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枕月阁初见袁小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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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史府内宅客室，枕月水阁。
九条身影立在正中——八口榆木箱子，外带一个世子殿下。
秦妍掩唇乐不可支，在她身边伺候的那个小丫头捧云也跟着笑作一团。
萧镜轻咳一声走上前去，衣袍一撩趺坐至她身侧：“怎么乐成这样，在说什么好玩的呢？”
秦妍指了捧云道：“快，把你方才与我说的话，再给世子哥哥学一遍去。”
捧云面上一红：“婢子若是说了，殿下必然会恼，还是小姐代为转述的好。”
“你这丫头越发会使唤人了！”秦妍笑得快要直不起腰来，缓了缓神才与萧镜说道，“世子哥哥进门之前，我正新写了话本子念与捧云听呢。我问她，‘你看里头的书生像不像世子哥哥呀？’捧云说，‘世子殿下哪有这么硬气？殿下犯错是快，可是认错比犯错还快。’瞧瞧，这话都还没说完呢，你就当真赔礼道歉来了！”
萧镜笑着点了点头：“这丫头的话也不算错，她是变着法的夸我过而能改呢！”
捧云眉眼弯弯看向秦妍：“婢子方才说什么来着，只要是小姐说与殿下的，殿下自有法子往他愿意的地方去听！”
秦妍笑道：“到底还是你这张嘴甜，难怪昨天晚上，那小满姑娘说什么也要邀你和她同住。”
萧镜眉心一动：“小满姑娘？”
“对呀，就是前天早上我在慈恩寺遇到的那位姑娘，我和世子哥哥说过的。”秦妍越过水榭的帘纱向着外头打望，“她先前还说要来水榭这里陪我说话的，怎么现在却还没到？”
捧云道：“小姐别急，或许是因着殿下来了，她觉得不方便过来呢？不如婢子去东厢房替小姐问问……？”
“诶，不必了——你看，她来了！”
萧镜的目光顺着秦妍手指的方向朝着外头看去。
那姑娘看上去和秦妍差不多大的年纪，一双柳叶眼看上去有些清冷，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些未愈的擦痕。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绀碧色的花鸟罗裙，外头裹着秋香色的夹袄，端方行来如同一枝翠竹。
袁曼。
她是一路从建兴郡逃至京中的。
在五味坊的人替她解决掉追杀她的死士之前，这姑娘甚至没能睡过一个好觉。
萧镜咽了咽唾沫，一颗心在胸腔里碰碰直跳。
一会儿……她该说点什么才不会显得十分刻意？
袁曼进了水榭。
“小满！你来啦。”秦妍站起身来，绕过那八口榆木箱子，欢天喜地上前拉着她往萧镜跟前带，“这位是世子殿下，今日凑巧来了。你别拘束，世子哥哥待人向来是最宽和的。”
听得这话，袁曼原本就白的面色霎时之间更白了几分。她踌躇了半晌，拎起衣群跪地要拜：“民女袁小满，拜见世子殿下。殿下千岁，顺颂时祺……”
萧镜没有待她行完叩拜礼，抬手扶住她的胳臂将人搀了起来：“袁姑娘不必多礼，随意落座就是。阿妍是我未过门的世子妃，她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袁曼不着痕迹地向后躲了躲，低声道了句：“民女不敢僭越。”
“无妨。”萧镜颔首道，“我听阿妍说过你的身世了。家道中落，建兴郡来投亲的……如今你既孤身一人，就暂且安心在这儿住下吧。至于你来京中要寻的‘故人’……孤会替你留意的。”
袁曼动了动嘴唇，半晌才轻声道：“多谢殿下。”
“小满你放心，咱们都会帮你的。”秦妍说着这话，抬头示意捧云换个轻松些的话头。
捧云立刻挽住了袁曼的胳臂，明快的语调透着笑意：“呀，小满姑娘来得真巧。世子殿下今日登门，给小姐带了许多东西，眼下咱们正好一道瞧瞧都有些什么。”
袁曼侧了侧脑袋，目光落在了那些箱子上：“过几日才是冬至，殿下这么早就把贺礼送来了么？”
捧云道：“不是贺礼，是殿下送来的赔礼，他前几日去金凤楼……”
秦妍微微蹙眉：“不许胡说。”
“不过是寻个来御史府的由头罢了。”萧镜讪讪一笑， “捧云，去打开箱子让你家小姐瞧瞧合不合心意吧。”
捧云应了声，将那八口箱子逐一开了——满满当当，足足八箱的话本子。
秦妍从软垫上一跃而起，兴冲冲地扑了上去：“《梨花春雨俏书生》、《风流公子二三事》、《和镜中男鬼不得不提的夜》……哇！这是《长夜黯然不见君》的图册！天呐，世子哥哥都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好东西！……”
萧镜笑着从怀中摸出一卷地契交到秦妍手上：“城南墨宝书局，送你了。掌柜的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了，以后有什么新鲜话本子，先一律往御史府送上一套。”
秦妍连连点头，抱着那话本子爱不释手。
袁曼在旁默不作声，面色有些不大好。
萧镜借着余光扫了她几眼，总疑心这脸色是冲她来的。怎奈她又实在找不到与这姑娘搭话的法子，只得强行压住心中惴惴不安，面上挂出些笑意。
捧云在旁打趣道：“到底是殿下最了解我家小姐，回回送的东西都这般有趣。眼下可好，墨宝书局一送，不仅有得书看，连小姐写的那些话本子也能印成册了。”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秦妍一拍脑袋，眼睛顿时就亮了，“你们说，若是我的话本子拿去刊印，却是起个什么别号合适？”
“秦小娘子还是饶了我吧。”萧镜无奈一笑，朝她拱手做了个揖，“刊印之事劳心劳力，若是秦公知道了这事情的诱因在我，只怕日后连御史府的门都不让我进了！”
袁曼瞥了萧镜一眼：“民女倒是觉得，阿妍若是有自己想做的事，试试看也并无不妥。阿妍的乳名是玉腰奴，别号……不如叫玉腰公子如何？”
萧镜面上笑意僵了僵：“会不会……太香艳了些？”
“不会！”秦妍眉开眼笑，丢开书卷，一把拉住袁曼的手，“我与小满真是相见恨晚，我心中想的别号却也是这个！”
几个女孩叽叽喳喳嬉闹了半天，萧镜到底是无功而返。
早知如此，她当时就不该多此一举把这姑娘送到御史府来，省得如今为了顾及着玉腰奴的心绪，弄得这般碍手碍脚。
眼下……有用的话一句也不曾问到不说，总觉得临走之前那袁曼姑娘看她的眼神更加不善了些。
萧镜的感觉一点没错。
她一从枕月水阁离去，袁曼的眉间便是掩饰不住的神色郁郁。
秦妍关切道：“小满你还好么，可是世子哥哥把你吓着了？”
袁曼慢吞吞道：“倒也没有……”
捧云笑道：“婢子倒是觉得，小满姑娘不是被世子殿下吓着了，却是被小姐吓着了。”
“我？”秦妍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裙，不解问道，“我有什么吓人的？”
捧云站起身来，围着秦妍左瞧瞧右看看，一本正经道：“外头都说秦公家的小娘子，知书达理温婉可人，小满姑娘当然也是这么听说的。可是今天小姐一见了这几箱子的话本子，两眼放光不说，更是恨不得化身书虫……人家当然得吓着了！”
秦妍柳眉一竖，伸手便挠向了她的痒痒肉：“好啊你捧云，如今便没有什么是你这张嘴不敢说的了！真真是……坏极了！……”
“先前是没被吓着，现在却是开了眼界。”袁曼面上的阴霾之色一扫而空，脸颊上笑出了两个浅浅的梨涡，“方才是我不好，骤然见着世子殿下，便想起了些不好的传闻……却让你们替我担心了。”
秦妍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眼睛，格外认真道：“爹爹说，传言不可尽信。总之，日后你见着世子哥哥的次数多了，就会知道……她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袁曼动了动唇角，挪开了与秦妍对视的目光：“殿下对你……却是怎么个好法？”
“那可多了！”秦妍笑得眉飞色舞，“我识文断字是她教的，弹琴下棋也是她教的。我还想跟着她学骑射的本事，可惜身子不好没学成……不过，我病中之时，爹爹若是不让出门，她也会去外头搜罗各种新奇的玩意儿逗我开心。”
捧云道：“可不是么。婢子记得，有一年元宵灯节，小姐病得床都下不来，还硬要闹着出去看灯，不出去就不吃饭的那种。秦公愁了好几天，最后还是世子殿下想出的主意——他竟然直接按着西市的模样，在咱们府里弄了一个灯会！”
“世子殿下的确有心。”袁曼若有所思，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那堆装着话本子的榆木箱子，“这也算得是，礼轻情重了……”
秦妍望着矮几上那张墨宝书局的地契，指尖抚过上头印着的的红章，腕间那对错金银鱼戏莲叶的镯子轻轻晃荡作响。
她眉眼盈盈全是笑意：“是啊，我爹想不到这些的。这么多年……全是世子哥哥在替我操心。”
袁曼看了她许久，垂下眼眸低笑了一声：“好。阿妍说是好的，那便是好的。”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枕月阁初见袁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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