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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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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我那二哥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名门淑女不娶,非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当正妃。父王为此事大发雷霆,上次在朝会上,还差点气晕了过去……唉,原本父王最属意二哥,这下闹得……”
宽敞的马车内,闻漾星坐在盛危对面,一边叹气,一边讲祁国皇宫最近发生的事。
盛危端坐在席位上,闻言,笑容意味不明,“本座与三皇子不过初相识,三皇子便将皇家秘辛讲与本座听,这般信任,倒是让本座十分意外。”
闻漾星表情说不清是严肃还是摆烂,摆摆手,“此事早在祁国上下传遍了,并非什么机密。我说与少侠听,不过是因为现在我父王我二哥还有那些大臣吵翻了天,偏主持大局的左教首不在,听闻少侠控制了左……击败了左丘阳,我想请少侠回去主持大局。”
盛危这下真笑出了声,“三皇子真是坦率,你就不怕本座觊觎王位,或有灭世之意,将你们祁国上下都屠个干净?”
闻漾星似受到惊吓,蓦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盛危。
空气瞬间沉寂下去。
不知道安静了多久,闻漾星才说道:“若少侠觊觎王位,或者有灭世之意,直接来王庭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先控制左丘阳。”
“漾星认为,少侠不是那种丧心病狂之人。”
盛危冷“呵”了一声,丧不丧心病狂先不说,如果真有必要,他会这么做的,并且毫无心理负担。
毕竟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大。
首先,他没有随便杀人的癖好。其次,他也没有看这个世界不顺眼,梦想毁灭世界。
杀人只是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并非必要手段。
如果只是灭一个国家……嗯,不好意思,他还没闲得那么无聊,给自己找事干。
盛危眼眸半弯,出口的话跟他的笑一样,总带着点嘲讽的意味,“三皇子好见识,本座确实不打算对祁国如何。本座此次出行,只是为了寻回宗门丢失的至宝,然后再找一下本座那离经叛道的师兄弟。”
“三皇子如此友好,想必是见过本座的师兄弟了吧。”
闻漾星:“……”
“实不相瞒,少侠的师兄弟正在祁国皇宫内,他们手段神异,父王颇信重他们,最近召见他们的时间,甚至比左丘阳还长……我实在担忧,父王宠信奸佞,对我二哥做什么……”
他这话半真半假。
但确认了一件事实,那就是洛筠笙和纪疏光真的在祁国皇宫,并且图谋不轨。
盛危原以为闻漾星是认识洛筠笙和纪疏光,所以才邀请他去祁国皇宫。可现在看来,闻漾星似乎对洛筠笙和纪疏光十分不满?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闻漾星对他控制了左丘阳毫不在意,但对洛筠笙纪疏光得到祁王信重这件事却十分在意,不仅主动开口邀请他去祁国皇宫,还将最近祁国皇宫发生的事告诉他……
挑拨之意明显。
不过盛危对这群npc的想法毫不在意,他只想让洛筠笙纪疏光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对于凡人这些算计,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如果说这是一场局,引他入瓮的局,那他只能说——
好棒棒啊,他的好师兄和好师弟又长脑子了,居然敢玩心眼了。
……
闻漾星坐在席位上,面上依旧是无害的笑容,实则衣袖下双拳紧握。
没错,他邀请盛危的确另有目的。
闻漾星的母妃原本是个普通宫女,因祁王一次醉酒,才偶然有了他。祁王后宫佳丽众多,转眼就将闻漾星的母妃忘了。在捧高踩低的皇宫,不受宠的皇子活得连狗都不如,可以说闻漾星从小都是在冷眼与嘲讽中长大。
他对祁国对祁国皇室没什么感情,唯一追求的就是权势。
原本左丘阳在,贤兰教掌控祁国上下,让他夺嫡之路困难重重。现在洛筠笙和纪疏光出现,使出的种种神异手段,竟是比左丘阳更厉害,直接让夺嫡之路变成了地狱模式。
于是,他就开始暗中调查洛筠笙纪疏光。
不过这两人的来历没有调查清楚,倒是让闻漾星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那就是盛危也在找洛筠笙纪疏光。
而洛筠笙纪疏光明明会各种神异手段,却对盛危讳莫如深,甚至能避则避,生怕盛危发现他们。
这让闻漾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然后,闻漾星开始对盛危多加关注。
大概是待在阴影里久了,闻漾星敏锐地察觉到,盛危绝非池中物。
闻漾星别的特长没有,唯独在识人这方面有特别见解。盛危周身气势非凡,清质绝伦,世无其二,此间仅有。对于盛危的到来,倒是让他看到了夺权的希望。
倘若与盛危联手,夺嫡之路会不会一帆风顺?
可他又不认为盛危会臣服。
在他看来,像盛危这种人,只会站在巅峰,俯瞰人间,绝不会低下头去理会凡尘。
他没有信心能收服盛危,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盛危把这场局搅乱,搅得越乱越好,这样他便有机会上位了。
滂沱大雨洗涮天地,所见之处皆一片昏暗。
巍峨宫殿鳞次栉比,在暴雨中勾勒出威严剪影。层层丹陛之下,一名锦衣青年跪在那里,形容狼狈,却依旧背脊直挺,扬声道:“儿臣心悦薛沅,此生非她不娶,还请父王成全!”
旁边,几名官员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立即拉着他消失在原地。
“二殿下,王上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您就不要与王上对着干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是啊是啊,二殿下,现在王上正在生您的气,您何必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
……
他们不敢直接劝青年放弃心上人,只好迂回一下,劝青年不要在这个时候犯倔。
青年则一脸坚强的样子,目光坚定,朗声道:“儿臣心意已决,愿与薛沅一生一世一双人,哪怕为此付出性命,儿臣也在所不惜。”
此言一出,不仅在场几名官员脸色一变,就连紧闭的殿门也随之发出声响,似瓷器狠狠砸在雕花漆门上,炸.开的清脆声响。
在场宫人屏气凝神,缩成了鹌鹑,生怕祁王的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现场气氛一时凝滞无比。
谁都没料到,这二皇子闻新觉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外出赈灾一趟,居然带回来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不仅为她豪掷万金建造明月楼,还要与她海誓山盟,说什么此生不负,唯卿一人,将祁王赐的婚抛之脑后,简直目无君法,犯上妄为。
现在他又跪在这里,明知祁王正在气头上,也要提出娶那来历不明的女子为妻……
大雨倾盆而下,宫人躲在廊檐后,看向闻新觉的目光疑惑有之,嘲讽有之,怜悯有之,漠然有之……可闻新觉统统视而不见,只执拗地盯着殿门。
原本站在殿外准备求见祁王的其他官员见状,也摇头叹息。
他们认为闻新觉实在是太任性了,耽于情爱,难堪大任。
想必祁王此刻……
一直默默注视着闻新觉的姜梦月再也忍不住,不顾滂沱的大雨,冲出伞下,向闻新觉跑去。她衣衫瞬间被雨水浸透,可她却丝毫不觉,停在闻新觉面前,伤心道:“你不愿意娶我,我向王上退了这门婚事就是,你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然而闻新觉十分冷漠地说:“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若非你向父王提议,立我为储君,父王也不会赐婚你我,我今日更不会跪在这里。”
姜梦月闻言一怔,“你……怨我?”
闻新觉说:“你误我至今,如今居然还有脸面劝我不要折磨自己,真是可笑。”
姜梦月后退一步,似不敢相信闻新觉竟然会这样说。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为了她,连储君之位都不要了?”
闻新觉犹豫,“我……”
随即,他恢复冷漠面孔,“若非是你上书立我为储君,我也不会被父王寄予厚望。”
姜梦月自嘲一笑,“是我心生妄念,看走眼了,我这就去禀明王上,说你不愿……”
但她话未说完,便被闻新觉打断了,“你不必多此一举,大哥一心问道,不理政事,三弟出身卑微,难登大雅之堂,四弟五弟尚且年幼,不知朝事。唯有我,出身正统,又有天命在身,这祁国只有交到我手里,国祚才能延续下去。父王圣明,想必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动摇国本。”
姜梦月看他的眼神,好像突然不认识他了一样,脸色苍白,身体忍不住晃了晃,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执伞的宫人十分焦急,想上前去给他们撑伞,但又不敢上前,生怕沦为泄愤的炮灰。
恰在此时,十几名人影穿过雨幕,渐渐走近。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洛筠笙和纪疏光。
洛筠笙看向闻新觉,温和的眉眼间闪过一抹担忧,“二皇子怎么跪在这里?雨天寒凉,当心着凉了。”
纪疏光看着闻新觉的目光则充满了钦佩,认为闻新觉敢爱敢恨,勇气可嘉。
闻新觉闻言,下意识抬头,见是洛筠笙和纪疏光,他眼睛一亮,“洛先生,纪先生,你们来了!”
洛筠笙上前一步,准备扶起他,“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
然而闻新觉却避开了,“多谢洛先生关心,新觉无事。只是新觉此生唯愿与沅沅相守,还请先生劝劝父王,请他成全我们。”
洛筠笙无奈,“二皇子,此事有待商议,婚姻大事,非一朝一夕可定下,您跪在雨中,伤的是自己的身体,还请保重自己的身体。”
闻新觉却十分坚定,“父王不同意,我就一直跪在这里,跪到父王同意为止。”
声音清晰且洪亮。
即使是滂沱雨声,也压不住他激情澎湃的宣言。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宏伟的殿宇内忽然响起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嘈杂中,一道尖细的嗓音传来,“王上!”随即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呐——快传御医,王上吐血了!”
此言一出,全场大惊。
闻漾星神色焦急,向前膝行了几步,“父王!”
就连洛筠笙和纪疏光也不由急切了几分。
宽阔的殿门打开,一名小太监匆匆跑了出来,看见洛筠笙和纪疏光,眼睛一亮,连忙跑到他们面前,开口道:“正好洛先生纪先生也在,王上吐血了,您快来吧。”
话音未落,几人便要踏上台阶。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们,带着几分嘲讽,不屑道:“二哥你又把父王气吐血了?还有,父王都吐血了,你们找两个江湖术士有什么用?不知道找真正的能人异士给父王诊疗啊?算了,人我给你们请来了,快让闲杂人等退下吧。”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群华服侍者手持礼器款款而来,礼乐清音,在暴雨中格外悦耳悠远。
闻漾星被簇拥在中间,如众星捧月般高调登场。然而他还不是最抽象的,最抽象的是,盛危斜倚在豪华步撵上,跟玉皇大帝下凡视察似的,排场要多浮夸有多浮夸。闻漾星鞍前马后给他打扇端水,十分狗腿。
不仅如此,左丘阳还侍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的,一副本该如此的样子。
众人眼珠子掉在了地上。
先不说暴雨天搞这种浮夸的形式主义有多神经,单说闻漾星,他好歹是祁国三皇子,居然如此不顾脸面讨好一个陌生少年……
什么情况?
为什么?
恐怕左丘阳都没这个待遇吧。
不,不对,左丘阳也投敌……啊不,被降服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这个陌生少年究竟是谁?
全场目光齐聚在盛危身上。
盛危黑衣墨发,漆夜眉眼,清质绝伦。仅仅只是坐在那里,便好似夺走了所有色彩,天地为之黯然。
独一无二的风华气质。
万物寂灭,郎艳独绝。
就连本该最出风头的左丘阳都沦为了陪衬,站在一旁,宛若凡胎侍从。
全场万籁俱寂。
洛筠笙和纪疏光看见盛危,瞳孔地震。
万万没想到,盛危竟然真身出现在祁国皇宫……即使洛筠笙和纪疏光没有看到盛危拔剑,但那心底的绝望之情也已经将他们淹没,感觉人生一片黑暗。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人无助的,最令人无助的是,盛危看见他们,扬起了一抹阳光开朗的笑容,“hi,好久不见。”