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Ⅴ 火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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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脉市港口。
游轮的汽鸣声悠扬，长翅鸥起起落落，初升的旭日在海面上洒下一层碎金，在码头工人的吆喝中，新的一天开始了。
水下荡起波纹。
海洋是残酷的、神秘的、伟大的。它孕育繁多生命，滋养生灵，也无情地掀起巨浪，吞噬一切。
在更深处的海底埋藏着不知多少年前留下的沉船，栖居于此的破破舵轮与垃垃藻在今日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只美纳斯。
这种宝可梦似乎生来独得造物主的青睐，每一枚鳞片都精心雕琢。它光临哪里，破破舵轮与垃垃藻便纷纷避让哪里，因为它们深知比绚丽的鳞片更艳丽三分的是它的强大。
一位躲闪不及的破破舵轮大着胆子询问：“海洋的宠儿，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美纳斯说：“我要一件宝物。要足够珍贵，足够美丽，能够赠与我的主人。”
垃垃藻们聚在一起商量，最终抬来一颗珍珠。
“请收下它吧！”它们七嘴八舌，“这是五十年前的海啸里同船只一起沉没的宝物，见证了海洋母亲的愤怒与哀伤。它必能配上您的身份与地位，威吓一切胆敢试图掌控您的宵小！”
愤怒？哀伤？宵小？
美纳斯一甩尾巴，那颗莹白如玉的珍珠滚入海藻丛中消失不见，“都给我滚！”
它鳞片翁张，吓得胆小的垃垃藻们四散而跑，偌大的沉船顷刻间只剩下美纳斯一只宝可梦。它咽下一口气，最终只找到一块打磨圆润的卵石，衔于口中，朝着浅海游去。
海上，玛瑙坐在游泳圈里随着海浪起伏。
略长的粉发扎成丸子，尽数塞入泳帽。露肩款式的连体泳衣，透水布料上印着大面积的蓝白碎花，底裤外多加了一层裙摆，游泳时会像薄纱般展开。
除此之外，玛瑙还带了泳镜和耳塞一类的装备。她来水脉市之前确实兴致勃勃地计划来看海，只是现在没有了那个心情。
一阵又一阵洁白的浪花拂过她的脚背，她抱着防水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叹息。
今早和米可利一起吃完饭后，她陆陆续续收到米可利传来的评委注意事项。这次米可利杯的评委共有三位，分别是米可利、玛瑙和大吾。
大吾也是被临时拉来充场子的。米可利和他说这件事的时候玛瑙正在旁边围观，当时大吾虽然笑着答应下来……但感觉眼睛里没有笑意。
这之后，米可利用两位新评委一起磨合下的理由把大吾和玛瑙送到了海边游玩。
这是在支开他们，绝对是有事瞒着。
比起米可利语焉不详的态度，还有另一件事更让玛瑙心烦。
在米可利杯的开幕式上有一项表演赛，原定由评委之中的一位与米可利进行一对一宝可梦对战，现在这项任务交给了玛瑙。
米可利是这么说的——
“不可能我和大吾打吧？我是主办人，大吾年初才在宝可梦世界锦标赛八大师对战一轮游，谁输了都不好看，只能交给你了！你的月光很强吧，就让它来！”
她输了就没关系吗！她也在岌岌可危的事业上升期啊！
而且月光……她该怎么和月光说呢……
玛瑙似有所觉地抬头。水下暗流涌动，水蛇破开水面，扇形的尾鳍张开，轻轻环住玛瑙，低头递来一块光滑的卵石。
“给我的？”玛瑙接过卵石，很常见的石头，是装饰步行街道常用的建材，“谢谢。”
她心里装着事情，感谢也像是藏着几分客套。
美纳斯的鱼鳍抖了抖，不满地贴近，细齿轻柔碾过玛瑙的指尖。它的礼物没能得到一个笑容作为回报，它盘算着，难道珍珠真的更好吗？
“明天有一场宝可梦对战。”
玛瑙跟着美纳斯的小动作按了按它的牙，尖尖的鲨鱼牙，有点扎手，“我想……”
玛瑙的话没能说完。
砰！
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在不远的海滩上响起，随之翻涌的热浪和黑烟直冲云霄。玛瑙远远望见正在沙滩上休息的大吾也在那个方向，逆着扩散的尘土冲进其中。
玛瑙和美纳斯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攀上美纳斯的脖颈渡到岸边，她扶起一位惊慌失措、身穿救生员服装的年轻人，“发生什么事了？”
“海边小屋、海边小屋爆炸了……”救生员颤声回答，“有宝可梦在发狂！”
玛瑙点头，“快离开吧，暂时不要让游客靠近了。”
玛瑙正欲去看看情况，手却被救生员拉住，“管理员本田还在里面！他年纪大了……”
“我明白，别担心。”
海边小屋的经营业务是对游客出租各种潜泳设备和小吃，氧气瓶和天然气罐都有可能是爆炸的元凶。
浓烟并没有维持太久，散去后显露出宝可梦的身形。
两只身高三米的蜈蚣王正张牙舞爪地挥舞头顶的尖刺，浓厚得几乎于黑的紫色多足节肢窸窸窣窣敲击地面。它们配合无间，喷射出的毒液洒满沙滩，留下暗色的深坑。
大吾和巨金怪正与蜈蚣王对峙。二打一，他神色凝重，巨金怪用身体接住了几次攻击，显然顾虑着身后的房屋。
他注意到玛瑙的靠近，抬手拒绝，“这里危险，你也赶紧离开，让警卫队来。”
玛瑙不由分说地行动，“已经通知了，屋里还有人，我先来帮忙。”
她扯掉店口悬挂的布帘，吸满水后沉甸甸地裹在身上，房屋的主梁被烧断，连带着天花板也塌陷下来，狭窄的室内更加逼仄，容不下美纳斯这样庞大的体型。
她很快有了决断，“月光在这等我，不能让火烧到屋外。彗星和我一起进去。”
火势还在蔓延，木制小屋的横梁持续燃烧，令人牙酸的噼啪炸裂声一下赶着一下。不止是木柴，还有更多塑料制品也在火焰中融化，空气中的味道又酸又涩。
玛瑙掩住口鼻，“本田管理员？你在哪？我是来救援的。”
房屋不大，隔断后很快传来一声发闷的回应。
“我在后厨，我现在动不了，你从左手边的门进来……”
玛瑙跟着本田的指挥找到了厨房的门，同样是木制的，已经烧了一半。
她裹紧身上的毯子，用力一踹，门板摇摇晃晃倒下，溅起一层灰烬。
厨房一览无余，这里烧得比外面更厉害些，大概是火灾的发生源，火舌舔舐着墙壁，金属厨具都被烤上一层焦黑。
玛瑙咳嗽两声，“本田？”
“我们在这。”
七十岁左右的老人推开挡火的铁板，他趴伏在厨房的角落，嘴唇发紫，竟然是昨天晚上和玛瑙一起在路边吃炒面的老伯。一块烧断的横梁以扭曲的角度压着他的腿，显然他已没有力量自救。
在本田身旁，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昏迷，他神色苦痛，时不时抽搐一下。稍长的灰发被火焰燎到发尾，衣物边角也残留着烧焦的黑。
一共两人，都无法自主行动。空气中的氧气越发稀薄，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小陨星使用精神强念移开本田腿上的横梁，伤口不深，玛娜将湿透的布帘裹在本田身上，扛起他的肩膀，“彗星，另一人拜托你了。”
淡蓝色的光罩在少年身上，他的身体漂浮至与小陨星同一高度。
“保持这个高度，不能再往上了。”玛瑙点头，“本田爷爷，抓紧我，我们一口气冲出去。”
要快。
玛瑙走在前面，感觉呼吸道都要烧灼起来。
布帘的水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转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不过短短几分钟，室内的温度仿佛又翻了一番。
一路有惊无险。玛瑙将本田交给美纳斯安置，又转身去接小陨星托运的少年。
他双眼紧闭，眉弓皱起，身体泛着不正常的高热。
室外的新鲜空气没能缓解他的症状，玛瑙靠近时，他突然开始剧烈挣扎，含糊不清的语调犹如梦魇时的呓语，“别过来！人类……又是人类！妈妈……火……”
乱挥的拳头砸中墙壁，天花板上的顶灯摇摇欲坠，墙皮和玻璃一同剥离——
砰棱、砰棱。
一道光幕似的保护罩撑起，玻璃劈头盖脸地砸下又被弹开，摔在地上化作无数碎渣。
“彗星，干得好。”玛瑙没时间细想，她单手抓住少年乱挥的手，几下制住他危险的行为，“快走！”
又是一阵细碎的响声，犹如弓弦满张绷紧，只待轻轻一拨……
玛瑙把小陨星拦进怀中，按着少年和小陨星的头，猛然向前一扑。
几乎是他们离开的下一秒，海滩小屋轰然倒塌，化作一片废墟。
玛瑙在沙滩上滚了两圈堪堪停下，她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劫后余生的恐惧感猛然爆发，抹去脸上的沙粒时才发现手还在颤抖。
眼前是海，波光粼粼的海。
白浪拍打沙滩，如同少女层层展开的裙摆。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忽略的记忆在此刻翻涌，与之重叠。年轻的女子嫣然一笑，追着水伊布在海滩上走了很远，只留给她一串杂乱的脚印。
一片阴影罩下，幻觉和耳鸣声一起消失不见。
是大吾。
他大概是匆忙跑过来的，呼吸带着点急促，确认玛瑙没出大碍才放松些许，递来一份手帕。
玛瑙慢慢抓在手里，双手不安地并拢，用力收紧，“小陨星和那个孩子……”
“都没事。你做的很好，另外你先送出来的那位管理员已经醒过来了。”
“还有暴走的宝可梦……？”
“解决了。”
玛瑙把脸埋入掌心，良久后的回答带着些许鼻音，“太好了……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Ⅴ 火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