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谢花》鲸鱼宝宝

6、第 6 章

　　“父亲，我要进去了。”美津子在书房的门口敲门并说道。书房里，晚餐的饭菜早已被千代收拾干净，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食物香气显得与屋子的氛围格格不入。若叶社长背着手望向窗外，进屋的人只能看见他花白的头发。

　　“父亲晚饭吃得怎么样，千代的菜还合您胃口吗。”美津子带着敬畏的心情看着她的父亲。

　　“还好。”老人没有转身。

　　“父亲对离怎么看。”美津子直截了当的问。

　　“美津子你是怎么看的。”老人没有回答，反而向美津子发问。

　　“老实说，我对离有些排斥，因为我对她的感觉。但其他人都告诉我说不要相信自己的感觉，感觉是会骗人的。虽然只有几天，但离的确是一个好孩子，这我不得不承认。所以，我打算放弃自己的感觉，逐渐地接受离。”

　　老人从鼻子中发出“哼”的声音。“不喜欢她的原因还包含对筱沐的厌恶吧。”

　　“我承认，的确有。可父亲您，不会也是因为自己的感觉而不肯承认离吧。”美津子一语道破老人的心事。的确，父女俩对离怀有相同的感觉，这感觉也正是若叶社长久久不肯见离的原因。

　　“我想休息了，你回房吧。”老人赶走了美津子，心里却慌乱起来。“我该如何去面对着孩子。”这是他心里所想的。

　　“离，给我讲讲你在中国的事吧，讲讲代原舅舅，筱沐舅妈，还有你哥哥若。好吗。”凉拉着离坐在床边。

　　“凉...你真的...想听吗？”离看着凉。

　　“嗯，很想听。我想知道离的家是怎样的。也想知道代原舅舅是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姨婆总说我长的和他很像，所以我很好奇......。”

　　“那好，我讲给你听。”

　　离靠在玩具熊的身上，给凉讲述着她从来没有给别人讲过的故事。她和她家人的故事。

　　离从记事起就住在一所小小的公寓里。房子据说是父母攒了好久的钱才买下的。离对自己四岁以前的事完全不记得。她对自己以及家人最初的记忆是，父亲总是抱着她，若则在一旁揪她的小鼻子，她疼得哭起来，妈妈的饭铲就拍到了若的头上。父亲是一个考古学家，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会四国语言，还精通剑道，茶道，擅长拉小提琴。离眼中的父亲是万能的。在离七岁的时候，父亲开始教她日语的古腔，之后又教给她插花，茶道....；母亲也是一名考古学家，做得一手好菜。是一个又温柔又贤惠的人。因为工作的关系，父母经常会把她和若丢在家。若比她大四岁，长相简直就是父亲的翻版。父亲也曾教给若茶道，日语以及其他东西，但若似乎天生就没有学习这些东西的天分。拉小提琴比锯木头还难听，最后到了全家人只要看见若拿小提琴就慌忙逃命的地步；插花的时候，若总是趁父亲不在，把离的头当作花泥，把花全都插在离的头上；最要命的是茶道，烧好的热水好端端的放在那里，若一动就把离的胳膊烫出一圈水泡，心疼的父亲禁止若以后再碰茶壶。只有日语，若坚持了下来，说着一口不比父亲差多少的流利的日语。若的篮球打得很好，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篮球部的部长。三口人和和睦睦的住在公寓里，虽然地方狭小拥挤却很温馨。离十二岁那年，父亲和母亲在返家的途中发生飞机失事，两人双双葬身于大西洋底。从那时起，离和若两个人相依为命。因为飞机事故，离和若得到一笔丰厚的抚恤金，让没有生活来源的他们还可以支撑下去。周围的邻居可怜这两个孩子，也时不时周济他们。若18岁的时候，若休学了，到处打工维持家用，当然一切是在瞒着离的情况下进行的。而那时的离只有14岁。离知道若休学的事情是个偶然。若休学打工的一年后，一次，离班上的女生约好放学后到学校旁的快餐店，据说快餐店里来了一个个子又高，长得又帅，待人又亲切的服务生。这一切本是与离无关的，因为她从来不去学校门口的快餐店总是按时回家。可那一次，被班上的女生硬是拉去了。当一群女生像狼一般围在那位据说是很帅的服务生面前时，离想的是快点回家，她答应了一个同学帮她叠塑料星星，每一百个5元钱。当女生散开，离正巧和那位服务生对视时，她发现，同学口中的帅气服务生，原来，就是若。而若也因为看到了离一怔。他本来是代替别人来这里打工三天的，因为离放学总是按时回家，所以也不担心是在离学校门口打工，况且，工资很丰厚。兄妹俩就这样对视着。然后，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出了快餐店。紧接着，若也跑出了快餐店。之后的事情是离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在接下来离威胁若说如果若不去上学，她就辍学去外地当童工，因为家是他们两个人的，不可以让若一个人来承担所有的家计。若妥协了，为了不让离真的跑去做童工，他复学了。但因为太久没有看书，所以只好降了一年。18岁的若在离的那所中学的高中部上了高中一年级。一次巧合，若重新回到了篮球部，高超的球技使他成为篮球队的主力，不久又成为队长。用若自己的话说，生命中有两大不可缺少的东西，一个是宝贝妹妹离，另一个则是篮球。平静的日子总是不会长久的，在若高中三年级的例行体检中，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若的班主任找到离，告诉她，校医发现若的心脏有些问题，但还不敢确定是什么病，希望离能说服若到大医院检查一下。医院的结果出来了，病名是先天性心肌肥大症。这种病虽说是先天性的，但在患者小的时候也发现不到。随着年龄的增长病状越明显，初次有明显症状应该是在18~19岁间，若发现的时候是在20岁。所谓的先天性心肌肥大症这种病，指的是遗传性心脏病转变的心脏疾病。心脏虽增年龄的增长不规律的长大，是正常人心脏的3~4倍大。这种除了换心脏外，没有其他办法。医生嘱托，这种病在还没有适合的心脏可以更换前，减少并逐渐禁止剧烈运动，以免增加心脏负荷。当时，正值若的高中篮球赛季。若的梦想是当上全国篮球赛的霸主。告诉他这样的消息无疑是在摧残他的意志。除了怎样把消息告诉若以外，还有一个难题是，到哪里去弄一笔钱支付庞大的手术费。更何况在没有合适的心脏前，若每天所吃的药品也需要一大笔钱，仅有平时打工的一份微薄工资，他们到哪去弄这样一大笔钱。深思下，她把事实的真相告诉了若,并且恳求他不要去再打篮球，因为她不想再失去自己唯一的亲人。若沉默了，并且应允了离不再去打篮球，而是以监督的身份坐在了场外的板凳上。离将公寓卖掉，和若搬进了一个顶楼的小阁楼里。买房子的钱一部分用来买药，另一部分则积攒下当做手术费。离每天都在盼着有合适心脏的消息。两个月后，若的队伍即将进行最后的决赛，而若的病也越来越严重，总是会不知不觉的睡过去，并且时间一次比一次长。昏睡是心肌肥大症发病的症状，并且病情越重，昏睡次数越多时间越长。离真怕若再还没有等到合适心脏前就永远的睡过去。若队伍决赛的那一天，若很早就离了家，他像往常一样亲了亲离的脸颊，并且和她说再见。若走后，离接到了一个电话，医生说已经有了合适的心脏，希望若尽快来医院做检查，并且及早地进行手术。离欣喜若狂，若有救了。她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等着若。一个下午过去了，等来的是若的噩耗。若终究没有遵守诺言，出席了最后一场比赛。在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钟的时候，投进了一个三分球扭转了落后的局面，再又投进一个三分使本队处于优势的情况下，突然倒在了地上，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若的队友含着泪将优势撑到了最后，以三分之差险胜，赢得了全国高中联赛冠军。颁奖台上，若的身影消失了。离在自己17岁那年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若的葬礼完全是若一个人办下来的，她那弱小的身躯表现出了与她年纪不相仿的坚强。若的遗像旁放着高中连赛的奖杯，想必若在天之灵也应该了无遗憾了吧。两个月之后，一个自称是离母亲的妹妹的人出现在离的面前，离没有理由不去相信这个女人和她所说的话。因为她与母亲像双胞胎一样相像。女人告诉她，她还有祖父还有其他亲人在日本，她要带离到日本去。离就这样带着那个小包裹来到日本，离开了那个她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这就是我的故事。”离把脸埋进玩具熊的绒毛中。

　　“.......。”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女孩。他突然把离涌进了怀里。

　　“想哭得话，就尽情哭吧。”他温柔的说。离在他的怀里发声大哭。凉扶着离那羸弱的肩膀，没由来的，心里一阵酸楚。这个瘦弱的肩膀，竟然抵挡住这么多的冲击，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他将离抱得更紧。“我以后绝对不会让离再次哭泣，我要让她永远开心地笑着。”凉在心底暗暗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