　姜如被浓烈的困意席卷，歪头靠在林朗肩上打盹。
　　窗子映着两人的脸，林朗细细端量彼此间的穿搭。

　　两三年前双十一满减出来的衣服，便宜又耐穿，不到五十块钱的手表，正如那两个同事评论的那样，从头到脚的穷酸。
　　再反观身边的女人，看似平平无奇的连衣裙与外套在网上随便一搜就是几百上千，手上的女士腕表更是名牌。

　　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丑小鸭与白天鹅的区别向来都如此直观。

　　下了地铁，林朗背着姜如回到家里又面临一个致命问题。
　　衣服该怎么换，她的澡还洗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