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序十一》春野渡舟

16、开心消失术

　　因为篮球场上的事情，川溪如北风过境，悄然掀起了海平面下的暗涛。

　　最开始的传言就是从六班里传出去的，毕竟那天的事六班的人在场最多。

　　“哎真看不出来，池予竟然和陈静禾认识，两个人看起来关系还挺好的呢。”

　　“真可惜，跟陈静禾那种人待在一起，好学生都要堕落了。”

　　“就是啊，我也好奇他们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两个班隔得那么远。”

　　“还能什么原因，你要有陈静禾那张脸，池予也和你熟。”

　　“呸，我才不要，光长脸不长脑的有什么用！”

　　“一班的同学最近课业看着不是很紧张啊，看来期中考试排名榜上又都是你们班的名儿了。”方露轻轻搅拌着手里的咖啡，臀部倚靠着的是办公室里另一位老师的办公桌，而她对面则是伏案备课的朱云瑶，“你说是吗朱老师？”

　　朱云瑶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抬头看向面前的方露，她一身时髦精致的打扮，卷发披在身后，头上绑了一条碎花丝巾，正莞尔微笑的看着朱云瑶，只是眼中的情感却不见得有多真诚。

　　“方老师怎么这么说，我们班的同学还是很紧张的，哪敢放松啊。”朱云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客气的和她打着哈哈。

　　“哼，”方露又笑了笑，接下来的话语不再客气，“我看你们班那个陈静禾总是和我们班的池予待在一起，诺，前两天大课间的时候还和我们班的男生闹了矛盾，推了我们班男生一把呢。”

　　闻言朱云瑶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她也知道这件事：“几个孩子嘛……”

　　“是啊，我们班的几个孩子互相打闹开个玩笑而已，人池予都没说什么呢，你们班的陈静禾那么着急做什么？”

　　方露想到这件事就生气，她很护短，不管秦浩和池予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也是他们六班关起门来解决的事，现在被外面的人当众推了一把又算什么？丢脸都丢死了。

　　末了，她又故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倒是不想去说他们两个什么，毕竟池予这孩子有多努力我也看在眼里，天天都在看书刷题，能多几个朋友我也替他高兴，只是……”

　　她顿了顿，朱云瑶心中隐约察觉出了她想说些什么，果然下一秒方露的话就印证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方露说：“毕竟我们池予和你们班陈静禾不同，池予是我们川溪的种子学生，要是因为男女关系而影响了学习，这……”

　　她脸上是为难的表情，但适当的断句已经让朱云瑶完全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

　　晚自习结束，学生们背着书包熙熙攘攘地走出校门。

　　时间还早，陈静禾和周晓萱一出校门就奔着贺常发来的地址而去。

　　有钱人家的子弟不外乎也就喜欢玩那几样东西，不是美人就是车。有贺常这个朋友在，陈静禾也学会了怎么驾驭面前这辆看着笨重却又十分炫酷的黑色机车。

　　“要不要先骑一圈放松一下？”贺常抱着头盔走过来，看着陈静禾笑道，嘴角勾起的弧度张扬又恣意。

　　陈静禾自然从容的一笑，接过了他手里的头盔，末了转头看向一旁的周晓萱：“要不要一起？”

　　但周晓萱已经沉迷在了贺常的那个笑容里，闻言摇了摇头，话里藏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不了，我有点怕，还是你自己骑吧，我们在这里等着你。”

　　陈静禾听了也没说什么，挑挑眉带上了头盔，翻身跨上那辆炫酷的黑色机车。

　　周晓萱确实不喜欢这样刺激的项目，她本来就不会骑车，对这事也不感兴趣，要不是因为贺常，她估计都不会出现在这。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陈静禾仅仅只是试开了一次，就完全迷恋上了这个项目，从此她和贺常之间又多了许多自己插不上嘴的话题。

　　爆炸的轰鸣声响彻夜空，陈静禾坐的车宛如黑夜中闪着寒光的利箭，一瞬间就发射了出去！

　　代表清纯稚嫩的蓝白校服，和这样霸气凛然的黑成了最鲜明的对比，车队里的一众男生都嗨得吹起了口哨。

　　看到这样受欢迎的陈静禾，周晓萱忍不住咬住了唇，转头看向贺常，发现他也在盯着那道已经离去的背影，眼中的欣赏是那样明了。

　　强烈的危机感和嫉妒在心中作祟，周晓萱死死的忍着内心中的介怀和醋意，在贺常察觉之前恢复到了最初的模样。

　　陈静禾在这条人烟稀少的郊区跑道上开了几圈，心中的郁气都散了不少。摘下头盔的动作干净利落，飘逸的长发一瞬间散下，又惹得现场不少男生流了哈喇子。

　　“谢谢。”她将头盔还给了贺常，轻笑着道谢。

　　“谢什么，我说了你要想骑，什么时候都可以来找我拿车。”贺常伸手递了一瓶水给她，陈静禾也不扭捏，接过来扭开就喝。

　　忽然，有一股热气喷到了她的小腿上，陈静禾一愣，低头向下看去，发现自己身边竟然出现了一条德牧，它全身都是棕黑色的毛发，两只大耳朵直立，抬头看向陈静禾的眼神里透露着警惕和一丝丝的好奇。

　　“这是谁的狗？”陈静禾稍稍往旁边站了一点，这狗挺大的，看着还有点凶。

　　贺常蹲下了身子，抬手摸着德牧的脑袋，笑道：“石头养的，叫教父。”

　　名字还怪霸气的。

　　陈静禾蹲了下来，伸出手也想摸摸教父的头，哪成想这狗防备的很，本来陈静禾对它来说就是生人，看到陈静禾的动作，它直接就龇牙发出低吼。

　　看到陈静禾也无法亲近得了这条狗，一旁的周晓萱悄悄勾起了嘴角，看好戏的意味愈加浓厚。

　　“教父！”那个叫做石头的男生走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教父的头上，低声警告着。

　　“没事，他不认得我。”话虽这么说，但陈静禾已然对它没了兴趣，她站起身，退后了几步，拿出手机低头翻看。

　　一目十行的掠过一些无聊的信息，陈静禾看到池予的头像旁忽然亮起了一个红点。

　　点进去，发现是池予发来的一个视频和一句话。

　　池予：它今晚又犯瘾，把货架上好多火腿肠都扒拉了下来。

　　视频里就是钱百万抬起前爪，一只爪扶着货架，一只爪扒拉着货架上的各式肉肠，视频角度转变，陈静禾看到地上还散落了不少，池予想把它拉开，但钱百万却倔得很，一人一狗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谁。

　　陈静禾看着看着忽然噗嗤笑了出来。

　　她侧眼又看了一下教父，撇撇嘴，还是觉得钱百万更可爱。

　　如此想着，她便再也不想呆在这里，收起手机，她找贺常说了去意。

　　周晓萱没想到她走那么快，神情有些惊愕：“那我怎么办？”

　　她既想陈静禾不在这里，但又不想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陈静禾不介意助攻一把，看向贺常：“我和她不顺路，可能等下要麻烦你把她送回去了。”

　　“行。”贺常点点头。

　　今晚街上的人流量比往常多了不少，连便利店里的客人都比平常多了两三倍，一人摸一把，钱百万毛都秃了。

　　“要瓶柠檬茶。”陈静禾将从冰柜里拿出的饮料递给池予，然后付钱。

　　“你怎么来了。”池予掩盖在帽檐下的双眸有些惊讶，呆呆地看着陈静禾。

　　“我不来，谁给钱百万吃火腿肠啊。”陈静禾又掏出了一根香肠，冲着池予晃了晃。

　　付完钱后，她坐到了便利店的用餐区，钱百万看着她手里的香肠，笑得乐呵呵的，尾巴摇得更加欢快。

　　池予一边收银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一人一狗，嘴角勾起清浅的笑。

　　他其实晚自习中途下课就想去找陈静禾的，但两节晚自习都是班主任的课，下课了她也没有回办公室，反而叫住池予就给他讲题，等讲完的时候都已经上第二节课了。

　　陈静禾安静的逗着钱百万，并不影响池予的工作，等喂完钱百万，她才抬头看过去。

　　看着看着，她忽然心中一动，往旁边摸自己的书包，然后从书包中掏出一个笔记本和黑笔，翻开一页就开始画画。

　　十一点，便利店准时关门。

　　陈静禾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池予将卷帘门拉下锁好，然后从背后拿出了刚刚画的画。

　　“这是我？”池予看着她手上的纸，条纹纸上用黑笔画了一幅速写，因为不能涂改，所以有些线条比较乱，但仍然能看得出来画者的功底。

　　带着熟悉图标的棒球帽，线条流畅好看的下巴，微低着头如此认真的工作，不是池予是谁？

　　“嗯，”陈静禾点点头，“我只有这支笔，画的不算好，等我回去找找我的工具，下次再给你画幅好的。”

　　“这张我已经很喜欢了。”男孩面对着昏黄的路灯，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都是晶亮和高兴。

　　陈静禾直到回到陈家心情都非常美好，直至在掏钥匙时看到了家门口堆放着的垃圾袋。

　　光线太暗，她不太看得清垃圾袋里装了什么，但一条条的形状倒是像极了她的笔刷。

　　弯腰拨弄了一下靠在墙角的其它东西，陈静禾将画板拿了出来，一直扬起的嘴角渐渐抚平，先前的轻松在这一刻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