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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

  •   可是池予消失了。

      陈静禾已经连着一周的时间都没见到过他,她也始终打不通他的电话,甚至连六班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她趴在桌子上,将脸埋住,在无人看见的地方皱紧了眉头,紧闭双眼,心中担心焦虑得整个人都有些烦躁。

      教室内安安静静的,讲台上只有朱云瑶在说话。

      “……期末考试的时间已经确认了,就在七月十号十一号,一个月的时间说多也不算很多,希望大家还是要打起精神,时刻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和学习态度……”

      陈静禾转了个面继续闭眼趴着。

      ……

      最后一节课是自习,陈静禾课间的时候就已经背上了书包,无视众人赤裸裸的目光,大摇大摆离开了学校。

      她不只是把下午最后一节课旷掉,甚至连晚上的晚自习都不打算去。

      而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再去一趟池予家。

      夏日的白昼拉长,陈静禾穿行在巷道中,高低不一的自建房挨得很近,家中幼儿的吵闹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清晰明了,光线也不如街道上明亮。

      这个时间点,收工回家的人很多,她靠着墙根走,尽量让开路给这附近的居民通过。

      昏暗老旧的环境让她有些不适应,低头静静地走着自己的路,但她的模样精致漂亮,气质又清冷独特,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甚至还有街溜子冲她吹口哨。

      陈静禾抿着唇,抬头对过去的眼神死寂静默,倒是吓退了几个。

      终于到达那栋熟悉的老旧居民楼,陈静禾站在角落处等了许久也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犹豫了会儿,终是迈步走上楼梯,到达了池家所住的楼层。

      但越往上走她就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她最终站在了池家的门口。

      看着面前残破混乱的现场,陈静禾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池家门口被人泼了大量的红油漆,原本还算干净的墙面上被人写了“欠债还钱”几个大字,字迹潦草但充满戾气,刺鼻的气味冲得陈静禾眼中冒泪,但更让她心惊害怕的还是接下来的这一幕。

      池家的门被人砸得破破烂烂的,连锁都坏了,如今一点都锁不住只简单的虚掩着,陈静禾颤着手去推,门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吱呀声后便撞向了一旁。

      室内好似遭了一场大难,乱的像是个垃圾场,原先摆放整齐的东西如今都摔在了地上,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陈静禾缓慢地转动着自己的眼睛,四下搜寻着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直到终于看到了什么。

      她心中本就已经出现裂缝的高墙忽然倒塌。

      眼中盈满的泪水不再是因为墙上刺鼻的油漆味,她蹲下身子捡起那几片沾满了鲜血的玻璃,艰难的呼喊:“池予!”

      可是出口的话没有声音。

      室内空无一人。

      她踉跄着步子跑出去,刚想下楼却忽然撞见了从楼上下来的邻居,她手里拎着垃圾袋,看到陈静禾从池家冲出来时惊诧不已。

      “你来找谁的?”她下意识问道。

      陈静禾涣散的目光终于聚焦,她看向那人,神情激动:“我找池予,他们家,他们家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邻居神情顿时怨憎,眼中又透露着无奈:“债主上门讨债了呗,把家里砸的什么都不剩了,天天这么闹下去,天杀的还让人住不住了。”

      “谁受伤了?池予呢?池予怎么样了?”

      她上前抓住了那人的衣摆,一连抛出几个问题,眼中的担心焦急显而易见。

      邻居被她吓到了,向后退步:“池,池予我也不知道去哪儿了,那天他不在家,池忠国也跑了。”

      陈静禾心微微落下。

      “就是苦了张雪琴,人被捅了一刀还在医院里躺着呢,摊上这样无赖垃圾的丈夫,我就说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命都搭进去!”

      “什么?!”

      ……

      少女离开时脚步已经不像来时的那样沉稳冷静,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连怎么走出巷道的她自己都记不住,恍恍惚惚的只顾着闷头往前走。

      “铃——”

      有谁和她擦肩而过,背包上挂着的挂件微微晃动,铃铛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陈静禾猛然抬头,蓦然转身叫住身后的少年。

      “池予!”

      小羊挂件就扣在黑色书包的拉链上,分明就是陈静禾送给他的那一个。

      削薄的背影立住,少年微微侧头。

      他头发长了不少,已经遮到了眉眼处,漆黑的眸子低垂,陈静禾只觉得那里面如深渊寒潭一般深不可测,向外不停地冒着寒气。

      他似乎又瘦了点,眼下泛着青黑,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侧脸线条愈发的凌厉,身上的气息也是陈静禾见所未见的冰冷和危险。

      “池予……”她怔怔。

      上前站到了少年的面前,她抓住池予的衣袖,神情是藏不住的担忧和着急:“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接?”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在路口一直等着你来,可是我等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你,给你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她有些气愤,但心中的气转瞬即逝,只剩下了担忧。

      “我去了你家找你,周围的邻居只说你们家又吵起来了,我以为是因为你爸的原因,你不开心了才躲起来……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她眼中透露着茫然,实在想不明白才几天的时间,池家竟然就发生了这样震惊的事。

      这在陈静禾过往十几年的人生里是从未见到过的,这明明是只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的剧情啊。

      可它确确实实就发生在了她的面前。

      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怎么会这样……”少年低着头,黑发遮住了一半的眸子,但陈静禾就是能清晰感觉到他眼底的嘲讽,“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如你和我说说,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我……”她哽住。

      “如果要报复,为什么不能报复到池忠国的身上?我跟我妈又做错了什么?”他眼睛通红,情绪开始激动,神情阴狠冷漠,盯着陈静禾的眼神让她感到害怕。

      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仿佛直视的是他的仇人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姨怎么样了?”她扯开嘴角,声音有些艰涩。

      “就差一厘米,我就没有妈了。”

      她第一次觉得言语是这样的无力,她该怎么开口,才能安慰眼前的少年?

      “池予……”

      抓住袖子的手松开,陈静禾心疼的抬起想去摸摸眼前的少年,他的神情疲惫,已然不知坚守了多少个小时没有合眼。

      可池予却避开了。

      他头一偏,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别碰我。”

      “什么?”

      少年抬眼,冷冷地对上她的视线,薄唇一闭一张,说出口的话如冰锥刺骨。

      “陈静禾,我不想看见你,你让我觉得恶心。”

      “你说什么?”

      她神情僵滞,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他看着她,回想起了几日前他终于鼓起勇气,冲破池忠国长期以来禁锢在他身上的枷锁,狠狠反击回去并且成功了的心情是多么的喜悦。

      他急于向她分享。

      他想快点告诉她:“陈静禾,我站起来了。”

      可是他都听到了什么?

      原来他在她眼里,不过就是一个笑话罢了。

      她和那些人没有区别。

      “你在装什么?你觉得在你们父女做了那些事之后,我还该对你笑吗?”

      踩着他的自尊,像垃圾一样嫌弃。

      什么意思?

      她装了什么?她和他父亲又做了什么?

      她父亲……

      父……

      陈静禾蓦然睁大了双眼,面上血色尽退。

      ……我认为你现在这个阶段的目的不是交朋友或者说是谈恋爱……

      ……如果真有什么障碍妨碍了你专心学习,我不介意全帮你斩断摆平……

      陈衍生说的话历历在目,陈静禾当时还没听得懂他的意思,可如今……

      池家发生的一切真是她父亲的手笔?

      陈静禾不能相信。

      但却又控制不住的去相信。

      多么巧合啊,她和陈延生才说完多久池家就发生了这些事,要说没有陈延生插手,她又真的信吗?

      而且他竟一点都不相信她说的话,还是出手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颤抖着声音问出口。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句话相当于判了死刑,池予没再看她,径直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秉直削瘦,哪怕承受了天大的苦难好像都没有塌下来过。

      那个腼腆内敛的少年,在这一天,忽然就长大了。

      陈静禾落荒而逃。

      天际暗了下来,浓厚乌黑的云层瞬间就席卷了她所在的上空,几道紫色的雷电闪过之后,随着雷声响起,天空忽然下起了豆大的雨点。

      一下一下的砸在人的身上,疼的厉害。

      可再疼也比不上心中的疼。

      如果一切真的如池予所说,池家遭人催债,导致张雪琴被捅命在旦夕这些都是因为陈延生……

      不,都是因为她。

      陈静禾揪紧了胸前的衣服,眩晕感止不住的上涌。

      她该怎么办?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头发早已湿透,雨幕大得她睁不开眼,她抬手不停地擦,可擦了还有,擦了还有,有的液体冰冷,而有的温热。

      ……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你要不要去接她?”

      廖欢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其实心中并不情愿。

      陈延生放下手中的文件,轻轻扶了扶眼镜,同样看向了墙上的挂钟。

      “这雨有伞也打不住,还是去接……”

      “砰——”

      他话音未落,陈家的门便被人从一脚踹开了。

      客厅的两人皆是一惊,转头看去。

      但当看清门口站的人时,陈延生皱紧了眉头:“陈静禾你怎么淋成这副模……”

      “陈延生。”

      门口的少女张口,眼眸冰冷死寂,不再与他虚与委蛇。

      “池家被人上门催债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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