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熟》云朵偷喝我酒

42、明天见

　　那像是想要撕破什么一样的告白，没有浪漫。
　　江柚一股脑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欢，将两人置于了不进则退的境地。

　　而时北叙，选择退回了朋友之外。
　　他们像是从未认识过。

　　凌晨五点，江柚翻完了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按下了删除键。

　　凌晨六点，食堂放饭了。

　　江柚拎着香喷喷的灌汤包和豆浆推开办公室门时，趴在桌上睡觉的人抬头看了过来。

　　师生两人对视几秒，江柚从善如流的关上门，像是没有发生过昨晚那场争吵一般的开口，“哟，一晚不见，您老了不少。”

　　老余坐起来，摘掉鼻梁上的眼镜，抓着衣服擦了擦，“小心我抽你。”

　　江柚咧着嘴，把食堂买来的早饭放到桌上，“以后别熬夜啦，真老了不少，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几岁呢，师哥现在才是风华正茂的二十几岁呢……”

　　老余重新戴上眼镜，咬着灌汤包觑他一眼，“脑子清醒了？”

　　江柚拆开豆浆吸管，害羞的点了点头。

　　老余没好气的哼了声，“别给我来这套。”

　　江柚装乖信手拈来，像昨天那样把人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的情况少之又少。

　　老余吃完一个灌汤包，接过他递来的豆浆喝了口，“说说吧，这次是抽什么风呢？”

　　江柚也饿得够呛，囫囵吞的吃面，咕哝道：“心情不好。”

　　简单一句，老余差点又跳脚，“怎么着？以后您每考一场试，我跟其他五位老师还得先把您哄高兴了？”

　　这话阴阳怪气，江柚眼睛一弯，从碗里抬头，“行啊，荣幸之至。”

　　老余直接给他一脚，“赶紧吃，吃完了滚，给你操不完的心。”

　　江柚却是放慢了速度，慢吞吞的咽下嘴里的面，说：“少操点心吧，学学我爸。”

　　在老余瞪过来时，他又说：“我会上一个很好的大学，会前途一帆风顺。”

　　他语气淡淡，不像撒娇哄人，也不似孔雀开屏。
　　但莫名让人相信，让人相信会是真的。

　　老余握着筷子的手颤了下，两秒后，‘嗯’了声。

　　江柚月考交白卷的消息不胫而走，连着昨晚被老余收拾了的事一起传得沸沸扬扬。

　　周一升旗仪式上，江柚当众念检讨，算是彻底推至了高潮。

　　“……至于为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同学相亲相爱，给我们的第二名一次体验第一名的机会……”

　　“哈哈哈哈哈……”操场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笑声。

　　程二名在台下气笑了。

　　对上教导主任杀过来的眼神，江柚话音一转，正色道：“当然，此次行为性质恶劣，我已经受到了教训，感谢余老师辛勤陪伴，感谢各科老师谆谆教诲，感谢教导主任朱老师的耳提面命，我在此做出深刻检讨，并且给各位同学，学长学姐，学弟学妹们发出劝告，考试不要交白卷，否则，你会喜提一套竞赛新试卷，或者，你们见过凌晨三点的太阳吗？吃过食堂第一笼灌汤包吗？顺便提一句，六号窗口的牛肉面，牛肉切得太碎啦。”

　　“总之，交白卷性质极其的恶劣，各位同学不要模仿，占用了大家宝贵的时间，深感抱歉。检讨人，高二A班江柚。此致，敬礼。”

　　雷鸣般的掌声响彻操场。
　　老朱急得跳脚，“鼓什么掌？！很光荣是吗！谁还在鼓掌，给我上来念检讨！”

　　边阳天默默收手，摇着脑袋嘀咕道：“霸霸也太嚣张了。”

　　林彦锐看着台上离场的背影，却是笑不出来。
　　小王八蛋还演得挺真的，把他都骗过去了。

　　如果早知道，那晚他一定不会说那些话。
　　像是卸开了江柚身上的枷锁。

　　有顶风作案者，在江柚在台上念检讨时录了视频，争相传阅。
　　名气之大，一校装不下。

　　午休时间，教室里静悄悄的。

　　梁诗晨脑袋埋在手臂里睡觉，校服外套下手机泛着荧荧的光。

　　忽然——

　　“卧槽！！！”
　　梁诗晨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桌椅刺啦一声，尖锐刺耳，“柚哥月考交白卷啊！！！”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围几个人立马凑了过来，前排女生悄悄拿出了手机。

　　“哪儿看见的，给我看看。”
　　“真的假的？月考啊！”
　　“我靠！都念检讨了，那还能有假？”
　　“牛逼啊！他可真敢！”

　　教室最后一排，那道身影陡然怔住。

　　那天……
　　那天。

　　良久，时北叙松开笔，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不需要找，他和江柚的聊天框在最上面。
　　聊天界面，他们最后一条消息，是那十七秒的通话。

　　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停留很久，最终还是锁屏放回了口袋。

　　.

　　不想吃饭都被围观，中午放学铃一响，江柚拎着外套溜了。
　　巷子里散着各家炒菜香，江柚推开自家大门，就见江老板正蹲在浴室门口不知道捣鼓什么。

　　江柚跑过去，“干嘛呢，江老板？”
　　他往里一看，“热水器送到了？”

　　江显明扭头瞥他一眼，阴阳怪气道：“哟，名人回来了。”

　　江柚昨晚没回来，江显明接到了他班主任老余的电话，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也幸好这混账崽子没回来，不然他怕是得抽断一根棍子。
　　简直是胡作非为！乱来！

　　江柚：“……”

　　“爸爸，我亲爱的老爸~”江柚趴在江老板背上，给人压得一个趔趄，晃着撒娇：“做饭吧，我饿了~”

　　江显明差点没一肘子掀翻他，哼了声，没好气道：“吃个屁！”

　　声音浑亮，没大问题。
　　江柚放心不少，卖乖道：“您要想吃，我可以勉强努力一下。”

　　江显明直接往他背上甩了一巴掌，起身去做饭了。

　　江柚揉着后背接替他的位置，蹲着看了那热水器半晌，沉默着翻开了安装说明书。

　　他心里不禁自嘲，还好这不是时北叙给他赢来的，不然还得给人家还回去。

　　还没动手拆换，那边江显明就喊吃饭了。

　　也不奇怪，他们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江显明都会提前回来做饭，免得耽搁他时间。

　　只是今天……

　　“就吃这个啊？”江柚看着桌上一盆面，顿时皱起了脸。

　　江显明把没吃完的蟹黄酱拿了出来，凉飕飕的说：“考零蛋的人还有脸挑？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江柚：“……”
　　好叭，江老板气还没消。

　　吃完饭，江柚乖觉的把碗拿去厨房刷了，灰溜溜的回学校了。

　　刚上楼，就见老余从教室里出来了，身后跟着本次月考的新晋第一名同学。

　　“你也跟我过来。”老余朝江柚说了句。

　　“哦。”江柚脚步一转跟上。

　　办公室就在旁边，走两步就到，门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老余在自己桌上拿了两张表递给他俩，“这是清大的冬令营报名表，你俩之前竞赛成绩符合报名条件，拿去填一下，晚自习前交过来，学校就报上去了。”

　　江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我不去。”

　　老余眼睛一瞪，一口气唰的自丹田起，“你……”

　　“我等明年。”江柚又说。

　　旁边的同学捏着报名表，表情疑惑的看他。

　　“为什么等明年？”老余皱眉问。

　　江柚嘴唇动了动，“等下学期参加了英语竞赛，我报名夏令营。”

　　老余：“这又不冲突。”

　　江柚：“可是没必要。”
　　一次能做好的事，没必要去两次。

　　老余顿了顿，“你先回去填表，我跟江柚说两句。”

　　同学点点头，拿着表走了。

　　门关上，老余才问，“你有想走的英语相关的专业？”

　　江柚也不隐瞒，直接道：“我想学金融。”

　　老余想了想，“金融专业是这两年的热门专业，可以把排名前几的院校都看一下，有条件的话，最好也感受一下国外的……”他说着一顿，问：“这事儿你爸知道吗？”

　　“知道。”江柚说。

　　“那行，你要是决定了，我抽空跟你爸也聊一聊，”老余说着摆摆手，“回教室吧，你们化学老师该过来了。”

　　今天中午的竞赛测试是化学。

　　江柚：“好。”

　　临近寒假，半个月匆匆。

　　饶是边阳天，也瞧出点猫腻来。

　　晚自习结束，走读生收拾书包回家。
　　边阳天自后勾住江柚的脖子，等前面的林彦锐过来。

　　“霸霸，你跟时北叙怎么了？”

　　江柚看向对面闹哄哄的教学楼，眼皮垂了垂，“没怎么。”

　　“没怎么是怎么了？我可发现了，你俩这段时间……他都没来找你。”边阳天斟酌着说。

　　“没怎么就是没怎么，”江柚把他的手从肩膀上扒拉掉，“你俩去吧，我走了。”

　　“诶——不是说一起去吃烧烤的吗？”边阳天的声音在身后喊。

　　林彦锐表情一言难尽，幽幽骂了句，“蠢蛋。”

　　边阳天：“好端端的你骂我干嘛？”
　　他说着，“怎么，江柚的神经病传染给你了？”

　　林彦锐一副看病入膏肓的患者的眼神，看了他三秒，摇摇头抬脚下楼。

　　边阳天：“……”
　　别以为他听不见在骂他！！！

　　北门外的烧烤店灯火通明，热闹依旧。
　　江柚往里看了一眼，脚步照旧没有停留，沿着街边拐进了小巷。

　　片刻，一道身影于岔路口分开，走向地铁站，像是很多次那样。

　　只是，这次他们之间没有说那句‘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