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同个考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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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静禾忽然发现川溪中学是这样的大，大到无需他们刻意躲避，都遇不见一次。
陈静禾在无数次下课铃响后站在教室后门处，双手抓着书包肩带，任由人流与自己擦肩而过，但却再也等不到那个刻意绕到一班教室等她一起放学的少年。
哦其实还是有一次他们碰见了。
在校园的花坛小道上。
那日午后的阳光炽烈，花坛的三角梅开得旺盛，红的白的缠绕在一起像是交织出生命的璀璨乐章。陈静禾远远的就看到了他，少年穿着印着川溪中学校徽的夏季校服，身影如松竹般挺直长瘦，左手拿着习题集，右手修长的指缝中还夹杂着一支黑笔，在行走中无意识的转动着。
家中的破碎、医院的牵挂都让他分身乏术，听说他请假了好几天，奔走在家庭和医院之间。
算起来，她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见到过这个少年了，思念如野草疯长，再见面那一刻，像是有人点了一把火，扔下的那一瞬间，烈火燎原。
她想喊他，像从前一样。
可她嘴巴好似沾上了胶水，连脚步也迈不开了。
女孩就站在花坛的这一侧，眸光怔怔的看着少年朝她走来，镜片在阳光底下微微折射着亮光，有一霎那恍惚了陈静禾的眼，他眼神锁定了她的视线，里面藏着属于她的亿万星辰。
但……
少年身形落拓，步履生风，仿佛从未认识一样，脸庞清隽线条凌厉，目光丝毫未动，衣角拂过她的手臂，径直从她身旁掠过，一个擦肩短暂的宣告了他们之间的所有。
抬起的手僵住，陈静禾长久的伫立在原地，头渐渐低下任由发丝遮住了表情，直至到了某一瞬间，忽然有晶莹折射着阳光砸落在地，连强撑着的肩背也垮了下去。
……
日子就这样一点一点过去了。
有风在岁月里奔涌，有人在青春里消散。
属于他们的回忆，被困在了这小小的一方高穹之下，挣扎无果，湮灭虚无。
陈家的餐桌上少有的安静，陈静禾低头吃饭，姿态从容，细嚼慢咽，周身的尖刺褪去，让陈延生有种错觉，这一年的时光不过是他的臆想，他的女儿一直乖巧宁静。
筷子磕碰在瓷碗上的声音微弱，他停了吃饭的动作，看向对面的女孩，语调沉沉：“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你的进度远远跟不上那边，所以我给你报名了学校的暑假班，等考完期末考试你就要立刻出发。”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连一旁的廖欢都是一惊，尖声道：“考完就走？”
陈延生默认。
桌上的视线皆聚集在了陈静禾的身上，以他们的了解，陈静禾必定不愿意，陈延生都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但出乎意料的是，坐在对面的女孩丝毫未被影响，伸手又给自己夹了一筷青菜，平静的好像走的人不是自己：“知道了。”
陈延生与廖欢对视一眼，两人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考试那天，大清早的天空就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给校园增添了许多污泥浊水，城市被雨雾包裹，视野里都是朦胧的一片，连气温也跟着降了下来，让人心都不由的变得沉重。
考试时间即将到来，所有考生都拿好了用具穿行在教学楼中，走向目标考场。
陈静禾只拿了一支笔，任由监考老师搜身检查完毕，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名字。”
教室门口，监考老师在询问下一个考生的姓名信息。
“池予，高二六班。”
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让她心尖止不住的颤动，陈静和蓦然抬头。
清隽的少年就站在门口，张开双臂耐心地等待监考老师检查，侧脸线条清晰流畅，脖颈修长，喉结凸起随吞咽上下滑动，抓着文具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他和自己竟然是同一个考场！
飘忽了许久的神终于回来了。
陈静禾目光落在少年身上，随着他的身影移动，看着池予最终落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背影依旧是那样的清瘦挺直，哪怕一个再微小的动作都能牵动她的心，离她明明只有几米的距离，但却又是那样的遥远。
依稀记得期中考试的时候，她看着他们两个的考场安排表，兀自可惜不能呆在同一考场，如今终于有机会呆在同一个空间，他在前，她在后，可遗憾更甚从前。
“现在下发答题卡和试卷，请各位考生在答题卡写上姓名班级，考试准备开始……”
随着监考老师的指令发出，陈静禾的面前落下了两份纸张，眼眸低敛，她将不舍的视线收回，凝神投入了这场考试当中。
窗外的雨滴渐渐停歇，只有朦胧的雾气还停留不愿离去，躲进洞中的蛙虫重新冒了头，咕呱咕呱的唱着歌，不知不觉中，这样缠绵的天气竟持续了两天之久。
周四的下午。
这场令人紧张无比的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
“可以离开了，祝你们暑假玩得开心。”
活泼好事的学生在监考老师的一声令下，抓起桌面上遗留下来的草稿纸便扔向了空中，欢呼惊叫瞬间充斥了整个教室。
“芜湖！终于考完了！”
“啊啊啊！放假了！”
“语文数学，一窍不通，英语理综，全部放空！”
“……”
纸屑如鹅毛大雪般纷纷扬扬落下，些许还擦着陈静禾的发丝滑落，她站起来，目光系在第一排的那个男生身上。
池予也同样站了起来，低头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他的动作不急不缓，一边收拾一边嘴唇微动，像是在便利店清点东西一般认真专注。
陈静禾嘴角微微勾起，脚步转了个方向，在这样的喧闹声中安静退场。
监考老师对他们这样的肆意无可奈何，扬声喊了几句后彻底放弃，由着他们胡闹去了，待两人一起将答题卡和试卷封存好了之后，兴奋完了的学生们也安静了下来，拿着自己的东西蜂拥着挤出了教室。
池予跟在众人身后，在离开的最后一刻，转头看向了身后。
可身后的教室空空如也，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那一刻，教室里的广播忽然响起了一阵舒缓动听的前奏。
“几秒钟失衡最终
悲伤与美好相拥
你眸海温柔 藏着天空
我的人间都失控
当雾起 想念你
遗憾没从一而终
围绕你 像星系 旋转一周
直至离开我都还保持心动
……”
清冷悦耳的声音响起，她的音调中透着慵懒缱绻，拉扯着许多许多从未明说但早已深刻心中的情愫。
那样的熟悉不需要过脑池予都能一瞬间分清是谁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视线慌乱无措的搜寻着陈静禾的身影，但可惜的是，她不在身后，也不在眼前，不在他任何能看到的地方。
“……
一颗藤蔓爬上了心墙
拆开了我伪装
说不需要其实都是我过后观想
始终偏向再严防
连植物都向阳
还藏着亦不敢声张
……”
人潮簇拥着他像前方行进，陈静禾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川溪中学，熟悉的人纷纷露出惊诧的目光，凑头低低密语。
“这是陈静禾的声音吗？”
“很像，她在广播站唱歌？”
“刚刚不是还在教室呢吗？这么快就去到广播站了？”
“不知道，但有一说一，唱的真好听……”
身后的人流忽然被人拨开，来人强硬的将凑近的两人分开，硬生生的在人群里挤出了一条通路。
长身而立的少年逆着人潮的方向，向广播站的方向奔去，校服的衣角在风中凌凌晃动，带着汹涌难以克制的情意，如江河汇聚，最终奔向属于他们的大海。
“砰——”！
广播站的门被人狠狠推开，剧烈的声音吓得里面的成员抖了一抖。
和陈静禾同班的薛晗自然是认得他的，错愕的开口：“池予？”
少年胸廓不断起伏，顾不及捋顺气息，目光在广播站内扫视，可依旧不见她的身影。
“她呢？”
“谁？”众人不解。
“陈静禾呢？”他大声质问，向来腼腆礼貌的少年竟也有这样焦急凶狠的一面。
薛晗站了起来，目光与他对视：“她不在这里，歌曲是她提早录好交给我的，她说……”
“这首歌送给一个人，谢谢他，撕开云雾，成为她最温暖的光。”
“……
一颗藤蔓敲开了心房
破开了我假象
说不习惯都是我偏要逞强
你看万物生长 都贪慕暖阳
……”
一个个青春的身影鱼贯而出，神情是那样的肆意张扬，带着一种不服输的劲头，无畏的走在属于他们的大道上。
陈静禾比他们早了一步，已经站在了黑色的汽车旁。
驾驶座上是陈延生的秘书，他已经在这等候了许久。
“静禾小姐。”
他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陈静禾这侧，为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谢谢。”
陈静禾弯腰坐了进去，任由他再将车门关上。
她将车窗摇下，目光落在校门口的人流中，期望着能看到期望的那道身影。
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响起，载着静默的她，迎着满城朦胧的雾气，驶向了那个不知名的远方。
雨雾四起，匆匆别离，何时再遇，少年的你。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同个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